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西峰搖了搖頭,周圍道:「你得罪的人太多,以後還是別去了。」
段西峰滿不在乎地道:「怕什麼,今日我已將場中各人看了個遍,沒有熟悉的面孔,若能搶進三甲,那能照上面的不過三十人而已,京城百萬人眾,能遇上仇家的機率能有多少?」
周圍被問住了,段西峰又道:「小谷若是得手還好,若是失手怎麼辦?那幕後主使要不要追了,怎麼追?」
他所問的周圍一個也答不上來,段西峰嘆了口氣,用手拍了拍他的肩:「小谷若是失手,我便是備案,總歸多一成保險不是?老四,做事要考慮周全,不然怎麼放心交給你來做。」
周圍咬牙切齒地看著他,他知道這廝絕不是這麼想的,但話說的就是讓你挑不出理來,運了半天氣才道:「二哥教訓的是。」
段西峰嘻嘻一笑,把眼看向吳海潮:「有動靜嗎?」
吳海潮的目光在酒樓前的長街上遊走,搖了搖頭:「只見進,不見出,而且進入酒樓的看起來不過尋常食客的模樣,那老楚和童子卻並沒有現身。」
周圍沉聲道:「不如將酒樓抄了,拿回來嚴加審問,不信撬不開他們的嘴。」
「不著急。」開口的是吳海潮,在他的視線中李清正和另一名捕快從酒樓中勾肩搭背地走出來。
過不多久李清推門走了進來,穀雨站起身:「喝酒了?」
李清臉色微紅,身上帶著輕微的酒氣:「兩個大男人大白天去酒樓,不喝二兩說得過去嗎?」
穀雨笑著比了個大拇哥:「李大哥閱歷、經驗豐富,不是我們這些年輕人能比的。」
「拐著彎兒說我老,」李清開了個玩笑,正色道:「喝得不多,誤不了事。我和杜軍按照你的吩咐扮做尋常食客,並未發現異常,那老楚正是掌柜,不過卻未看到你說的那名童子。」
穀雨回憶著那孩子的相貌,再次確認道:「你看仔細了?」
李清道:「大堂和二樓沒發現,後來我又藉故上茅廁,將後院也查了個遍,始終沒有發現他的蹤影。」
吳海潮咂咂嘴:「奇怪,莫非這人早先隨人群一併溜走了?」
穀雨想了想:「除非那酒樓中有暗道,否則便是混在了人群之中,他長得身材矮小,夾在魁梧的江湖漢子之間,不易引人察覺,你離得這麼遠,未必關注到他。」
「這倒是極有可能的。」吳海潮認可了這種說法:「你說他會不會是給這老楚通風報信的?」
穀雨沉吟著沒有說話,大腦袋手中托著珠子,眼珠轉了轉,忽道:「既然這珠子是身份的憑證,那咱們便買上幾十個,分給三班弟兄,是不是便可混進去了?」
周圍一揚眉:「這倒是個法子。」
彭宇驚喜地道:「甚好甚好。」他被穀雨一番描述,說得心癢難耐,若有機會湊個熱鬧,他自然是不肯放過的。
「不成。」說話的是穀雨。
大腦袋一梗脖子:「為什麼?」
穀雨招了招手:「你來看。」
大腦袋嘟囔道:「故弄玄虛,」觀察著穀雨手中的珠子:「晶瑩清亮,水頭好,你想告訴我這是好貨?」
「那是你的角度不對。」他壓著大腦袋的肩,讓大腦袋低下身子,迎著日光細看。
眾人大惑不解,齊齊湊了上來,大腦袋露出不解的神情:「這是?」
他發現在珠子內部有細如蟬絲的紋理,若非看得仔細是決計發現不了的,他將自己那枚珠子拿了出來,放在陽光底下細看,果然也有所發現,段西峰將木匣打開,大腦袋將珠子迫不及待地抄在手中,同樣也有,只不過三枚珠子紋理各不相同。
大腦袋道:「你是不是想多了?」
穀雨沉吟道:「正如你所說,若是別有用心之人將這珠子買上幾十個,他們又有什麼途徑甄別?我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就是這珠子紋理千奇百怪,卻也是唯一的印記,尋常可仿造不得。」
眾人面面相覷,穀雨的想法太過匪夷所思,段西峰搖了搖頭道:「我不同意你的看法,首先這珠子不是產自西域嗎,本身就是稀罕物,一時之間上哪裡去找這許多仿冒品,第二,你我並不了解玉石,說不定這類玉石天生便有紋理,紋理各不相同又如何,究竟有幾人會在意,除了你這種古怪的人。」
大腦袋冷笑道:「段捕頭說得在理,你這廝胡思亂想,擾亂軍心。」
穀雨低頭琢磨片刻:「若是有人能將分發出去的每一塊的玉石紋理記住呢?」
這一次便連周圍也聽不下去了:「記性好的人我見過,但與會江湖人氏數百,這珠內紋理稀奇古怪,即便記性再好的人也難以記下。」
段西峰拍著大腦袋的肩頭:「你這主意不錯,就照你的意思辦。」
大腦袋露出笑容,周圍卻搖了搖頭:「不可。」
大腦袋氣道:「為何不可?」
周圍沉吟道:「對方既然用這珠子作為與會憑證,一定有其特異之處,正如原先那字條蓋的章,染料極為複雜,並不是輕易敢仿冒的,這一點我是同意老七的,珠子上一定有我們還未破解的機巧。」
彭宇道:「難道是這香氣?」
大腦袋眼睛一亮:「我從未聽過有哪種玉石可自帶香氣的,說不定這便是關鍵所在。」
周圍正色道:「無論如何,在沒有十足把握之前決不可輕易仿冒,弟兄們的命再不值錢,那也是命。」
眾人應道:「是。」
大腦袋的提議接連被否,不禁有些泄氣,隨著眾人蔫蔫地應了。他江湖脾性不改,在山上一呼百應,做事從不瞻前顧後,想到便去做,結果一入公門才發現處處掣肘,尤其是引以為傲的那點小聰明,在這些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周圍見他神色有異,在他粗如水桶的臂膀上拍了一記:「你新來不久,已經有個捕快的樣子了,不錯。」
大腦袋一怔,穀雨前番說這話明顯出於揶揄,但周圍的表揚卻是發自真心,只是這話怎麼聽怎麼彆扭,臉色古怪地含糊應了。
穀雨抬起頭:「大腦袋,接下來你該教我如何做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