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絕路斬骨

  小石回來了，震動荒域，他從不老山歸來，昏迷著，渾身是傷，不斷溢血，進入石國皇宮。

  天下喧沸，荒域大地震，這意味著，石昊徹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命不久矣。

  雖然一直有傳言他會死去，但畢竟還沒到那一步，也許能發生奇蹟，他或許可以挺過來，度過這一劫。

  可是現在看來，塵埃落定，到頭來，這位迅速崛起、驚艷天下的少年至尊走到了人生路的盡頭，再也沒有辦法救治了。

  天下大震，所有人都在談論，很多人惋惜，無比的遺憾。

  「石皇，何其的絕艷，就這樣死去，太可惜了。」

  「與神開戰，解決了大患，最終自身卻要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何其不公，何其悲涼！」

  各地都在熱議，天下各大教皆知，雖然早已猜測到這個結局，但被證實後，還是讓人嘆息。

  「小石其實很可憐，自幼就被人挖走了至尊骨，衰弱不堪，幾乎死在襁褓中。隨後他被放在一個偏遠的山村，自幼沒有父母相伴，靠自己頑強的活下來，最後隻身一人走出大荒，一路奮爭，憑自己崛起，可惜啊，到頭來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許多人知道了石昊的身世，了解到他的經歷後，一陣唏噓，這還真是一個命運多舛的少年至尊，過於坎坷。

  但凡了解到他身世的人，都很同情，看似強勢的石皇，無比絕艷的小石，其實很可憐。

  他終究是沒有逃脫命運的枷鎖，幼時靠自己撐過死劫，可是長大後，依舊要這般悲涼落幕。

  「可惜，可嘆，可悲！」

  天下皆嘆，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這樣的事了，八域共同在談論一個人的話題，都一陣搖頭，為他而感到遺憾。

