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人間煙火
「埋進土裡……」熾蒼聞言，看向一臉生無可戀的曹雨生，突然有些同情他，因為，老人在演算天機方面，有過人之處，基本不會出什麼差錯。
「埋葬不一定是死亡，也有可能是一種新生。」他若有所思的說道，想到了葬士一脈。
曹雨生點頭，但還是高興不起來，自己將來註定要被埋，任誰聽了這種話，也沒辦法笑得出來。
「咦？你的生命精氣在衰弱，這不是真身？」老糊塗很驚訝，以一己之力大敗四大殘仙的熾蒼，不是真身，只是一道化身，他一時間竟然沒看出來，主要是沒進行推演，所以不知。
「是，這是一道化身，力量用盡，即將消散，我之真身在原始之門後的道路上，和祖祭靈一同，深入了很遠。
不過，會有迴轉之時，到那時我等再聚。」熾蒼道清了原委。
「黑暗將至，希望你們能早點歸來，這些年，我鎮守的那條通道中，敵人的試探愈發頻繁，或許在不久之後，就會降劫於九天十地，一旦黑暗突破封鎖，就意味著這一紀元將走向終結。
你知道的，全盛的仙古紀元都沒能擋住他們的鐵蹄，現在更是不可能。」老糊塗心情沉重的說道。
「我知道，不過，現在說這話還早了一些，事在人為，預測的未來，說到底只是一種可能罷了，天機也不是一成不變的。」
老糊塗點了點頭，的確，天機非是一成不變的，十幾年前，天機就發生了大變，從前所做的所有推測都被推翻。
隨後，熾蒼告別老糊塗，回到了諸教主身前，他也沒有隱瞞，告知了他們自己只是一道分身，真身回歸就在這幾年。
各大教主知曉了這一情況之後，眼中都流露出了深深地震撼，這就是十凶嗎？分身降世就將四大殘仙打爆，簡直強大到無法度量。
「對於站隊殘仙的那些勢力，當犁庭掃穴，做為三千道州赫赫有名的大教，清掃它們無疑會大有所獲，我不希望有人因為這些事爭鬥不休，各位出了多少的力，我想你們自己心中應該有數。」熾蒼分身開口，在消散之前，他把醜話說在前頭。
在場的教主全都銘記了這番話，熾蒼說出來，自然有深意。
他先是說明自己回歸九天的時間，又做出警告，意思很明顯了，如果肆意踐踏秩序，內部相殘，就將面臨清算。
教主們不傻，都聽懂了，連連點頭。
熾蒼又與葉傾仙、鯤鵬子、齊道臨等人說了幾句，最後，他將石昊拉走，穿梭億萬里虛空，降臨至一座古岳的頂峰。
「熾蒼叔叔，柳神她為什麼……沒那麼自信了？」石昊迫不及待的詢問道。
柳神烙印消散前對他說的那番話，和石昊心中柳神的形象很不符，他一直以為，沒什麼是柳神解決不了的。
「不是不自信了，而是事實讓人絕望，異域擁有數量驚人的不朽之王，強大的讓人望洋興嘆，而這，只不過是黑暗動亂的一角罷了。
當年的柳神，稱的上是原始古界最強者，可是，面對異域群敵也不能改變什麼，所以，她認為，即便有高手崛起也難以逆天。
便是我成王作祖，恐怕也難改變這個局面。」熾蒼嘆息的說道。
忽然，他想起了天庭之主，成就准仙帝後，殺到世上無人敢稱尊。
「或許某一天，有人超脫在上，真的能殺遍天下，盪盡黑暗。」
石昊握緊了拳頭，眼中有一種火焰在熊熊燃燒。
「我會做到的。」
熾蒼看著石昊，輕語道：「這條路太過漫長，太過艱險，註定要失去很多很多。
還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嗎？不要忘了身邊的風景，我不希望你留下諸多遺憾。」
他揮手，一片光芒灑落，籠罩了石昊，頓時間，石昊眼前的情景變了，他看到，自己心懷大志，只想著鯤鵬展翅扶搖而上，撲擊天宇，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人一個個遠去，只能仰望自己的背影。
