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王座
熾蒼稍微猶豫了一下，因為心底里有種不詳的預感，這條突然出現的路並非風平浪靜。
至尊之屍倒在道路兩旁，他們生前欲證的大道則構建成一層層台階，上面還染著鮮血，讓人悚然。
但是下一刻，熾蒼毫不猶豫的踏上了台階，邁步走上這條可怖的道路，他認為自己變得冷漠無情，就與此路以及那不斷呼喚的聲音有關，唯有登頂才能找到答案。
熾蒼也很想看一看，到底是什麼妖邪之物在作祟。
一層層台階綿延向上，直通天穹，像是沒有盡頭一般，熾蒼行走在上面，猶如一個虔誠的求道者。
他微微皺眉，回頭凝望自己走過的台階，都有一個血色的腳印，那是台階上布滿未乾涸的至尊之血的緣故，每走一步都會踩在這些血液之上。
兩旁的至尊屍骨，大多都在釋放絲絲縷縷的至尊之氣，若是放在宇宙星空中，能頃刻間毀滅星河。
看的出來，這些生靈生前強大到了極致，這才能走到衝擊至尊這一步，可惜最後倒在了路上，堆積成山。
熾蒼腳下的台階，就是修建在至尊屍山之上的。
「至尊路上多屍骨！」
一塊斷碑屹立在一邊，血淋淋的，滿是肅殺之氣，即便是熾蒼見了，也有種遍體生寒之感。
倒下的諸多至尊，都有一股不甘，一股怨氣，凝聚成此碑，故此，殺機沖天，讓人忍不住顫慄。
不遠處的台階上，還有以鮮血書寫的三個大字——「至尊路」，很刺眼，還在冒著熱氣，仿佛剛剛完成似的。
熾蒼面無表情，默默思索，最後，越過這些詭異的事物，一步步登天而上。
他不斷感應著虛空中流動的天地規則，明悟這裡的真相。
至尊屍山、黑色台階、未乾涸的至尊鮮血，看似真實，但實際上是萬古以來，天地所留的烙印，是大道摹刻出來的。
一路上看見的屍骸，以及撐起台階的那些看不見的屍骸，全都是衝擊至尊的失敗者，如果熾蒼失敗了，也將成為他們當中的一員，橫陳此地萬古歲月。
只是，讓熾蒼有點驚疑不定的是，這裡和他曾經見到過的至尊路有所不同，仙古時，他曾為將成道者護過道，觀摩過別人所面臨的至尊路，沒有一個像他這樣是台階形式，一路登天向上的。
所有人都是邁過平坦之路後便遭遇斷淵，而後自己摸索著接續斷路，那是最危險的時刻，動輒身死道消，成功者就是真正的成功了，接受天地賜福，成就至尊，從此高高在上，失敗者則墜落深淵，萬劫不復。
可熾蒼的至尊路卻有些詭異，竟是一條以諸多至尊生前大道鑄就而成的台階之路，走在上面，猶如踩著一個個至尊的大道而行，仿佛那些至尊都是熾蒼的墊腳石。
熾蒼雖然有絕對的自信，能夠在至尊路上稱尊，但是，他不是那種盛氣凌人之輩，肆意踩踏他人的道路以抬高自己。
所以，這條路，他走的很不舒服，每一個衝擊至尊的生靈都值得尊重，踩踏他們的大道，是一種折辱、羞辱。
但是，熾蒼不得不如此，他要攀登到最高處，找到一切的答案。
突然，一柄長劍冷不丁的從一具屍骸手中刺來，直衝熾蒼的眉心而去，至尊氣息瀰漫，帶著浩瀚神威。
熾蒼的反應很快，大手發光，一枚枚鱗片浮現而出，龍氣繚繞，一巴掌拍飛了長劍。
這是真龍寶術的一種運用，堪稱攻擊力最恐怖的手段，對敵時完全能夠摧枯拉朽。
長劍被拍飛之後，失去了所有力量，倏的化成了灰燼，消失不見，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手持長劍的屍骸頭顱本是微微抬起的，此刻也無力的耷拉了下去。
隨後，熾蒼凝視四周，他看見，那些一動不動，死去無盡歲月的屍骸們似乎活了過來，一個個都在掙扎著顫動，戰意沖霄，想要重新站起來征戰四方。
這種場景很恐怖，逝於遠古的至尊生靈復甦，向熾蒼露出驚世殺意，似乎是因為熾蒼踩踏他們的大道而上。
熾蒼沒有動用前世道果，目前他所經歷的都是至尊劫數的一部分，妄動前世道果，將引發不可預料的變化。
面對從寂滅中復甦的至尊屍骸們，熾蒼渾身繚繞起熾盛的雷霆，鱗片、火焰等一一浮現，背後更是撐開一對混沌羽翼，黑金交織，恐怖滔天。
「踏諸位的大道向上非是我本意，不過，若要圍攻我，我無懼。」熾蒼輕語，腳下不停。