  而也正在這一日，更多的大教強者跨域而來。

  不少人來探訪，算是送行，想見上他最後一面。

  人們知道，從此以後，世間將再無小石。

  感念其功，思其戰績，各教大受觸動，大多數人都持著善意，來到石國。

  一時間，石都人滿為患，所見大多數都是修士，要為小石送行，靜等一個令人黯然的結局，落下落幕。

  石國，皇宮。

  三大尊者與石國的諸多王侯以及石村的人，並沒有放棄，依舊在想辦法。

  為了救石昊，戰王、鵬王等懇請石村的人，將石昊先留在宮中，先不要帶走，他們張貼榜文，告知天下，只要能救活石昊，只要有辦法，石國願意接受任何的代價。

  消息傳出，各大道統、眾多大教等，不少都有所行動，送來了一些藥草，以及古老的丹方。

  石村的人也在行動，祖祭壇開啟，這些人踏進通道，去搬各種所謂的祖器，送到石國來，進行所有的嘗試。

  可以看到，他們搬來古老的鼎、黝黑的古木，還有莫名的怪石等，但凡是一些老物件，全都被帶來了。

  沒有人笑他們，所有人都知道，這些樸實的村人在盡最後的努力，希望有奇蹟發生。

  「這塊木……可能是血龍木，本身就是寶樹，並且浸染過龍血，價值連城！」

  戰王吃驚，他精研醫道，對草木、靈藥等知之甚深，意外發現一塊暗紅色的木塊，竟然是一塊珍貴的神木。

  這種東西熬煮出來的藥液，有龍血精華，也許能有一定的奇效。

  「這個鐵疙瘩，不，這不是鐵塊，這是一頭神蟲的軀體！」神醫張仲也跟來了，翻看那些「老物件」，揀起一塊黑色的物體，狀若鐵塊，敲在上面鏗鏘作響。

  他相當的吃驚，仔細辨認，這是一種名為黑金蟲的神蟲，可以入藥，是一種可遇不可求的神蟲。

  顯然，這條蟲子成年了，雖然只有一尺長，但藥性十足，它捲曲著，跟鐵塊似的。

  人們不得不驚，石國祖地當年真是了不得，這種成年的神蟲有神級的戰力，居然被擊殺，丟在村中。

  「了不起，了不得啊！」所有人都驚嘆。

  「想煉製九轉神丹的話，這黑金蟲是一味必不可少的主藥，可惜，材料差了很多，不然我們可以嘗試煉製。」戰王嘆道。

  相傳，九轉神丹一旦煉成，只要服下去可以立地成神，這是世間最稀珍的神聖古藥，自古至今，在下界只有幾人煉成過。

  可惜，想要煉成此丹，需要多種神級藥草，不然根本就不用想。太過飄渺了，不然若是有此丹，石昊說不定還真有活下來的希望。

  「這丹，世間不可取，數十萬年都難以見到一爐。」張仲搖頭。

  眾人一嘆，終究是太過虛幻了。

  所有人都在翻看這些老物件，可惜，能有兩樁驚喜已經算是出人意料了，再也沒有其他特別的藥草等。

  不過倒是發現了一件祖器，很強大，但那只是兵器，不能救人性命。

  石村的人低沉而失落，沒有任何辦法了。

  祖祭壇發光，毛球還有小紅出現，它們一個失去了半截身體，一個斷掉了雙翅，都已經傷殘，傷勢很重，行動不便。

  但依舊還是來了，這是兩尊神，著實震動所有人！

  「我們……也沒有辦法啊。」兩大強者黯然，苦思了所有方法，都又搖頭，深深的無奈。

  「這件東西也許有點用。」毛球道，帶著一個蒲團。

  那是石昊臨去大戰前，放在石村的，這個蒲團得自鯤鵬巢，是昆木編織而成，那是世界樹的枝條。

  「可惜了，經歷了太漫長的歲月，所有精氣都散失的差不多了，不然的確有大用。」張仲嘆道。

  「這是銀桃樹的果子，我們都採摘來了。」石飛蛟道，小心的遞過來一個玉盒，當中有銀光閃耀的桃子。

  這是石昊從百斷山挖回來的准聖藥，栽在石村，而今早已成熟，一直不曾採摘，直到今日才派上用場。

  「還有一滴神酒，也是得自鯤鵬巢。」毛球道，它當年曾經跟石昊一起去過北海，自然知道這些。

  「不用了，不要再浪費任何東西了。」石昊搖頭，他深切明白自己的情況。

  此時依舊在刻那鯤鵬法，任誰都阻攔都無用，偶爾人們會聽到他胸部傳出一聲輕響，顯然他的至尊骨在裂開。

  這實在是在消耗生命，讓所有人都神色難看，卻無力相阻，因為這是石昊最後的心愿之一。

  他將世界寶盒內的各種東西，都留給了石村，還想將這種法傳下來。

  「孩子，娘求你了，不要這樣了！」秦怡寧抱著他的手臂，淒傷無比，有失落，有迷茫，有痛苦，還有懊悔。

  她想救長子，可是卻也怕次子死掉，短暫的遲疑，竟錯過了植骨的最佳時間。

  身為一個母親，她捨不得任何一個孩子，可是這種抉擇太過痛苦，難以取捨，這是人之常情，無論是誰，都沒有辦法。

  如果可以，她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長子的命。

  石子陵則是瞪裂了眼角，有血在淌，他深深的自責，痛苦的握緊拳頭，指骨都快被攥裂了。

  「父親，母親，你們不要自責，這樣我心裡會很難過，人都有一死，我現在感覺很充實。」石昊開口，不想他們難過。

  這一日，不斷有人來訪，進石國都城，要為石昊送行，都知道，他將殞落了。

  這比去不老山的人還要多很多倍，人滿為患，全都在議論。

  只是，九成以上的人都被阻在了宮外，石昊需要靜養，慢慢度過最後一段時光，太多的人實在嘈雜，雖然是好意來見，但不可能都讓入內。

  在宮中，只有蕭天、九頭獅子、戰王、石村的人在，其他都被攔阻了。

  最後，有侍衛來稟報：「上界的貴女藍雨、紅凰、水月等，以及上界其他一些奇才求見。」

  秦怡寧一怔，道：「請他們進來。」她想到了紅凰族中的寶術，也有涅槃法，與鳳凰有關，威力奇強，想不惜一切代價換取過來嘗試。

  宣明、碧古、藍雨、水月等感慨，見到石昊後，都不敢相信，昔日讓他們倍感驚艷、強大無比的小石竟衰弱成了這個樣子。

  「可惜啊，可惜。」他們暗自搖頭，還曾想拉攏呢，結果出了這樣的事。

  小石從九天上跌落下來，這些天才有些人的心思立刻就變了，小石註定要沉寂，便是真發生奇蹟活下來，也難有作為了，因為至尊骨毀掉了！

  「唉，這是無解的，仙殿的青銅鏽跡詛咒，只要沾惹上，還從未聽說有誰活下來呢。」宣明搖頭。

  秦怡寧將紅凰拉到一邊，同她相商，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換取她們那一族的涅槃法。