終於，在某一天，他屹立在了巔峰，回首萬古，獨伴神道，他成功了，可是同時，他也失去了很多，父母老去已經不在，火靈兒、雲曦、清漪等都還在，可是，最美好的時光已經成了過去。
一些故友，徹底不在了，消逝在歷史長河中，昔日曾一同把酒言歡，可是到頭來，見到的只是一座座生滿雜草的孤墳。
畫面一轉，石昊的視線恢復了正常，他感覺臉上很溫熱，伸手去摸，是兩行熱淚。
那些場景，讓他情不自禁的哭了，石昊這才明白熾蒼的良苦用心，以前時，他總覺得還年輕，未來有大把時間來陪伴親朋，可是，真正對的時間，已經在漫漫長路上一點點失去。
熾蒼拍了拍石昊的肩膀。
「先去邊荒那一關吧，那裡是磨礪的最好去處，對了，你雖掌握多種非凡的寶術，但是，異域早已經洞悉了這一界的法與道，要踏出自己的路才好，否則，處處受人掣肘。」
「嗯。」石昊擦了擦眼淚，重重的點頭，事實上，他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仙古遺地中，小仙王不懼死劫，強闖一條不歸路，只為開闢新的法與道，就是為了在面對異域時，能掌握主動，目前來說，石昊也是這樣做的，他不走已知的路，以萬道之火焚身，修出三道仙氣，已經比同屆的天驕高明了很多。
「我要走了。」熾蒼平靜的說道，再也堅持不住，偉岸的身軀開始瓦解，化作一道道閃電，歸於天地，了無痕跡。
原地只剩下一口斑駁滄桑的雷池和一件晶瑩的甲冑，靜靜的懸浮在虛空當中。
不等石昊有所反應，雷池衝進了石昊的洞天中，與一道雷霆繚繞的身影相重合，甲冑則主動套到了石昊的身上。
「轟隆隆！」
閃電驚天，怒雷長鳴，石昊對雷帝寶術的領悟，再上一層樓，周身涌動出熾盛的雷光，宛如雷神。
他遙望遠方，嘴中喃喃自語：「不管如何，我會追上你們的。」
……
浩瀚的古道深處，一處精氣充沛的小世界中，一株通天巨柳下，熾蒼緩緩睜開了眼眸，飽含著歲月滄桑。
他的對面，一道白衣身影相對而坐，渾身繚繞著聖潔神聖的仙霧，一雙眸子燦爛若星河，正是風華絕代的柳神。
「怎麼了？」柳神開口，並不知道遠在九天十地所發生的事。
那道戰鬥烙印，並非這一世所留，加上兩者間相隔的距離太遠，故此，柳神本體沒有收到訊息。
熾蒼微笑著回應道：「仙古花蕾第三千次開放，整個三千道州有名的天驕都去了，石昊在其中獨占鰲頭，爭得第一。
只不過，殘仙針對，想要抓石昊以做質子，好在最後被阻止了，我的分身擊殺了兩尊殘仙，重創了兩尊，讓他們逃了。
經此一役，那兩人短時間內必然不敢出世，等我們回歸，便與他們一一清算。」
柳神眸光閃爍，心中並不平靜，顯然，石昊取得的成就讓她很是欣慰，雖然相比於完整大界的天驕來說，三千道州的天驕含金量並沒有那麼高，但，奪魁也不是一件易事。
「玄天衍還活著，我以雷劫液助他擺脫了渾渾噩噩的狀態，對於當年的事，他很自責。」熾蒼接著說道。
「是嗎，這倒是一個好消息，其實當年的事，並不怪他，無論仙龜甲片如何挑選對手，我們這邊也沒有勝算。
若是我在場的話，或許結局會有所不同。」柳神眸子黯淡了許多。
「也不怪你，那一戰，大勢已去，誰來了也無用，除非是准仙帝，你當時也是身不由己，被那三個小人纏住。
過去的就讓它隨風而逝吧，我們向前看。」熾蒼安慰道。
柳神點了點頭，她也不是死鑽牛角尖的人，知道事情已經發生，再怎麼後悔也無用了，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握當下，吸取曾經的教訓。
「我們還有多少時間？」柳神問道。
熾蒼面露凝重之色，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不過，沒有多少了，邊關將亂，烽火遍地，距離異域大舉進攻應該沒有幾年了。
