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頭顱
三人在廣袤的大地之上極速穿行，一路上，到處都是准仙王激戰的殘痕。
巍峨的山嶽四分五裂，浩瀚的大地遍布裂縫與深淵，准仙王之血滴落，形成湖泊，寶光四溢，沖入天穹，染紅了半邊天。
那是接近仙王層次的生靈所流下的鮮血，蘊藏著海量的生機，可造化萬物。
不過，准仙王的血對非仙道生靈來說，非但不是大補，反而是大毒，內中有對人體有害的物質，沾之立斃，只有將那些物質煉化過後，剩下的神性精華才是世人所渴求的絕世機緣。
這些東西熾蒼和柳神自然不可能去收取，倒是煉絕塵對它們有些想法，他身處真仙中期，距離准仙王有著一大段距離。
收取他們的血液，提煉出精華物質，對他來說算是一種大補藥。
但是，考慮到前方的准仙王們有可能在爭奪此地最大的機緣——一尊仙王的道果，要是得到，足可以一步登天。
所以，他決定暫且壓制住收取准仙王之血的想法，並且，從另一方面來說，沒人能確定鮮血的主人已經隕落。
人家在前方激戰，而他在後面收取對方的血，這樣做，肯定會引來敵視，對他們不利。
在這關鍵時刻，越是低調越好，如此，才更有機會接近最重要的機緣，探索秘境經驗豐富的煉絕塵深刻的明白這個道理。
真仙的速度，快到無法估量，頃刻間就能跨越一個浩瀚的古界，可是在這裡，有莫名的力量鎮壓虛空，導致他們的速度相較於在外界之時，根本談不上快。
經過一段漫長的奔行，三人終於見到了生靈。
這是一尊強大的准仙王，他們曾在渡輪迴海之前見到過，當時的他，混沌霧霾繞體，准仙王級數的威壓鋪天蓋地，屹立在一方，真仙莫不仰視，一副絕世霸主的姿態。
可是現在，他很悽慘，只剩下頭顱，倒在血泊中，脖子以下的軀體已然不翼而飛。
浸泡頭顱的血泊，五顏六色，綻放寶光，精氣濃郁到形成氤氳，遮擋了視線，使得准仙王頭顱看上去朦朦朧朧的，僅能看到大致輪廓。
三人無言，立在血泊前，看著一尊瀕臨死境的准仙王做最後的掙扎。
對曾經的熾蒼和柳神來說，准仙王算不上什麼，但是，在而今這種情境之下，准仙王確實算的上是一方霸主了。
「救我……」
准仙王的生命力強大的可怕，哪怕本源泯滅，元神破碎，只剩下頭顱，也還活著。
只是，氣若遊絲，生命力不可抑制的走向衰落，死亡只是時間的問題。
兩隻眸子努力的睜著，瞳孔中儘是渴求和希翼，進化到而今這個地步，很不容易，他真的不想死。
他的眉心有一個血淋淋的大洞，從傷口的形狀上來看，是人用手指插入，生生挖出來的。
熾蒼三人心中瞭然，這尊准仙王一定修有非凡的仙道天眼，或許是價值很大，在戰敗之後，被對手挖了出來。
「咳！」
准仙王頭顱在緩緩下沉，五顏六色的血泊，藏著諸多恐怖的法則，正在侵蝕他最後一點生命。
對這尊准仙王來說，這些血是滾燙的，從破碎的喉結處湧上去，又從嘴中咳出，這種痛苦，難以形容。
「救我……」
他再一次發出求救聲，然而，熾蒼三人無動於衷。
沒有人會施以援手，在古道上，世道就是這樣的殘酷，即便你好心出手，也大概率不會獲得善意，反而可能會引火燒身。
「走吧。」
熾蒼冷漠的說道，他已經從煉絕塵那裡了解到，眼前的准仙王是一個手上沾滿無辜者鮮血的生靈，沒有救的價值。
「等……等一下……」准仙王頭顱邊咳血，邊掙扎的喊道。
隨後，他用最後的力量向熾蒼傳音，告知熾蒼，他不想就這般在這片血泊中黯然落幕，他渴望在璀璨與絢爛中煙消雲散。
熾蒼聞言，雙眸燦燦生輝，凝望這尊准仙王的雙眼，他想了想，還是答應了對方的請求。
從進化者的角度來說，他們都是這條路上的爭渡者。
