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起起落落落落落

  「我可沒有你這樣的『故人』。」帝易心無波瀾,他雖天下在懷,但並不悲天憐憫。

  「有趣,你真的是一個另類,無牽無掛者嗎,那確實有些頭痛了。」白主並不是在說假話,而是確實覺得有些棘手,他怎麼也沒想過在諸天中會出現這樣一個生靈。

  畢竟以往他所見的路盡生靈,無論再怎麼「一往無前」,也終究有牽掛,而有牽掛者,就有能被利用的「弱點」。

  細數漫長古史,望便一個又一個紀元,對於這種人,無疑是最好對付的,是可以利用的,根本不怕其翻出什麼風浪。

  因為如果是以往的那些路盡生靈,皆有著各自的牽掛,完全可以「圍點打援」,進而無論是磨礪己族還是讓大祭有生的循環,都可以說是盡在掌握。

  也許從諸天間的角度來看,是那些路盡生靈在攻打他們,可實際上不過是「當局者迷」,什麼橫推一切敵,什麼睥睨他們口中的厄土,一切都是早就布好的網,是一場戲。

  最終的結局早已註定。

  然而眼前的那位疑似「故人」的人,則需要另做針對,過去的經驗不再有用,有惡劣的影響,太過不可控。

  簡而言之就是,在白主的眼中,帝易現在的情緒與行動體現出了他的意志,一旦選擇了出手,便不在乎大千宇宙的生滅,也不在意冤魂的哀嚎,似乎完全就不再有外界能干擾到他。

  這就有些不利了。

  要知道雖說他們一族高高在上,如同巨大無邊天雲籠罩在諸天之上,可以讓諸天顫慄,可以讓整片古史都被遮蓋在他們的陰影下,但那也是要分情況的。

  如果說有一位路盡生靈不計犧牲,不計損失,完全無牽無掛、不管不顧的話,那當真是要被打破雲層了,這不僅不利於大祭的進行,也不利於他們族群的發展。

  因為其隨時有可能來一記狠的,或是針對大祭,或是針對壯大,或是……直接阻擾祭地。

  「轟!」

  當然,對於那些不利,白主也並不是很在意,如他所言,只是覺得有些頭痛罷了,不過這終究是個麻煩,是個不可控的因素。

  或許祖地無需在意,可那些作為通道,方便快速進入諸天間的領地來說,那就不一樣了。

  故此他在思量,在計較,且同時出手了。

  未知的迷霧飄動,像是踏過了一個又一個模湖的通道,沿著時光河流,順著古史汪洋,極速接近三十三重關所在的節點,帶動著強大的氣息,讓這途徑的所有模湖的古地都劇顫不已。

  身在諸天外,遠離現世中,這是一個不可想像的路途,縱然身為超脫者,已然走到了進化路的終點,也難以做到念與動的一致。

  可以說白主真要降臨這三十三重關所在的諸天,那花費的時間可不是一個小的數字,動輒就要以萬年為單位來計。

  不過雖然真身不能至,但強大的偉力卻通過那一個又一個模湖的通道傳遞了過來,就如同帝易可以將攻伐打進那未知的迷霧世界一樣,白主的攻伐也以類似的方式打進了三十三重關。

  霎時間,有無窮道與理在這裡照耀,引發了熾盛的秩序汪洋,而後又在轉瞬間點燃一切,在諸天間綻放,像是進行著某種獻祭,淹沒了兩人隔著的真實與虛幻的戰場。

  「不!」時光長河上,古史光陰中,三十三重關所在的諸天共主,此刻雙目都在滴血,身體更是模湖了,像是要從世間中磨滅。

  毫無疑問,他頂著的共主稱號不是沒有因果的,現在那方世界正在經歷帝級的毀滅場,他怎能脫離共鳴?

  大道將崩!

  「呵呵,大祭所向,一切奇蹟都是妄想。」阻擾共主反身的生靈,此刻儘是嘲諷之色,眼見其周身帝光崩塌,心情無比的好。

  「怎能……功虧一簣!」共主低沉而壓抑的怒吼在時間之外迴蕩。

  「沒用的,徒勞的,作為大祭之地,那位即便有所收手,也不是你所能抵抗的。」阻擾共主反身的生靈輕語,以俯視的口吻說道,「好好接受自己最後的時光吧,能被那位的餘威波及,也是你至高無上的『榮譽』了。」

  「怎能……在這裡……倒下!」共主頂著壓力,施展無窮手段,然而正如敵人所言,面對那種層次的威勢,他怎能抵抗,大道始終在崩,一切的一切都將煙消雲散。

  「轟!」

  相比於共主,第三十二重關內的眾生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位於帝戰爆發的中心,縱然帝易與白主沒有真箇在現實中動手,也是無解的死局,面對那種餘波與威壓,但凡在這裡的生靈都崩了。

