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前因後果

  東壁堂前,老武站在長街上,身後則是嚴陣以待的捕快。

  「封!」

  捕快們一擁而上,將東壁堂的大門上了銅鎖,爾後貼上封條。

  門縫後是一雙雙惶恐不安的眼睛。

  後堂,一名雜役將消息飛速報給了李文石,李文石面沉似水地聽著,自從范堂主被拘捕後他徹夜未眠,一聽東壁堂被封,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海平氣憤地道:「往日裡衙門的人沒少來堂里延醫問藥,現在卻半分情面也不講,師傅,咱們一番好意都餵給狗了。」

  李文石一瞪眼:「閉嘴!」

  海平哼了一聲,李文石沉聲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說瘋話。你師爺還在衙門裡待著呢,你想給他找不痛快嗎?」

  事關范堂主,海平也不禁泄了氣,左右無人他試探地問道:「師爺他老人家不會有什麼事兒吧?」

  「只要他乖乖說出實話,就不會有事。」說話的卻是老武,一邊說一邊走了進來。

  海平一驚,李文石向海平使了個眼色,緊接著站起身:「見過武捕頭。」

  老武看著他:「李先生,咱們是老相識,幾年前銀魚巷一戰姓武的深度重傷,若不是您及時出手救治,我恐怕早就死了。這份情老武一直記著,只要有我在斷不會教官家難為您。」

  李文石淡淡地道:「治病救人,分所應當。」說罷便住了嘴,靜靜地等待著他的下文。

  果然老武又道:「穀雨被押解入府,爾等受人蠱惑,襲擊官差,致使穀雨逃脫,此事可是真的?」

  「自然是假的,」海平的回答充滿了敵意:「你是當差的,沒有證據不能亂說話。」

  老武瞥了他一眼,看向李文石:「平心而論,我相信穀雨是無辜的。」

  李文石一愣,疑惑地看著老武,想搞清楚對方的葫蘆里究竟賣著什麼藥。

  老武苦笑道:「我知道李先生可能不信,但其實我還欠他的人情,」他似乎並不著急走,搬了把椅子坐下:「干我們這行的手眼慢得一分,輕則傷筋動骨,重則丟了性命。老武原本有個徒弟...」

  他說到此處不禁紅了眼眶,哽咽道:「那徒弟名叫福生,原是我同僚的獨生子,他退下來前將這孩子託付給了我。在一場緝捕中福生險些著了賊人的道,是穀雨救了他。」

  李文石見他失神的模樣,不禁與海平對視一眼,李文石微微擺了擺頭,示意海平靜觀其變。

  老武停下來,緩了半晌才道:「可惜福生前不久為奸人所害,與我那老哥哥雙雙斃命。」

  「啊...」海平到底年紀小,沉不住氣。

  李文石也道:「你們當差的也不容易,往往遊走於生死邊緣。如今父子二人西去,想必家裡人更加難以承受。」

  老武點了點頭:「我那老嫂子茶不思飯不想,人好似活著,看起來又像是死了。」他長嘆一聲,看向李文石:「幾日前穀雨與應天府快班人馬前往太平山緝拿的正是幕後兇手...」

  "哦?"李文石先前受范堂主所託,只草草說了行動計劃,但前因後果卻並不曾告知,這也是范堂主保護東壁堂的手段。

  老武繼續道:「穀雨武藝高強,膽量更非常人所比,與杜班頭內外聯合,誆得賊人入蠱。原本十拿九穩的局面結果還是出了岔子,義莊一番廝殺後穀雨不幸墜入山崖,生死不知。」

  海平緊張地兩手扳著膝蓋,全神貫注地聽著老武的敘述:「杜班頭心急如焚,命我抽調府衙的捕快、衙役等壯丁沿河搜尋,找了一天一夜仍然不見蹤影,我原本以為穀雨命薄,卻沒想到僅過了一日他便出現在應天府衙,那時杜班頭正在值房安排任務,穀雨闖進值房,話還沒說兩句便被五軍都督府的趙顯達抓走。」

  他說的儘量簡潔,但峰迴路轉,事事出人意料,李文石也聽得兩手冷汗,直到他說到此處才與范堂主的描述合在一處,不禁問道:「那麼趙顯達究竟為何要抓他?」

  老武也是一臉驚訝:「您不知道?」

  「我...」李文石忽地警醒,鎮定地搖了搖頭:「我怎麼會知道?」

  老武道:「他與杜班頭相聚之時,恰好有一名同僚在場,事發之後弟兄們向他詢問,他卻一問三不知,明顯有人想要封住他的嘴。不久後便有消息傳來,穀雨與人私通,暗施殺手。趙顯達與那苦主交情匪淺,便要尋趁穀雨的麻煩。」

  李文石臉色緊繃,按照面上來說的確是穀雨之錯,但細究起來卻有諸多疑點,而這些疑點無不表明此事的棘手,老武又道:「還有一事相信先生也是不知道的。杜班頭的師兄正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捕頭董心五,穀雨正是董捕頭的愛徒。」

  「竟還有這樣一層關係。」李文石幽幽地道。

  「得知穀雨被人擄走,杜班頭心急如焚,私下裡想了許多辦法,更是求到府尹大人那裡,大人也不相信那些所謂的罪名,答應為穀雨出面,前往五軍都督府要人。卻不知趙顯達那裡發生了什麼變故,趕在這之前將人送了回來。更令人意外的是人剛入府,便遭到襲擊,穀雨逃脫,府尹大人震怒,杜班頭更是百口莫辯。」

  「這...」李文石遲疑了,他忽然發現另一種可能,東壁堂可能好事做了錯事。

  老武嘆了口氣:「范堂主一切安好,他抵死不說,府尹大人念及舊情,不忍動刑。只是穀雨以戴罪之身逃脫,即便不是真的也變成了真的,府中真心幫助他的,現在連他的影子也尋不到,只怕拖得久了此事板上釘釘,穀雨再無翻身可能!」

  海平渾身一震,不知所措地看向李文石。

  李文石臉色緊繃,但他比海平頭腦清明,沒有被老武嚇倒。昨晚他隱身在暗處,清楚地記得那一路押送穀雨的捕快突下殺手,若不是自己一行人救援,恐怕穀雨早就身首異處。

  他不確定眼前的老武和昨晚那些捕快究竟是不是一路,想要與老武分說清楚,就得承認昨晚的所作所為,萬一老武是對方的人,這無異於自投羅網。

  正在遲疑間,門外忽地傳來腳步聲,三人齊齊向外看去,只見兩名捕快拖著一名衣衫襤褸的男子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