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漫天雷霆開花,若老樹根須,在黑暗的世界裡勾畫出了無窮變化的美麗折線,帶來光明,帶來肉眼可見的事物。
它是美的,同時也是致命的,在每一次的閃滅間,都夾帶著一股股驚天的能量,強大到無匹,化作符號,擴散向四方。
那是規則能量化成的颶風,極速擴散,席捲向此界萬宇,無數地方潰滅,規則大道斷裂。
無數大界在解體,在斷裂,一下子碎掉了,化成混沌洋流,漂向遠方,融入界海,融入寂滅的浪濤。
接著,這規則能量化成的颶風進一步激盪,逐步蔓延,開始吞噬三十三重關隘,湮滅守護之力。
這實在是無法抵抗的浩瀚而恐怖的力量!
「到頭來,一切還是都將結束嗎?」
眾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那都不重要了,因為眼前所見已經揭示了結局,是真正的文明之末,那大道規則崩塌所連帶的崩潰,不是人力所能扭轉的,都將落幕。
「咯啦——」
在這萬古一線,古今共生的節點,有強者不甘,他們敏銳地捕捉到了什麼,看著現世還存活的文明種子,想到了那延續文明火種的最後手段,彼此互相看了一眼,無聲且默契地共同出手。
像是有什麼東西被呼喚了出來,有宏大的悲與涼之意,似是文明末路的最後慰藉,似是蘊生萬事萬物的天地的最後饋贈。
空間扭曲,光陰流轉,時間碎片像是一朵又一朵花兒在綻放。
濃郁的時間氣息,濃郁的歲月滄桑,像是汪洋一般,在最後的一重關內激盪,劇烈旋轉,化成一條不可測的通道。
光芒淹沒了一切,什麼都看不見了,唯有光陰在流轉,被無上秘力所覆蓋。
而隨著這條不可測的通道的出現,仿佛是打開了什麼隱秘的世界一樣,如同江河決堤,有大量的人為遺蹟傾瀉而下,那是殘破的神殿,那是荒廢的廟宇,那是失落在正史中的古老建築。
「那是……」
但凡能目視那裡的強者皆驚,背嵴生涼,如泥塑木凋般,石化在當場。
沒辦法,實在是因為那在這個時間節點才得見天日的痕跡過於難以理解,那些斑駁的舊事,那些充滿了歲月氣息的記錄,無不衝擊著他們的世界觀。
「怎麼會……這樣?」
「共主是虛假的,那些人與事都不是真的,我們到底是在同什麼戰鬥?」
無論強大與弱小,在這一刻都發毛、悚然,他們覺得記憶出現了問題,實在是不敢相信那痕跡所現。
畢竟不久前的一戰,無論是那至高的人與事,還是共主與詭異生靈的糾纏,所有人都見證過,甚至是親身體會過那種壓抑,感受過那種莫大的恐懼。
然而現在卻告訴他們,那不過是一段紀元沉浮間的舊事,是早就發生過的事情,現在的一切不過是畫中再現,這怎能接受。
「諸天一統,一線生機,難道這就是……」
與共主最為親密的一群人沉思,他們顯然是不會相信共主是虛假的,也不可能接受其只是絕望中對生的幻想的虛無對象。
「是了,一線生機,古史改變,存在的與不存在的,都……」
最強的一批人不認為是記憶出現了問題,因為現世的種種表現左證著之前確實有一場驚天動地的戰鬥,那位鮮活而又絕代風華的男子,那位帶給諸天希望與掙扎時間的共主,絕對都是活生生的,而不是古老與逝去的。
只是當有這種感悟後,所有人也都動容。
一切只因那種層次的存在,真的強盛到無邊,其造成的結果太瘮人了,導致的現狀根本無法理解。
「原本都是在現實中發生的,可最終卻是時光長河改道,改變了歷史走向……」有強者大膽猜測,只是說到這裡時他卻說不下去了。
歷史走向怎能改?
這樣的話,他們這些人的生命與存在的意義等,是否都因此而被更改了?
這太可怕了!
「冬!」
萬古一線,古今共生,其不計時間,可在某個瞬間,這種特殊狀況崩塌了,乾坤劇震,雷電萬重,都帶著混沌光,將古往今來淹沒。
緊接著,浩瀚而恐怖的力量貫穿歲月,將時光與歲月分開,幾個閃滅間而已,所有的人與事都回歸了各自的世界,雖然彼此還能相見,但最終卻再也無法共生一世,只能分別。
歲月古史改道!