雖然都是至尊，但也分三六九等，像他這樣在各個境界開闢出新的路，又被折仙咒一遍遍削斬的至尊，史無前例，破入至尊的那一刻起，就註定是高高在上的龍，俯瞰所有至尊，至尊中稱尊。
所以，在熾蒼眼中，復甦的至尊們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敵。
「吼！」
一頭不知名的至尊古獸大吼，發出至尊級道波，毀天滅地，可瞬間吼碎一片星域，可是，到了熾蒼這裡，卻如微風拂面。
「鏘！」
一道神劍，似天外飛仙，極速殺至，要將熾蒼斬首，然後，失敗了，被熾蒼的兩根手指夾住，無論如何顫動都無法再向前前進一步。
緊接著，至尊攻伐漫天，如汪洋一般，淹沒了熾蒼。
「轟！」
一對混沌羽翼，纏繞著粗壯的赤紅色雷霆，強大無匹，一下子撕裂了天穹，將那至尊攻伐匯聚而成的海洋劈開，熾蒼如一道閃電，殺了出來。
他的道行實在太凝厚了，所謂厚積薄發，岩漿積聚多了，火山噴發時就會更加猛烈，同理，熾蒼一步入至尊境就超越了所有同階者，說他是至尊中的王也不為過。
破滅一道道攻伐，擊敗一尊尊至尊屍骸，讓他們重新沉睡，熾蒼無可阻擋，殺向高天。
也不知衝殺了多久，或許是九天，或許是十天，連熾蒼都感到有些疲乏了，終於，再無屍骸站起阻擋他前行。
前方的道路一片空曠，再也沒有橫陳的至尊屍骸，甚至連最高處都能遙遙望見。
一股至高無上的氣機蔓延開來，宏偉、浩大、冷酷、無情……
熾蒼被這股氣機懾，只感覺自己渺小若微塵，微不足道。
這時，那個聲音再度響起，呼喚他登頂。
熾蒼面色凝重，沿著沾血的黑色台階向上，沒過多久，他真正登頂了，再無台階可上。
峰頂的場景一覽無餘，盡數收入熾蒼的眼底。
那是一尊王座，屹立在頂峰處，星河繚繞，日月陪襯，如眾星捧月，將王座襯托的至高無上，溢散出磅礴的氣機。
也不知這尊王座是何等神料製成，散發著浩瀚的神光與威嚴，天地萬物，任何事物在其面前都顯得渺小。
正當熾蒼觀察之時，那個聲音再度響起，告訴他坐上王座便可成為諸天萬界至高無上的主宰。
對於這種鬼話，熾蒼根本不相信，不過，他的軀體內有一種本能，一種莫名意志，在驅使著他向前，接近王座，並坐上去。
熾蒼心知，這些事物的來源很可能就是先前的蒼天泣血等，在影響與左右他的思想。
忽然，天人交感，熾蒼洞悉了前方那道宏偉王座的秘密，只要他坐上去，就將徹底喪失人性，內心深處連柳神、石昊他們的影子都會消散的無影無蹤，真正成為大道化身。
所謂的代天刑法也不存在了，他將成為天，成為天地意志的代言人。
這不是熾蒼代天刑法的本意，他要的是凌駕於蒼天之上，而不是成為誰的代言人。
「來吧，坐上去，你將擁有一切，天地乾坤都為你所用。」
熾蒼的耳邊傳出極具誘惑力的聲音，甚至眼前出現了自己坐上王座之後，無所不能的場景。
他冷笑了一聲，這種把戲，實在是太低劣了。
「可笑。」
熾蒼不再猶豫，他本身的意志壓蓋了所有，將那些不和諧的聲音全都悉數鎮壓，而後，手中浮現出一口赤紅色的鍘刀，猛的劈向至高無上的王座。
「轟！」
光輝燦爛的王座瞬間崩碎，化成了虛無，原地浮現出一口黑洞，似乎是條通道入口。
熾蒼邁步，強勢殺了進去，他倒要看看是誰一而再，再而三的誘惑他登上此頂。
進入黑洞中，熾蒼見到了真相，是有形的天地大道，化成了一團混沌，一片迷濛，在那裡演化著萬靈，演化世間所有的事物，如同造物主。
「轟！」
一息之間，它演化成一株參天大樹，撐起了一片浩大的古界，每一片葉子上都有一顆龐大的星辰。
熾蒼心神震撼，這是世界樹，被那團姑且稱作「天道」的物質化出來了。
下一刻，一聲嘹亮的龍吟響徹萬古時空。
世界樹不見了，幻化成了一頭鱗片森森的生物，一枚枚鱗片全都閃爍著冰冷的光澤，強橫的氣息擠滿虛空，壓迫力讓人幾乎窒息。
這是真龍，世間最為強橫的種族。
緊接著，真凰、真鳳……長生仙藥等事物一一被幻化了出來，栩栩如生，如真似幻。
熾蒼立在原地，明悟了許多，一切事物的源頭，都是這種物質。
雖然這看起來很虛幻，不真實，但是，熾蒼覺得，真相就是如此。
