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 脫衣

  斥候越追越覺得古怪,前面那團白色的人影矮小纖細,奔走在林間動作笨拙,行動緩慢。白天的紗帽峰上,穀雨逃跑之時,這斥候也被追趕的行列,對於穀雨敏如脫兔的行動印象極為深刻,追得越近心底幾乎可以篤定前面那人並不是穀雨。

  奈何趙顯達站在林邊揮舞著明晃晃的大刀吼得山響,他要是敢停下,只怕不等解釋,趙顯達就要砍掉他的腦袋。

  他加緊步伐,只待先將逃跑的女子拿下再說,眼看追到她身後,那女子回頭看來,正是白小小,面露慌張,

  身後趙顯達卻忽地「哎喲」一聲,聲音中流露出驚慌之意。

  就在趙顯達的腳邊低矮的灌木叢中,一個人影如離弦之箭飈射而出,猛虎撲食直奔趙顯達而來。

  趙顯達大驚失色,連忙舉刀格擋,穀雨化作一道銀色匹練直取趙顯達咽喉,兩刀在黑暗中劇烈碰撞。

  鐺!清脆的迴響聲中,兩刀交鋒處火光四濺。

  穀雨猶如撞在一面堅硬的牆上,只感到虎口發麻,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仰去,趙顯達也沒討到好,他後腰和大腿均被穀雨所傷,發力時疼痛難忍,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饒是如此穀雨也吃不住他全力一擊,登登登後退兩步,好容易穩住腳步,親兵已回過神來,抽刀向他砍來。穀雨冷哼一聲,長刀一擺,與他戰在一處。

  斥候兵這才回過神來,中計了!

  林中的女子只不過是誘餌,目的就是要將趙顯達手下的力量引開,想要達到這個目的,必然是穀雨已在暗中觀察了半晌,敏感地察覺到趙顯達因為焦急而不斷催促手下追捕,挖掘出他的性格特徵,並且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根據其性格中的弱點設下圈套。

  他心驚於對方的狡猾,眼見穀雨一刀將親兵撂倒,又揉身而上撲向趙顯達,而趙顯達因身負重傷,在穀雨的凌厲的攻勢下節節敗退,斥候扭頭看向逐漸遠去的女子背影,眼神中充滿不甘,猶豫片刻:」快,回援!「

  穀雨聽得身後一聲喊,鋼刀橫劃,挾著勁風直取趙顯達咽喉,趙顯達勉強格擋。多年的養尊處優讓他的身體早不如當年矯健,穀雨又不給他喘息的機會,趙顯達卯足氣力支撐到現在,手腳如灌了鉛似地沉重,躲得慢了片刻,被穀雨一刀砍在胳膊上。

  趙顯達失聲慘叫,鋼刀應聲而落,趙顯達轉身撒腿便跑,穀雨竄到他身後飛起一腳,趙顯達魁梧的身體噗通摔倒在地,還不待站起穀雨已一腳踩在他的背上。

  此時斥候兵已率人衝到近前,穀雨長刀一甩,明晃晃的刀刃抵在趙顯達的脖頸上:「都別動!」

  趙顯達一晚上連續兩次栽在穀雨手中,只恨得三屍神暴跳,怒道:「小賊,你有本事將我殺了,否則我定將你碎屍萬段!」

  穀雨恨不得將他就地正法,但眼下形勢並不允許他任性,親兵也從地上爬起,他的臉上有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自緊捂的手掌指縫間滲出。斥候等人拉了個扇形將穀雨圍住,穀雨將刀向前一遞,示威性地看向幾人:「我可以一刀結果了他,也可以饒他狗命,你們選!」

  斥候與親兵互相看了一眼,他們有選擇的餘地嗎?

  親兵怨毒地看著穀雨:「放了將軍,一切都好說!」

  穀雨冷冷地打量著他:「把衣裳脫了!」

  「什...什麼?」親兵傻眼道。

  穀雨緊了緊刀柄:「脫衣裳,一件不留,武器也扔在地上。」

  「不用管我!殺了這小賊!」趙顯達破口大罵。

  斥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穀雨,將牙一咬:「脫!」

  鋼刀嘩啦呼啦扔了一地,斥候率先將上衣扒了,其他兵丁有樣學樣,將衣裳脫得一件不剩,親兵又羞又怒:「這樣行了吧?!」

  穀雨眯著眼睛看他,把親兵看得膽戰心驚,兩手捂在襠部,眼神躲躲閃閃,穀雨道:「方才是你說的已給趙顯達備了快馬是嗎?」

  「是啊,怎麼...」親兵下意識地答道,話到半截被斥候拉了一把,這才反應過來。

  這句話出口,恰好印證了斥候方才的猜測,穀雨原來早就發現了己方,只是一路隱忍不肯出手,為的就是將自己誘至蠱中。可憐趙顯達滿心以為勝券在握,哪知道獵人和獵物瞬間攻守易位,想要捕獵的反而上了餐桌,這教人情何以堪?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親兵,親兵也知道說錯了話,訕訕一笑別過臉去,斥候同樣捂著襠部:「你跑不掉的,四下里全是我們的人。把將軍放了,我們放你離開!」

  穀雨冷冷一笑:「你的將軍血流不止,拖一刻便離閻羅殿進一步。你要是對趙顯達心懷不滿,咱們就慢慢聊。」

  「媽的!你少血口噴人,我是將軍一手帶出的兵。」斥候聽得膽戰心驚,聽者有意,誰知道這句話趙顯達會不會記在心上,連忙矢口否認,看向親兵:「快去備馬!」

  「我怎麼去?」親兵哭喪著臉。

  斥候咬牙切齒:「將軍的命重要,還是你的臉面重要?」他活學活用,心中默默感謝谷老師。

  親兵果然不敢推辭,狠狠跺了跺腳,向山下一溜煙跑去。

  一名兵丁忙裡偷閒看他一眼,由衷感慨道:「真白啊。」

  老校場,庫房大門緊閉,門前左右高掛兩盞氣死風燈,昏暗的燈光下則是十餘名持械守兵,隊列嚴明,絲毫不見懈怠。

  林間小路走出兩名士兵,隔著有些距離,守兵表情警惕:「口令!」

  走在前面的是一名人高馬大的軍官,高聲應道:「宣威!回令!」

  「勇武!嗯?」守兵愣了愣:「你說錯了!」

  兩人身上的軍裝到底還是起了作用,他沒有意識到對方是偷襲者。

  那人滿不在乎地道:「改了!」

  對方那自信的態度讓守兵也犯起了嘀咕,還在遲疑的功夫丁臨已走到他身邊,守兵皺眉道:「什麼時候改的我怎麼不知道,誰改的?」

  丁臨呲牙一笑:「老子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