或許某一天，熾蒼也會面臨這種絕境，到那時，他也不希望自己在黯然中落幕。
燃燒最後的生命之火，去追逐一瞬間的燦爛，這是所有修行者的本質，都是撲火的飛蛾。
在煉絕塵驚訝的目光中，熾蒼伸出大手，破開氤氳寶光，將那快要沉沒的頭顱從血泊中撈了出來。
「多謝道友了。」
從滾燙的血泊中掙脫出來，准仙王感覺舒服多了，不過，他的生命力還在流逝，根本止不住，本源都被人打的泯滅，自然活不成了。
「沒什麼，舉手之勞罷了，你是想進行人生中最後一擊嗎？」熾蒼平靜的問道。
「是，留給那個給我最後一擊的生靈，他徹底斷送了我的一切，千萬載歲月的修行啊，一朝成空。」頭顱開口，眼中有深深的怨恨之色。
接著，他又說道：「他費盡心思，奪到了我手中的一塊仙王兵器殘片，將我打落地獄深淵，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我在最後時刻向那兵器殘片內注入了一絲本源，一旦激發，那兵器就會調轉頭來，足可以重創他。
你們為了仙王道果而來，定然要和他對上，我將之重創，你們就可以擊殺他，也算了結了我與他的因果。」
「這位前輩，你太看的起我們了，准仙王遭遇重創，我們也不會是對手。」煉絕塵不置可否的說道。
「呵呵，仙王道果的誘惑，哪怕是飛蛾撲火，恐怕你等也願意去一試。」血淋淋的頭顱張口，冷笑著說道。
他已經是必死了，所以，沒什麼可顧及的。
煉絕塵無言，事實的確如此，靠自己的話，想要成為仙王實在是太難了，幾乎不可能。
要是有活生生的仙王道果擺在自己眼前，就算上前會遭遇死劫，他也願意試一試。
「真的有仙王道果嗎？你們是怎麼確認的？」熾蒼心有疑惑，這一路，他們都是在後面，和准仙王所在的梯隊不同，許多事都是後知後覺。
「自然有，就藏在這片佛界的最深處，至於我們是如何確認的，那就要從那個紮根外界廟宇多年的仙僧說起了。
他被三頭掘墓者掌控，在生死威脅之下，說出了許多關於佛界的秘密，其中就有仙王道果的消息。」
此刻的准仙王頭顱在熾蒼的封印之下，生命力流逝的速度大大降低，狀態平穩了很多。
「來自仙僧？」
熾蒼回憶起那個讓他有種熟悉之感的老和尚，若有所思。
「那可是一尊仙王級數的仙僧留下的道果，萬古難見，一旦得到，便能窺視仙王之秘。
可惜，我沒有那個福分了。」准仙王頭顱有些遺憾的說道。
他自知此生成不了仙王，准仙王就是極限，故此，得知有那仙王道果之後，明知佛界兇險，動輒萬劫不復，也毅然前往。
「不過，那仙僧也不是省油的燈，看似是在逼迫之下才說出的這些信息，實際上卻是有意引導我們前往佛界深處。
他絕對藏拙了什麼，但是，准仙王們都自信能鉗制住他，誰也不知道最後會鹿死誰手。」
一番詢問過後，熾蒼他們從准仙王頭顱這裡了解到了第一梯隊一路以來的經歷。
在迷霧區域，不少真仙被佛道規則侵蝕，皈依佛門。
到了最後一座佛山，仙王級別的仙僧王開壇講道，兩尊准仙王只是嘗試聽了幾句，就一發不可收拾，最後拜在了他的門下。
其他准仙王見到這種詭異場景，全都駭然，不敢在那裡多待，紛紛以最快速度離開。
當他們衝出迷霧之後，發現了多處佛光普照之地，藏著曾經的仙王兵器，而今雖然只剩下殘片，但是威能依然恐怖滔天。
所有的准仙王都等出手了，為了仙王兵器殘片大打出手。
僅剩頭顱的准仙王順利搶奪到了一塊，那是一個缽盂的殘片，擁有不可想像之能。
可惜，他奪得至寶，被他人盯上，多方針對之下，最終被打成了如今這樣。
除了缽盂殘片，還有木魚殘片等，催動起來時，天翻地覆，神魂顛倒，可怕到了極致。