所有生靈物質的誕生，都逃不脫天地大道，都在天地規則下繁衍生息，它們渴望不死，渴望進化與長生，於是，謀求天地奧秘，掌握諸般規則，逆天而行。
在這個過程中，生靈也在被天地所侵蝕，所吞噬。
至尊境界，為何這般特殊，正是因為至尊會成道，執掌天地規則核心之秘，所以，衝擊至尊者，九成九都倒在了路上，成功者寥寥無幾。
欲成道，先載道。
可是，熾蒼看著眼前這團大道卻微微皺眉，因為，這團大道有古怪，內中有莫名意志。
如果沒猜錯的話，先前的蒼天泣血、元神紫光以及業火等，都源自這團大道物質，包括那極具誘惑力的王座。
一切都是它在搗鬼。
忽然，這團大道物質發出了聲音，很蒼老，仿佛存在了億萬年之久。
「你在猶豫什麼？事實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不信你看。」
話音落下，熾蒼眼前浮現出了一些片段，是藏在他內心最深處，從來不為人所知的畫面，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九天之上，閃電劃破長天，劫雷億萬重，一口雷池，坐落於雷劫中心，它的周圍，電閃雷鳴，無數道一字混沌閃電劈落，像是在尋找著什麼，又像是要毀滅什麼。
「嘩啦啦！」
傾盆血雨降世，宛若蒼天在哭泣，在流淌血淚，那口雷池，在血雨和閃電中沉沉浮浮，不時冒光，整片天地都因此而悸動。
這一日，萬靈俯首，趴伏在大地之上，不敢動一絲一毫，它們知道，蒼天在震怒，在發狂，在怒吼。
終於，三天三夜後，所有的動靜都消失了，只剩那口雷池沉浮在天穹中，隨後，一道健碩的身影從那雷池中爬出，渾身上下，一絲不掛。
畫面消失，熾蒼心頭震動，認知被顛覆，仙古紀元的他，一直覺得自己是有父有母的，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父母離他而去。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自己是從雷池中爬出的，生養他的雷池，就是一直跟隨他的本命仙種。
先天而生，按照這團大道物質的意思，他的源頭便是這天地大道，也就是說，熾蒼是天地大道降世人間的產物。
倏地，熾蒼想明白了很多事，無盡歲月以來，這個世上，只出現了他一個生來便能執掌天罰的生靈。
其他人都是修行至至高處，洞悉天地本源之秘後才能觸及，他卻在實力低微時就可以駕馭雷池，掌控天罰。
原來，他就是天地大道本身。
「相信了嗎？事實如此，不用多說什麼。」那團物質再度出聲。
熾蒼沒有說話，立在原地很久很久。
良久之後，他突然笑著回答道：「所以呢？我就該坐上那冰冷的王座，或是和你融合，受你擺布？」
「為何這樣說？你我本一體。
這個世間，一些生靈逆天而行，超出了我們的束縛，你的誕生，就是為了改變這一現狀，讓秩序重新回到正軌上來。」
這番話語，很是冷酷，熾蒼明白它的意思是什麼，是要他將那些超脫在上的生靈滅殺掉，祭祀天地，讓萬靈都在規則之下生存。
熾蒼突然想到了末法時代，天地規則是有局限性的，想要阻攔逆天而行的修士，只能施加更為殘酷的鎮壓。
最後，熾蒼笑了。
「既然我也是天地大道的化身，那還用你做什麼？給我消散吧。」
他出手了，這一次，熾蒼施展了恐怖的六道輪迴，六口黑洞，輪轉不息，每一口黑洞中都蘊藏著莫大的神通，六道轉輪，化作可怕的大磨盤，碾碎一切。
與此同時，熾蒼注入了自身的異象，是那種萬古不滅的祭祀音，這是他守護萬靈，立下天大功績的證明，代表了一種與無情大道相反的意志。
「何必如此？你會後悔的。」
熾蒼不答，只是竭盡全力，一往無前，他若是如大道意志所願，化作冷酷無情的滅世熾蒼，那麼，柳神也會在斬殺的名單之上，這不可能。
「噗！」
六道輪迴，擁有一種奇異的偉力，瞬間將那團物質擊碎，磨滅成塵。
頓時，熾蒼身上的異常盡數消散，他不再冷漠，心底深處那些模糊到快要消失的身影，又重新出現，比以往時更加清晰。
「這才是雷帝熾蒼。」
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