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一聲道友盡滄桑
它真的很憤怒，有一種被人戲耍了的感覺。
方才的老僧，因為它的威脅而心神搖動，無法再維持古井無波的狀態，在當時的三頭怪看來，它成功的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可是現在，老僧一臉的堅定，和剛才所表現出來的完全不同。
毫無疑問，老僧流露出的擔心和憂慮都是故意做給它看的，意在讓它放低戒心。
正因如此，三頭怪才收回了注意力，沖向菩提古樹，沒有再監視老僧。
現在想來，老僧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在關鍵時刻半路殺出，打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他一定知道菩提古樹會釋放強大無比的佛道規則場域，攔住所有靠近的人。
而老僧自身卻可以不受影響，在恐怖的佛道規則場域中如履平地，甚至有一條金光燦燦的大道鋪在他的腳下，供他邁步穿行。
僅僅是一愣神的功夫，老僧就已經走進了場域當中，絲毫不受阻礙，直接超過了三頭怪。
「你找死！」
三頭怪的眼神冰冷到了極致，幾乎讓虛空都凍結，那種殺意，冰寒刺骨，穿透層層虛空，落在了老僧的身上。
金光大道上，老僧默然，停下了腳步，他並沒有回頭，只是嘆息了一聲。
「施主著相了，屬於你的，你自然能取走，不屬於你的東西，無論你做什麼，都是無用功。」老僧雙手合十，面容安詳的說道。
三頭怪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它的靈魂本就有些不穩定，相比於正常人來說，更加的扭曲，和狂暴，此刻，老僧的話語激怒了它，使得它胸口都要氣炸了。
「我要將你撕成碎片。還有那個小和尚。」
「施主想做什麼，誰也無權干預，不過，貧僧不會束手就擒。」老僧說完，繼續邁步向前，一步步走向光輝燦爛的菩提古樹。
三頭怪見到這種情形，眼睛都紅了，不僅是它，還有另外五尊准仙王，他們怎麼也沒想到，菩提樹周圍還有這種限制，更沒有想到，老僧有鑽空子的可能。
看著他接近菩提古樹，接近那仙王道果，一眾准仙王心都在滴血，那是他們進階仙王的希望，正在一點點消失殆盡。
「可恨啊，被這個螻蟻捷足先登了。」一尊准仙王無可奈何，連三頭怪在場域中都寸步難行，更別提他們了。
遠方的熾蒼三人都被老僧的舉動震驚到了，一個真仙生靈，竟在一眾准仙王強者中拓新而出，將他們甩在身後，占儘先機，這有些不可思議，遠遠出乎人們的預料。
但這種事的確發生了，老僧隱而不發，瞞過了所有人，此時的他，距離菩提古樹近在咫尺。
煉絕塵看向熾蒼和柳神。
「兩位道友，是什麼打算？就這樣令其得手？」
他想起先前時熾蒼說過的話，這片佛界的主人和他們是舊識，他所遺留的道果，不能旁落。
不過，熾蒼也強調了，一切隨緣，如果道果遇見有緣人，他們也不會強加干擾。
現在，到了熾蒼做出抉擇的時刻了。
他遙望老僧背影，回憶起到達那座佛寺以來的種種，在熾蒼的印象中，老僧並不是什麼窮凶極惡之輩，也不是道貌岸然者，他精通佛法，德行很高，否則也不會成為仙道級數的古僧。
想到這些，熾蒼最終決定，作壁上觀。
仙僧王的道果，落在一尊仙僧的手中，這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
況且，老僧在佛界之外的廟宇中待了不知多久，對佛界內的情況了解的很深，就算熾蒼出手阻止，說不定也會以失敗告終。
既然如此，何不坐看風雲起？
「他若能取到仙王道果，就是最好的結局，我們暫時靜觀其變即可。」
仙霧中的柳神點頭贊同，她的想法和熾蒼差不多，仙僧王終究是逝去了，他留下的道果與傳承，本就該給予古僧一脈。
眼下，一尊仙僧將要得手，這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即使將仙王道果拿回九天十地，也絕對找不出比老僧更加適合的生靈。