  鵬九也是心頭一動，道：「火國有朱雀法，他們的浴火重生涅槃法，驚艷世間，如果也尋來，未嘗不可一試。」

  火國的一位老王爺來了，想送小石一程，立刻被請入宮中！

  最後的關頭，無論行與不行，他們都想一試，結合五行涅槃法、朱雀涅槃法、以及與真凰有關的涅槃法，最後一搏。

  火國的老王爺很痛快，最後答應，將涅槃法交給了石昊。

  紅凰雖然心有猶豫，那是她們一族的不傳之秘，不能泄露，但經過秦怡寧一再懇求，許以五行涅槃法交換，也答應了。

  石昊很平靜，他也不想掃了眾人的心緒，默默記下來，用以配合療傷。

  可惜，一切又都失敗了，這宣告了石昊性命將走到終點，再也沒有任何辦法了。

  在愁雲慘澹中，石子陵站起身來，向外走去，秦怡寧有感，回頭看向他，道：「你要去哪裡？」

  「神爐谷。」石子陵答道。

  眾人聞言，仔細思索，不知這是什麼地方。唯有張仲變色，他知道，那是一處詭異之地。

  那座山谷狀若一個神爐，妖異無比，有很多古怪。

  一般的人進去後，常會有靈異發生，丟掉性命。可是，一些古代大能去探索，遍尋神爐谷，什麼都沒有發現，並無異常之處。

  最為離奇的、也是讓它得以被一些人知曉的原因是，曾有強者以自身血祭，以最虔誠的心祈禱，為同伴求到過一枚九轉神丹。

  但這並未被證實，只是一種傳說。

  因為，後世一些人被逼上絕路，也曾前往那裡，無比虔誠，可是全都白白血祭了自己，什麼都沒有得到。

  不久前，石子陵聽眾人提到九轉神丹，動了心思，想起了這些事，此刻要去冒險一搏！

  張仲搖頭，勸他不要去，並且當眾說出了這些秘聞，所有人聞言都立刻變色。

  「我與你同去！」秦怡寧堅定無比。

  兩人極速沖了出去，並不做停留，他們聯手施展了一種寶術，出離石都。

  「一定要將他們追上，我不想留下遺憾。」石昊請戰王出手。

  「好！」戰王點頭，追了下去。

  石昊相信，以戰王的速度來說，不成問題，畢竟已是尊者。

  眾人思忖，真的再也無任何辦法了，能想出的手段都動用了，毫無生路可言。

  「如果改變不了什麼，就準備為石皇送行吧。」一位老王爺嘆道。

  這一日，石國開始準備，知道石昊命不久矣，允許各教強者前來，送他最後一程。

  這則消息一出，天下震顫，這預示著小石隨時會離世，生命走到了終點，將徹底消失。

  八域皆震，海族亦知，很多強者趕來，進入石都，這意味著一切終究都是無法挽回了。

  戰王截住了石子陵夫婦，他們黯然，若非被逼到這一步，實在沒有辦法，又怎會相信那等離奇的傳說。

  「父親，母親，能夠在最後的時刻與你們在一起，我就很開心了。」石昊道。

  這個夜晚，張仲蹙眉，預言石昊最多還能活一天多，沒有任何希望了。

  族長石雲峰聲音發顫，要帶著石昊立刻回去，滿足他最後一個心愿，安於石村。

  「再等一等，我跟他們告個別，回到石村便再也不出來了。」石昊輕語。

  石昊見到了很多人，包括各教的教主，一一點頭，謝過他們前來送上最後一程。

  毫無疑問，這個夜晚算是一場盛況，只是一切都在無聲中進行。

  難得的是，石昊一直很清醒，用張仲的話來說，這是迴光返照，在最後的時光中，他或許不會昏迷了。

  夜深人靜，石昊與秦昊相見，偌大的宮殿很空曠，沒有外人在此，只有他們兩人。

  該說的話都已說過，石昊對這個弟弟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照顧好父母，此時兩人間顯得有些沉默。