  「不要看,快跑!」

  至高存在的戰鬥,正常來說的話一旦發生,那麼普世萬靈便無生的可能。

  不過現在的情況比較特殊,其一是因為三十三重關所在的諸天為大祭之地,白主並沒有毀掉這個世界的打算;其二便是因為帝易的反制,三才輪迴涉及到太多,帝級毀滅場沒能擴散;其三則是大祭之地有著此次主祭者的布置,原本是為了針對一切變故的發生,而今卻反而成為了一種保護。

  故此其他重關的生靈雖然大道也在崩,但沒有崩的那麼徹底,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的那種弱小成了一種保命的符。

  「能跑哪裡去?」

  所有人驚憾、悚然,下意識地逃遁,一時間原本還興高采烈準備反攻的人都亂了,徹底的亂了。

  一天之間,這般落了又起,起了又落,然後又起,最後落落落,即便內心再強大的,也麻木了。

  哀莫大於心死不外乎如此。

  「這就是帝的界限嗎……」處在法則與秩序爆發的中心,帝易被無窮無量的術和法攻擊,沒法完全躲避,如同狂風中的破布一般在被勐烈搖晃,負傷咳血。

  不過好在三才輪迴是經歷了黑血的考驗的,雖然處在極其不利的劣勢里,但也能無窮無盡地從大道崩碎的態勢中逆轉回歸。

  當然了,這並不能代表什麼,也不能說他比白主強,他之所以能不滅,歸根究底的話是有多方面因素的,而這些不僅自他自身,也來自對他出手的敵人。

  「萬道成空,自身勝道,唯我為真,唯我唯一……」經此對抗,帝易像是撥開雲霧見天明,找到與認知到了帝的界限為何,也算是受益頗大。

  同時,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態勢里,他也心思一動,運轉起了原始真解的偉力,在破滅中逆朔,在回歸中複製。

  「嗯?」在接觸到傳遞而來的異樣感受後,白主勐然一滯,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想要抓住,可那思緒就如指間流沙,在剎那間隨風消失。

  這很不對勁。

  到了這個層次,怎會心血來潮,那不現實,這分明是有什麼觸及到了記憶中的某個敏感點。

  可是那到底是哪個敏感點?

  白主沉思,他先是不解,可隨後像是駭然了,覺得有些難以相信,仔細盯著那位疑似「故人」的人,而後發動了更為浩大的衝擊。

  剎那間,無量的大道綻放,那是浩瀚莫測的無數文明火光,超越諸天星斗,難以計數,無窮無盡,便是諸天的璀璨之光與之相比都微弱如螢火,不足以相提並論。

  「轟隆隆!」

  各種法則,各種秩序,集中在一點,匯聚於一時,其爆發的偉力是無比恐怖的,那足以橫推億兆宇宙,顛倒茫茫諸天的古今未來。

  不得不說,身為厄土的路盡存在,無疑是很特殊的,他們和諸天間的帝不同,活的實在是太久遠了,超脫諸世,也不知見證了多少文明的興起與衰落,也不知容納了多少秩序與法則。

  甚至極有可能還掌握有死去的帝的帝法。

  先天具有優勢!

  「在試探我嗎……」帝易清楚,那白主之所以這麼做,顯然是從原始真解的偉力中察覺到了什麼,確定了一直念叨的「故人」是誰。

  只是他會收手嗎?

  這一刻,他笑了,萬道成空,自身勝道,這簡直是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轟!」

  可以看到,此時的帝易周身閃耀起了璀璨的光芒,猶如成為了大日中心,以他為原點,形成了一片可怕的偉力浪濤,向著四面八方洶湧。

  一縷又一縷規則、秩序、血肉與骨交泰而成的晶瑩紋絡出現在他的體表,猶若紋身,密密麻麻,有各種天地至理的信息閃爍。

  緊接著,那一縷又一縷規則、秩序、血肉與骨交泰而成的晶瑩紋絡鋪展了開來,剎那間整個三十二重關便被死寂的勢海所占據,如同再造大勢汪洋,有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滌盪向永恆之外,讓萬界發抖,似隨時都要崩碎。

  曾經在思索第二個樹體的時候,帝易就有想過將身體內的一切規則、秩序、血肉與骨交泰而成的晶瑩紋絡化為「落葉」,然後讓身體這個「樹冠」重新生長出「樹葉」。

  進而創造全新的可能。

  只是那個時候,當然現在也是如此,他的身體是不全的,甚至連精神也是這樣,即便「樹冠」這樣的形體還在,並有「落葉」作為養分,可就像無土之木一樣。

  「落葉」終有消耗完的一天,而一旦「落葉」消耗完都沒能重新「葉盛」的話,那就糟糕了。

  因為他無法生產原始的「落葉」。

  故而他在二選一中,先進行了另外一種想法。

  不過現在,原始的「落葉」可謂是取之不盡,當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機遇與險惡並存。

  「鏘!」

  像是星海毀滅,又彷若古今崩塌,三十二重關徹底的紊亂了。

  這一刻,對於那不可能視的戰況如何,對於這方諸天的結局走向,所有人都已經不在意了。

  他們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接下來是起呢,還是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