所以說，仙僧王遺留的道果與老僧有緣，這符合熾蒼所說的一切隨緣。
「本座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是此刻你迷途知返，我可以保證，你和那個小和尚無人敢動，可以平靜安全的生活下去。
如若不然，你和他都將化作劫灰。」三頭怪睚眥欲裂，眼眸中儘是血絲。
此時的老僧，距離菩提古樹僅有一步之遙。
無窮佛光繚繞，霞光萬道，瑞彩千條，金色的袈裟更加耀眼了，散發出刺目的金光，晃的人睜不開眼。
一枚又一枚佛道經文，凝聚在虛空中，繞著老僧緩緩轉動，低沉，亘長的佛音，更顯得莊嚴肅穆。
只需再向前走出一步，他就能摘到那菩提花蕾與果實，收走此地最大的機緣。
所以，三頭怪和五尊准仙王急了，恨不得立刻殺過去，將老僧碎屍萬段。
可惜，他們做不到，就連催動了神秘氣機的三頭怪，也只能在場域中艱難行進。
以其目前的速度來看，來不及阻止老僧的動作了。
在諸方的緊張注視下，老僧無視了三頭怪最後的警告，平靜的走到菩提古樹跟前。
出乎預料的是，他沒有摘下花蕾與果實，而是徑直在花蕾與果實之下盤坐下來，雙手合十，做修行狀，很快便進入入定的狀態。
隨後，菩提古樹滿樹的碧葉全都搖動起來，那朵花蕾與那枚果實，也在跟著律動，強大的仙王道則，一條條，一縷縷，垂落下來，將菩提樹下的老僧環繞。
「他在做什麼？煉化仙王道果嗎？」准仙王們見到老僧盤坐古樹之下的情形，驚怒不已。
他們渴望至極的仙王道果，老和尚卻當著他們的的面煉化，而他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是一種怎樣的人生大恨？
相當於親手斷了他們的仙王道路。
三頭怪憤怒到了極點，手中的那縷神秘氣機爆發，如一柄鋒利的巨斧，在佛道場域中開天闢地，鑿出前行的路。
「你死定了，誰也救不了你。」
它看的出來，老僧想要煉化仙王道果，不是短時間能成功的，這些時間，足夠它走到菩提古樹跟前，到那時，老僧的美夢就該醒過來了。
事實上，老僧這樣做也是無奈之舉，群雄環飼，他拿著道果，根本走不出去，唯一的辦法就是借著這裡誕生的強大場域阻攔諸雄，趁機煉化仙王道果，獲得足夠的力量，解決眼前的危機。
菩提古樹一旦移動，那種場域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到時，他就危矣，所以，他沒有慢慢煉化道果的時間和機會，只能與時間賽跑。
「轟隆隆！」
菩提古樹周圍的虛空爆發出轟鳴聲，仙王道則驚世，蘊藏著難以言喻的力量，它們環繞在老僧周身，慢慢的進入他的口鼻，沒入他的天靈蓋。
很快，老僧的軀體變得光芒萬丈，他的仙道軀體在接受錘鍊，眉心的元神氣息節節升高，讓人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他的境界在攀升，仙王道果，何其強大？他為何能如此快速的接收？不合理。」准仙王們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一尊真仙，對仙王來說，和螻蟻、塵埃無異，仙王道果，更是如浩日當空，真仙，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承受的住仙王道果的直接灌體，大道破裂不說，很可能會直接爆體而亡。
可是現在，詭異的一幕正在上演，菩提古樹之下，老僧接受了仙王道果的強行灌體，那一縷縷強橫滔天的仙王道則，直接沖入老僧的口鼻和天靈蓋中，這是極其蠻橫的方式，不出意外，老僧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暴斃，然而事實卻相反，老僧不僅沒有爆體，反而是境界不斷地攀升，增長的幅度大的嚇人。
原本為真仙初期的他，此刻已經逼近真仙中期。
要是正常狀態下，這一段修行絕對需要數十上百萬年之久，煉絕塵就花費了百萬年才走出這一步。
而今，老僧將這時間縮短了無數倍，讓人心驚肉跳。
