『你就是王福谷?說你負責林易和輝縣外務司的事情?
劉民有看著面前高大的漢子,這人是當時生擒紫金梁的義子之一,得了個千戶的閒職,被陳新安排在林縣與地方官打交道。
「是,小人就是王福,陳大人臨走安排小人在外務司做事,一向是與林縣和輝縣的縣衙打交道。」
劉民有嗯了一聲,這個王福看著就不是什麼好人,雖然他對劉民有很恭敬,但看人的時候總像在偷看,眼中時常會冒出一點凶光。
劉民有停頓了一下道:「照理說來,外務司不在本官管轄之內,不過最近宋司長和楊副司長都有其他事情,此次陳大人委託我代為檢查,所以叫你來說說話,有什麼難處,也可以跟本官說說。」
王福一聽陳大人幾個字,馬上跪下道:「小人謝過陳大人掛懷。。。
「起來說,起來說,登州鎮不興跪禮,你們林縣這裡巳遇到好幾個下跪的,難道祝代春沒有教你們?」
「不不,祝大人教過,小人只是在那紫金梁。。。在流寇那裡習堊慣了。」
王福小心的站起來,眼睛看了一下旁邊鐵塔一般的傻和尚。
「你平日與地方官吏打交道,是否有什麼難辦的地方?」
「回大人話,也沒什麼難辦的,他們這些狗官敢推三阻四,咱老子就抽刀子嚇唬他們,驢球子敢不給登州鎮情面,咱老子就不能放過他。。。」
劉民有趕緊打斷,「我說王福,與地方上打交道,你還是要穩妥些,嚇唬可以抽刀子可使不得,別讓人把咱們登州鎮當了流寇。」
王福腰微微躬下,「大人您不知道,林縣這狗官就是要嚇的 宋司長臨走專門跟小人叮囑過,那地方官吏就怕地方上出事,正好額是從流寇反正的,縣官就怕落個逼反的罪名,所以額得凶一點否則那知縣不會搭理額,咱就用這一招 那知縣乖乖就辦事。」
劉民有哦了一聲,聽到是宋聞賢吩咐的 又覺得不好多說什麼。宋聞賢這人與登州各部關係頗好跟陳新更是蛇鼠一窩,外務司是跪陳新直領的,這次只是委託劉民有代為檢查一下,具體事務不好與宋聞賢對著幹,免得下面人難做。
「既然是宋司長說的那你便按你原來的做,不過任何事都不要過頭,地方上雖然一時怕了你,但他們也會彈劾,若是惹得朝廷留意,也不是什麼好事。」
「小人也知道,所以也時常給那些吏目送些東西就是宋大人說的一堊手大棒一堊手什麼枝,反正就是要給些銀子現在不是小人吹牛,林縣這裡啥事都能辦得成,城裡青皮喇唬都聽額的,小到占地,大到殺人放火,就連屯戶與本地人打架,那就是額去解決。。。」
「你如何解決的?」
「咱老子抽刀子嚇唬他們。」
「好了好了。」劉民有搖搖頭打斷他,「王福我告訴你,督察局也要督查你們外務司,你若是有無故殺人放火的事情,同樣會遭處罰。」
王福楞了一下,「不是說商社都能殺麼,那臨清的王二丫我見過,她說地方官記吃又記打,還有那幾個情報局的人,不是也能殺人嗎?為啥額殺人放火就不成了。
」
劉民有呆了一呆,還沒想過王福能說出這種話來,當下還有些不好解釋,資堊本帶著血堊腥,在商社身上體現得越來越明顯,棉布的擴張還沒開始——旦這個巨無霸行業開始啟動,他不知道商社會變成什麼樣子。
當下對王福肅容道:「各有司有各自的規矩,情報局和軍龘隊都是殺人的行當,殺人放火當然是要做,但也不是亂作的,不然要軍法何用。你既歸屬外務司,那就不要超過外務司的範疇,若是外務司都用刀子搞外務,那你們就合併到情報局去算了。」
「額覺著,合併過去更好。→。。」
劉民有不耐煩的揮揮手,打發王福出去了。
傻和尚在旁邊呆呆道:「這個王福有趣,那王二丫說的有理。」
劉民有瞪他一眼道:「有理個屁,這宋聞賢手下都是什麼人,陳新把他放在林縣也好,放在登萊就是禍堊害。林縣這幾日就算查完了,明日我們就會臨清。」
。。。。。。
四海商社的臨清分號,這裡就在原來那個東嶽煙坊的隔鄰。東嶽煙坊東家的慘烈案件之後,臨清商界對王二丫十分畏懼。那東家的親友還曾在濟南告狀,那時候徐從治已經和陳新勾搭上,巡按也沒有理會此事,臨清知州就更不敢管。到了如今溫堊體仁大權在握,他派家僕來濟南跟徐從治打了招呼,四海商社在山東巳是暢通無阻。
臨清如今是商社的重要基地,因為這裡還有一個東嶽煙廠有生產的職能,這是直接歸屬商社的,今年周來福已經在申請在東嶽生產文登香,文登煙廠以容易泄密的理由在抵制,官司快打到劉民有這裡了。
除了周來福之外,王二丫也在極力支持,提出了商社的保密辦法,又舉了些成本方面的理由,劉民有到了這裡兩天,都在上二丫的遊說中度過。最後只好躲到了自己的小院裡面,讓傻和尚把王二丫堵在外面。