或許是兩年，或許是三年，說不清，總之，我們要加快步伐，否則，趕不上。」
柳神輕輕頷首。
「我準備的差不多了，遺蛻的收集其實對我衝擊紅塵仙並沒有影響，這些涅槃之力是我準備用來衝擊更高領域的，現在只差一個完整的末法世界，倒是你，能來得及嗎？」柳神發出疑問。
兩三年的時間，熾蒼需要攜雙道果之力，衝擊紅塵仙境，並且，在這個基礎上，逆天一躍，成王作祖。
只有這樣，才有可能對抗強大的不朽之王，否則，熾蒼最多靠著執掌天罰的特殊性，對抗尋常的不朽之王，就和仙古紀元時一樣。
「如果按部就班的來，確實來不及了，不過，有仙僧王道友給予的仙王精血，我們可以嘗試進入那片通靈之地，改寫結局。」熾蒼眸光熠熠，直視柳神，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而今的他，靠正常的時間已經不可能進階仙王了，能否成就紅塵仙都未可知，唯一的路就是孤注一擲，將希望放在通靈之地上。
「也只能如此了。」柳神嘆息，此刻的她心中有一種急迫感，她想改變一切，避免悲劇重演，但卻需要時間。
熾蒼看出了柳神心中的急迫，突然笑著說道：「柳神，你聽過一句話嗎？」
「什麼話？」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仙霧中的柳神微微發呆，只剩兩三年，熾蒼今世道果不過是遁一，離人道絕巔還差的遠，他難道不著急？
「這句話雖是一個凡人所說，但是我覺得很有道理。」熾蒼評價道。
柳神聞言，細細品味這句話。
「那是一個怎樣的凡人？」她問道。
熾蒼露出了回憶之色，來自他原本的未來身的記憶。
「他是一個詩人。」
「不說這些了，今日，難得有這種雅興，不飲上幾杯，怎麼說得過去？」他大笑著說道，伸手向虛空中抓去。
當抽回手掌時，上面竟陳列著一壇壇美酒，酒漿晶瑩，瀰漫著濃濃的香氣，精氣蒸騰，沁人心脾。
僅從氣味上就可以看出，釀造這些酒漿的原料很不簡單，有各種神聖之果與花蕾，凡人若是喝上一口，延年益壽，改善體質不在話下。
不過，這種酒漿的勁很大，熾蒼估計，就是至尊喝了，都有可能微醺，遁一喝了，少說也得醉上幾天。
「這是……」柳神無言，如果沒記錯的話，這酒應該是不遠處通天靈猿族所釀的猴兒酒，結果現在，被熾蒼抓了過來。
「不是白拿，給它們留了好東西。」熾蒼笑道。
隨後，他取出了一具龐大的獸屍，形似蛟龍，雖然已經死去，但是，依舊瀰漫著恐怖的氣機。
這是他們在古道上遇見的一個找麻煩的真仙級古獸，被熾蒼擊殺後，屍體留了下來。
「柳神，你今天有口福了，給你做一頓蛟龍宴。」
「這是蛟龍嗎？」
「呃……姑且算是蛟龍吧，有一定的蛟龍血脈。」熾蒼解釋道。
緊接著，他開始動手了，先把這頭蛟龍扒皮洗淨，將蛟龍肉一塊塊切割下來，有的被放進鼎中，以道火烹飪，有的被直接放在火上炙烤，還有的被熾蒼扔進雷霆當中，採用電擊之法。
同時，熾蒼將身上攜帶的各種大藥投入鼎中，磨成粉末，灑在肉上，進行調味，不一會兒，這裡便飄出了濃濃的肉香，有很多種，都不一樣。
連周圍的古獸都聞見了，不由自主的圍聚過來，只是，它們根本不敢靠近，只能站在遠處干看著，眼中流露出渴望。
「蛟龍宴完成，柳神，嘗嘗味道怎麼樣。」熾蒼遞給了柳神一雙筷子，是他臨時煉製的。
這不是柳神第一次食人間煙火，之前在石村，夜深人靜之時，熾蒼曾邀請柳神品嘗過美食。
所以，柳神對此也不抗拒，接過筷子之後，把每一道菜都嘗了一遍。
「怎麼樣？」
「很奇妙的味道，讓人願意第二次甚至是更多次嘗試。」柳神沒有說好，但是，這句話的意思和「好吃」也沒什麼區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