一眾准仙王爆發了最為激烈的大戰，幾乎將這片廣袤大地打沉。
他們邊打邊深入佛界，尋找仙僧口中的仙王道果，比起這個，仙王兵器殘片也不算什麼了。
正是因為這一點，准仙王之間的爭鬥都顯得比較收斂，除非像僅剩頭顱的這尊准仙王一般，可以一棒子打死，有機會落井下石，否則，他們都不會拼命。
這也是頭顱痛恨朝他下死手那人的主要原因。
「你們現在深入還來得及，或許能趕上仙王道果出世，到時，准仙王之間會發生爭鋒，那個仙僧可能也會施展手段，你們可以渾水摸魚，坐收漁翁之利。」准仙王頭顱建議的說道。
熾蒼不答，他在思索那尊仙僧的事。
「你們是否感應到了輪迴道則的侵蝕？」他這般問道。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重要，是判斷准仙王們狀態的重要依據。
准仙王頭顱輕輕頷首。
「剛開始時沒有察覺，直到進入那迷霧區，才有所驚覺，有一種莫名力量在干擾我等的元神，長此以往，即便是准仙王，也會淪陷其中，就算沒有淪陷，道心也會不穩。
就比如說迷霧區最後一座寺廟留下的兩尊准仙王。」
熾蒼點了點頭。
隨後，他收起了准仙王頭顱，將其放置在自己開闢的一個小世界中。
三人再度啟程，據准仙王頭顱所說，那尊神秘的仙僧說過，這裡便是佛界深處了，仙王道果，就在那最深處。
煉絕塵心頭無法平靜了，成為仙王的捷徑，就在前方。
「兩位道友，你們說，……這會不會是一個局？專門吸引眾多強者湧入。」
「仙王道果，不會無緣無故的留下來，無論是不是局，我們都不該覬覦它。
否則，有可能會沾染上大因果。」
熾蒼的警示讓煉絕塵一陣悚然，瞬間清醒了過來。
成仙王之事，強求不來。
那終究是他人的道果，無法變成自己的。
得到之後，也只能是借鑑，照搬全收的，成為仙王不過是痴心妄想。
況且，他一個真仙中期的修士，根本不可能染指仙王道果，又何必自尋煩惱？
想通了這些，煉絕塵對仙王道果不再抱有幻想，他只希望此行能有一些收穫，比如說仙王兵器殘片等，那絕對是大殺器，得到它，完全能縱橫同階。
三人沿著大戰的痕跡，一路深入，速度很快，根據一路的戰鬥痕跡來看，他們已經極為接近第一梯隊了。
沒過多久，熾蒼他們再一次遇見了生靈，這一次，同樣是准仙王，只不過，他連最後的生機都被磨滅了。
僅剩下殘破的軀體與散落一地的肉塊。
「這是搶奪你手中至寶的那個生靈嗎？」
熾蒼放出准仙王頭顱，詢問的說道。
頭顱緩緩搖頭。
「我記得此人搶到了一塊木質殘片，沒猜錯的話，那是一尊仙王級數的木魚，珍貴至極，專攻人元神，很罕見。
現在來看，至寶動人心，那塊木質殘片給他帶來了殺生之禍。」
熾蒼利用神識仔細探查了一下周圍，沒有發現木質殘片的影子，想來應該是被某尊准仙王取走了。
這時，煉絕塵傳音熾蒼和柳神，言稱想收取這具殘軀和血肉，這個生靈已經死透，不用擔心是否會冒犯的問題。
煉絕塵不想此行顆粒無收，一具准仙王殘軀和部分血肉，對他來說也很不錯了，能熬煉出海量的精華物質。
「煉兄自便，不過，我們的時間不多，煉兄儘快。」熾蒼回答。
煉絕塵聞言，點了點頭，伸出大手，將准仙王殘軀與血肉收起，還有一片片准仙王之血匯聚而成的湖泊。
收完這些，煉絕塵一陣欣慰，這一趟總算是沒有白來。
隨後，三人繼續上路，在越過浩瀚無邊的大地之後，他們終於趕了上來。
前方不遠處的地方，傳出了隆隆巨響，一股浩大的漣漪波及開來，足以毀天滅地。
這是准仙王全力出手時的情形，輕易便能碾壓真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