  「哥哥，你恨我嗎？」秦昊問道。

  「我什麼要恨你，我們是兄弟。」石昊平靜的說道。

  「我想變得更強，成為天上地下第一強者，會守護好父母的，而這一次沒有能救下你……」秦昊輕語。

  「是我自己命不久矣，這怎麼能怪你。」石昊搖頭。

  「如果時間還來得及，沒有耽擱，我將仙骨給你，不會這樣，你擁有兩塊骨，未來註定會成為世間第一強者，誰也不是你的對手。」秦昊輕聲說道。

  石昊聞言，若有所思，他沒有接這個問題，道：「我雖盡力了，但只將鯤鵬法刻寫出一半，將留給石族。」

  秦昊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很長時間，空曠的大殿中都沒有聲音，非常的寂靜，兩人陷入沉默中。

  直到又過了很久，石昊才開口，道：「你覺得，一個人如果擁有兩塊至尊骨，將來就可以天下第一嗎？」

  「還有誰可敵？」秦昊反問道。

  「你提到這個問題，讓我想到了上界，既然不止一個『初代』，說不定也有人得到了第二塊骨。」石昊道。

  秦昊一呆，他不曾聽說過，這絕對很驚人。

  石昊很嚴肅，道：「我覺得，有幾塊骨不重要，那並不是世間第一人的路。如果有一天，你有自信，覺得可以捨棄身上的至尊骨，一塊也不要，那時你才算真正開始踏上了無敵之路。」

  秦昊並不認同，道：「如果有一個高起點，為什麼要捨棄呢，我相信，擁有兩塊骨的人會更強，會成為第一至尊。」

  「這樣的人，上界或許早就有了吧。」石昊輕語，而後他盯著自己的弟弟，道：「如果你覺得這樣可以成為最強者，那我給你機會，讓你飛的更高，可是你要想好！」

  他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是有意，還是無心，提到了這些，不過這並不重要了，他對至尊骨不在意了。

  他將死去，留下何用，既然這個弟弟覺得擁有兩塊骨可以在上界成為最強的人之一，那就給他。

  石昊覺得，不管這個弟弟是怎樣想的，他都是父母所生，將來還要靠他照料父母。

  「戰王、鵬王、張仲神醫……」石昊召喚這些人。

  「陛下！」幾位老王都看著他。

  「我要將至尊骨送給我的弟弟，你們護法。」石昊說道，他怕幾人生出誤會，喊道這裡解釋。

  「什麼，陛下不可！」幾人大吃一驚。

  「哥哥……」秦昊也張嘴，不知道說什麼。

  「不用多說！」石昊向來是一個果決的人，便是在這種虛弱的情況下，也是如此，眸子中有神芒射出，讓所有人都難以開口了。

  他的軀體本來就滿是裂痕，此時用力一掙，胸部直接裂開了，石昊鎮定而果斷的將那不足三分之二的殘骨取出。

  這塊骨依舊瑩白，但是充滿創痕，是硬拼接在一起的，綻放出瑞霞，便是離開身體，依舊像是有仙光在燃燒。

  「陛下！」

  戰王、鵬王心都在顫，小石這是何其的霸烈，臨終前竟有這等舉動，讓他們老淚縱橫。

  「張仲神醫，請幫我弟弟接骨！」石昊說道，平靜的坐在那裡，自己用力，閉合胸部，雖有鮮血淌出，但他巋然不動。

  「石皇！」張仲震驚，沒有想到最終竟會是這樣一個結果，石昊反倒將至尊骨給了自己的弟弟。

  明王、鵬九、戰王一起沖了上去，幫石昊止血，為他療傷，他們心中發堵。

  很快，石村的人知道了，石子陵與秦怡寧也得悉，衝進殿中，全都在顫抖。

  「不要過分依賴這兩塊骨，如果有朝一日，化去它們，以至尊血滋養全身，讓所有骨皆蛻變，那也許才是另一種無敵路。」石昊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