到了下午的時候,王帶喜才從外面進來,手中抱了一堆冊子,要來跟劉民有回報審查的結果。
王帶喜穿了一件白色的狐皮大衣,臉色頗為紅堊潤,踏著院中積雪走來,一邊和傻和尚低聲說話,看到劉民有在正屋,立即換上笑臉。
「劉先生,銀錢帳目和貨清冊都查過了,德州、聊城、濟寧州這幾處的審查組也回來了,臨清就是我自己查的。」
「嗯。」劉民有去接過一堆文冊,還沒開始翻看,便被王帶喜亮色的衣著吸引,當下多看了一眼,不由笑道:「這朋脂塗得甚好,不過那些什麼說變白的不要用,裡面的鉛和汞太多,用了對身堊體沒好處,以後對你的小孩也不好。」
「啊!真的?」王帶喜連忙在臉上抹了兩下。
「當然真的,跟你們財政司的女子說說,都不要用那些變白的。」劉民有轉頭繼續看文冊,一邊說道:「那個汞肯定是超標的,對身堊體有害處。
「嗯,記住了,我回去就跟她們說說。」王帶喜老實的低聲應道,她雖在登州鎮是強勢部門,但在劉民有面前卻始終覺得不懂的很多,從來不跟劉民有政堊治。她乘著劉民有看手中的冊子,偷偷看劉民有的側影,眼睛忽閃忽閃的。
「看起來王二丫管得滿緊的,各處帳務錯漏都不多,就是這個。。。這個數字無法查驗。」
王帶喜看得入神,忽然才發覺劉民有沒說話了,呆了一下連忙回道:「這冰敬炭敬是各處都有,京師張大會那裡報得還要多,報的是這個數,實際到底送的多少,實在無法查證,難保沒有貪墨部分的。商社還算好的,他們有規定,送儀金必須兩人同行,但兩人之間要封口也容易,再多人的話,官堊員那邊又不許了,確實不太方便。」
劉民有沉思道:「那或許,咱們可以查一查他們在錢莊的帳戶。」
王帶喜低聲道:「劉大哥,還是不要查的好,臨清錢莊多如牛毛,你查他們在四海錢莊的帳戶沒用,他們即便有貪墨,也是在其他錢莊換成銀票帶著,查不出來的,財政司往年也查過,都是收效不大。」
劉民有皺眉道:「這一塊的漏子有些大,你在德州、濟寧和聊城查的數額有沒有?知州、知縣、吏目各自是多少?」
「有的,知州每年兩千上下,知縣一千至兩千,吏目是按他們在當地威望,另外還有鈔關的,有些地方是按年算,有些地方是按船給,臨清又比那幾處要多,所以這筆銀子不好算。」
「你把數字記下來,我回去問問宋聞賢他們,這事也要通報一下好些,免得商社送了外務司又送一次,若是大致差不多,那以後給他們定下標準,運河沿線就按這個算,超出的必須有合理的解釋。」
王帶喜眨眨眼睛,「那劉大哥,你平常總說要分割權力,那能不能只讓外務司負責打理地方官吏,商社以後不得有這方面開支?」
劉民有低頭想想,突然腦海中冒出王福的樣子,馬上搖頭道:「還是算了,商社在地方打交道的時間比外務司多得多,不要束縛他們的手腳,再說外務司的帳目也是一筆糊塗帳,咱們還是無法查驗。」
「好吧。」王帶喜乖乖的應道,沒有絲毫堅持。
劉民有轉頭看看她, a.c 當年那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如今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美女,不由對她笑道:「帶喜都是大姑娘了,現在登州鎮沒幾個人不怕你,也是你自己能幹,財政司管得很好,誰也說不了什麼。」
王帶喜嘻嘻的一笑,這時才有點少女的味道,她對劉民有道:「都是跟著劉大哥學的,咱們這幾個小乞丐若不是正好遇到兩個大哥,現在墳頭都長草了。1
劉民有鼓起眼睛,「你還說小乞丐,你就不怕那些司長營長聽了以後不怕你?」
王帶喜頭一揚得意的道:「我才不怕,他們以前還不是縴夫流民,比乞丐好得了什麼,我那日請狗子哥和二會哥喝酒,俺們就在酒館裡面說以前要飯的事情,有什麼好怕的。」
劉民有失笑道:「那倒是,我和你陳大哥也可以算作流民,你很好,沒有改變你的淳樸。」他說完嘆口氣,「外務司和商社都要和外邊打交道,總會沾染一些這樣那樣的毛病,咱們登州鎮內卻不能如此,有人覺得鑽營芶且是種聰明,眼睛看著是能占了好處,但他們不知道,眼睛看不到的好處丟掉了更多,若是人人鑽營芶且,大家又是從哪裡占來的好處,最後一定失去的比得到的多,人還是要簡單些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本文字由破曉更新組 @人間修羅6 提供』 )<!--flag_bd0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