遠方的熾蒼三人也不理解，老僧是怎麼做到的？能接受仙王道果灌體而不滅，難道是肉身太強？一個真仙初期生靈，肉身再強，又能強到哪去？這不合理。
「唯一的可能便是，這位仙僧和仙僧王有非同一般的聯繫。」熾蒼思索著說道。
「仙僧王並無子嗣。」六道輪迴盤開口。
「不，我的意思並不是說他是仙僧王前輩的子嗣……」熾蒼說著，眸子激射出駭人的光束。
「那是什麼？」六道輪迴盤百思不得其解，不是子嗣，難道是徒弟後輩？可是，它對這個老和尚並不熟，聽都沒聽說過。
「他就是仙僧王前輩本人！」熾蒼開口，斬釘截鐵，如平地起驚雷，讓六道輪迴盤心頭震撼。
旁邊的煉絕塵更是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老僧是仙僧王本人？也就是說，這佛界就是老僧留下來的，而今只是故地重遊？
這太過匪夷所思了，但卻能很好的解釋老僧接受仙王道果灌體無恙這一事實。
「我也是剛剛才意識到這一點，之前就覺得這尊仙僧有些眼熟，但又從未見過，很是奇怪。
現在看來，他分明就是仙僧王前輩年老之後的樣子，只是不知道前輩為什麼會修為倒退至此，或許和我等一樣，涅槃重修了。」熾蒼解釋道。
但是馬上，他又搖了搖頭。
「不對，涅槃重修至真仙領域，仙僧王前輩定然能認得我和柳神，可是，他分明不知。」
這時六道輪迴盤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口說道：「莫非，這尊仙僧是仙僧王的輪迴轉世？」
熾蒼聞言，心頭震動，想到老僧對小和尚說的話，他更加確認了這一點。
「命中注定的因果啊，逃與躲都沒什麼意義，我將留下來，見證一些事。」
命中注定，說的就是他和仙僧王之間的關係，無論逃還是躲，都沒有用，躲不掉。
或許老僧守在佛界之外，就是在糾結。
「我曾聽仙王說過仙僧王對於輪迴的構想，在他所構想的輪迴當中，生靈一旦轉世，就將與前生隔絕，遺忘一切，相當於滅度，跟過去徹底告別，忘記所有，斷去全部的因果。
不過，這終究是理想中的輪迴，現實可能會有所出入。」
熾蒼頓時明白了，老僧得知自己是仙僧王的轉世身，對自己前世有所好奇，想要了解，但是，他知道，一旦接觸，就相當於要接受前世的因果。
所以，他在糾結，最後乾脆在鎮壓佛界入口的寺廟裡中待了下來。
直到有人意外發現了那裡的秘密，老僧不得已，被迫做出抉擇。
就在熾蒼三人在探究老僧身份之時，菩提古樹下，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老僧在仙王道則的洗禮之下，修為增長到了真仙中期，正在向後期快速邁進，與此同時，老僧的面容在發生變化。
他在返老還童，褶皺的臉龐，鬆弛的皮膚，慢慢的緊繃起來，那佝僂的身軀，也變得挺拔。
沒過多久，一個年輕俊秀的僧人就出現在了眾人面前，唇紅齒白，眉清目秀，一雙眸子，清澈而深邃，炯炯有神。
熾蒼和柳神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
他們先前所說的，全都是猜測罷了，沒想到竟是真的，老僧返老還童之後的模樣，和仙僧王一模一樣。
「呵呵，我是不是該恭喜你，返老還童了？」三頭怪緩步前行，距離菩提古樹沒有多遠了。
照這個速度，恐怕老僧還未到達准仙王，就會被三頭怪破壞，功敗垂成。
千鈞一髮之際，老僧眼皮微動，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他不僅接受了仙王道則的洗禮，還接受了仙僧王的記憶，前塵往事，全都浮現在心中。
忽然，遠在天邊的熾蒼和柳神，耳邊陡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祖祭靈道友、雷帝道友，好久不見。」
話語聲很感慨，仿佛經歷了億萬世的沉浮，給人一種時光匆匆，歲月變遷的感覺。
這是仙僧王的語氣，時隔一個紀元之久，再一次和熾蒼柳神對話，滄海桑田隔萬世，一聲道友盡滄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