「現世在崩塌,過去與未來在重塑,時間啊……」
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明白,此時此刻是最後的機會了。
「諸位,可有遺言留下?」
「『歷史』都將虛假,留下遺言有何意義?還是抓緊時間送他們上路吧。」
時光錯亂,歲月紊亂,古史上游和下游都在轟鳴、撕裂,作為共主的追隨者,他們很清楚這代表著什麼。
「轟!」
不可測的通道被擴大,伴著天地意志最後的饋贈,擴散著,接引著,照亮黑暗的界海。
作為原本就有的預桉手段,所有人都在不遺餘力地執行著,那「一線生機」如一縷金色的朝霞,像是自某個覆滅的遙遠時代,又像是某個破滅的諸天「歷史」間滌盪而來。
在這一刻,文明火種陸續上路,身為被選召和預留者,他們可以說是這條進化路最後的光輝了,有些人或許還不知道自己肩負著怎樣的使命,不過有些人卻早有承擔,精神與意志堅毅。
「真想看到未來啊……」
有人嘆息,看向那些年輕人,眼中有各種複雜的情緒流轉。
能活著,誰願意逝去,只是這「一線生機」的名額,並不為他所留,即便強到可以俯視一方大界,也只能「陪葬」。
「鏘!」
就在這時,突兀間在那不可測的通道中,有一口無形的刀刃無情地斬來。
而隨著那口無形的刀刃斬來,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浩蕩,直接就將那些文明的種子識海當中的某些記憶斬去。
見到這突兀的變故,所有人都驚悚,想對抗,想阻止,但都失敗了,連帶著他們識海中也有一些東西消失了。
「這或許……不見得是壞事。」
作為預桉中的一線生機,其實所有人都不知道具體是怎麼一回事,不過他們相信,這般變化絕不是毫無目的的,莫名的力量不會將文明的種子葬送,肯定有生機。
畢竟要是有不測的話,送過去的生靈早就全滅了,怎麼可能只是被斬去了某些記憶。
「轟!」
時代更迭,歲月變遷,古史崩碎、斷裂,什麼都改變了,仿佛迷失進了另一片歲月,那些洶湧而來的混沌氣,更是將乍現的雷霆吹散,流光不再,像是落幕了一般,這個文明史陷入黑暗。
……
「嗯!?」
帝易驚醒,大手正欲落下,不過在關鍵時刻,他收住了,因為眼前所見是相對熟悉的事物——那是六個無根的漩渦。
之前的一切,是……夢?
他也會做夢嗎?
「嘶……」就在帝易思索間,突然有徹骨的痛襲來,他下意識地檢視自身,只見半邊身子都碎裂了,鮮血淋漓。
好在,這裡是輪迴路盡頭,是極其特殊的地方,不然的話要是放在外界,別說這樣任由血水落下了,哪怕只是一滴溢出,都足以覆滅諸天。
不過話雖這樣說,此地穩固歸穩固,但這終究是他流下的血,是他落下的骨頭渣,要說一點受損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或許談不上大破滅,至少千瘡百孔倒是存在的。
「那不是夢,是真實的經歷,我遭遇了……是你將我又帶回來了嗎?」帝易盯著那六個無根的漩渦,要是那不是夢的話,這就了不得了,這輪迴路比他想的還要充滿謎團。
只是很顯然,輪迴路是不可能回答他的,縱千瘡百孔,也寂靜無聲。
「白主……呵,遲早要找你清算。」帝易運轉三才輪迴,呼喚出第二個樹體,就地盤坐,治癒自身。
畢竟如果就這樣出去的話,那對諸天來說絕對是大難,這從他之前的經歷中就可見一二。
同時,在治癒自身的時候,他也在思索,在計較一些事情。
對於白主,帝易不知道他的結局如何,不過通過現在下意識地念想其卻沒有異變出現來看,其肯定也出現了問題,只是具體影響到幾時,那就難以難說了。
對於自身,通過等若一次復甦期的『常識』與記憶的恢復,他也有了長足的認知。
「終究是有缺,還不算是帝,在諸天間或許無恙,可在諸世外卻有諸敵啊。」帝易有了危機感,經歷了這般「輪迴」,他有些緊迫了,意識到了大敵環伺。
可是如之奈何?
畢竟這次受損不是小事,雖然他看起來活蹦亂跳的,但事實上受傷之重,是外人難以理解的,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不亞於黑血的侵蝕病症。
「界海的另一岸,勢必要去一遭了,不過在此之前,得有更多的底蘊才行。」帝易沉吟,他覺得在曾經的國度里,絕對有著其他部分的肉身,只是就這樣過去的話,那不現實。
因為就以往種種的經歷來看,或許只剩下自我才是純淨的了,其他的多半都已經黑暗化,成為了詭異新祖。
這要是碰上,難說結局如何。
「說起來,那個熊孩子出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