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毒藥

  穀雨自他身後抬起腳尖,輕輕點在他腿彎,彭宇身子前撲,不等站穩,腦袋已被穀雨鎖住,兩指掐住彭宇的下巴,彭宇被迫張開了嘴,穀雨自夏姜手中搶過碗,一股腦給彭宇灌下了肚。

  彭宇嚇得魂飛魄散,撲倒在地,用手摳向嗓子眼,卻什麼也沒摳出來。他氣得指著夏姜破口大罵:「小賤人,你給我喝的什麼...唔!」

  話音未落,只覺腹中傳來刺骨的疼痛,好似有千百把小刀刮過,疼痛讓彭宇蜷縮起身子,不停地打著擺子,語不成聲地道:「臭婆娘,你給我喝的究竟是什麼?」

  小瓶被他的樣子嚇壞了,躲進夏姜懷裡瑟瑟發抖。

  夏姜撫摸著她的小腦袋,淡淡地道:「一品紅、水仙、杜鵑...」一連說了七八種花名:「你肚子裡的每一種花聞起來芬香撲鼻,養在家中賞心悅目,但將汁液混在一起卻能產生劇毒,輕者疼痛不堪,重則頃刻喪命。」

  彭宇渾身打著哆嗦,也不知是嚇的還是疼的,表情痛苦地道:「你,你為何要害我?」

  夏姜道:「只有這樣才能信任你。」

  彭宇冷笑道:「不過會些江湖把戲,隨便找幾片樹葉子就想誆騙於我,你這歹毒女子,實在可恨!」

  「我是東壁堂的郎中,金陵總號的譚啟生老堂主我該叫一聲師兄,」夏姜面無表情地打量著彭宇,彭宇聽得一怔,東壁堂名聲在外,十里八鄉的哪有沒聽過的,夏姜又道:「我不僅精擅藥石,於毒物也不陌生,這些說來你自然也是不信的,是不是?」

  彭宇忍著劇痛冷聲道:「胡吹大氣,小爺偏不上你的當!」

  夏姜示意穀雨讓開道路:「既然你不信,那我也沒別的辦法,放你走吧。」

  彭宇愣住了,穀雨轉身將門打開:「請吧。」

  「唔...」彭宇徹底懵了,門外日光耀眼,生機無限,但他卻遲遲不肯邁動腳步,只是蜷縮在地上不迭聲地呻吟。經過方才那一陣強烈的痛楚,似乎漸漸平息下來,夏姜道:「知道乳根、期門兩穴在哪裡嗎?」

  彭宇狐疑地看著她,伸手在乳下一肋間處輕輕一按,一股強烈的刺痛湧來,痛苦的呻吟聲從他嘴中宣洩而出,瀕死的恐懼讓他終於控制不住,身體不停打著擺子,眼淚從眼眶中湧出:「你好狠毒...」

  穀雨在夏姜身後不動聲色地看著,原本也以為夏姜不過耍的小把戲,但見彭宇神情痛苦不似作偽,一邊犯著嘀咕,一邊將房門輕輕關上。夏姜向彭宇道:「你乳根、期門兩穴是不是刺痛無比,痛後又有酸麻之感,經久不息?」

  彭宇抽泣著看她,眼中恐懼更甚,夏姜道:「這是毒液入體的表現,不出三日便會走到心臟,到那時大羅神仙也救不得你。」

  彭宇徹底崩潰,折騰著跪倒在地:「要我做什麼都行,還請繞過我一條性命。」

  「可以,」夏姜答應得很痛快:「只要你老老實實待在這裡保護小瓶,我便將解藥給你。」

  「解藥?」彭宇狐疑道。

  「戒心還挺重,」夏姜好笑地道:「萬物相生相剋,有毒草的地方七步之內必有解藥。」

  彭宇將這句話記下了:「是嗎?」

  夏姜緩緩道:「控制你的好奇心,說不定找到的又是毒藥呢。」

  彭宇一驚,抬起頭正撞上夏姜意味深長的眼神,他掩飾地笑了笑:「我惜命得很,不敢輕易嘗試。」

  陶家鐵匠鋪,掌柜倚在櫃檯旁百無聊賴地看著街上的行人,後院中叮叮噹噹響個不停。

  白如冬邁步走了進來,掌柜的見是一位公差,小心地迎上前:「見過官爺,不知有何貴幹?」

  白如冬打量著他:「我找一位姓張的鐵匠。」

  掌柜慢慢收起笑容:「鋪子裡姓張的鐵匠有兩人,不知官爺找的哪位?」

  白如冬道:「西山上打過吊睛猛虎的那位張鐵匠。」

  掌柜的做了個請勢:「隨我來吧。」

  後院中熱氣蒸騰,火苗在火爐中跳躍舞動,精赤上身的鐵匠掄起大錘在尚未成型的鐵器上緩慢而有力地鍛打,汗珠順著額頭鬢角滴落,落在地上的一瞬間伴隨著嗤地一聲輕響,隨即蒸發成汽。

  張回坐在牆角,饒有興致地看著。

  白如冬在掌柜的引導下走了進來,施禮道:「大人。」

  張回抬起頭看著他,搬了把木凳擺在身邊:「坐。」

  白如冬乖乖坐下,張回的目光仍停留在被燒得通紅的鐵器上:「齊全兒沒有引起懷疑吧?」

  「大人放心,沒有人懷疑他的身份。」

  張回道:「接下來他會安生在牢里待著,等待你的命令。」

  白如冬從懷中掏出幾張紙:「仍在牢中的犯人已謄抄在紙上,大人過目。」

  張回伸手接過來在嘴裡捻了口唾沫,快速地翻動,目光在年齡上一閃即過,最終挑出三個人名指給白如冬看:「我要知道他們的相貌。」

  白如冬注意到這三人均在五十歲以上,其中一個人名引起了他的注意:「梅如松?」

  張回道:「你認得他?」

  白如冬點點頭,張回招招手,一名鐵匠放下手中的活跑了過來,張回吩咐道:「去取紙筆過來。」

  那鐵匠很年輕,黝黑皮膚,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結,兩臂粗如水桶,站在白如冬面前猶如小山似的,健步如飛將紙筆取了來,蹲在白如冬面前,將紙攤在膝上,擎著筆眼巴巴看向白如冬。

  張回道:「你將那人長相詳細說說。」

  白如冬看著面前比他高出一頭的年輕人,筆桿在他手中像根牙籤,他緩了緩神,仔細回憶著那日與梅如松的相遇,他記性不錯,自眉毛到眼睛,體貌特徵說得分毫不差,年輕人運筆如飛,在紙上刷刷點點,待白如冬說完,那邊廂也收了筆,湊近吹了吹,舉到白如冬面前:「是不是這個樣子?」

  白如冬看著紙上栩栩如生的梅如松,與他記性中的那人高度吻合,正在嘖嘖稱奇之際,張回道:「不用看了,就是他。」

  白如冬瞪大了眼睛:「大人認識他?」

  張迴避而不答:「他是以什麼罪名入獄的?」

  白如冬道:「扒灰。」

  張回一怔,咧了咧嘴:「真他娘的不是個東西。」

  白如冬疑竇叢生,忍不住問道:「這人究竟是什麼身份,竟勞動大人千辛萬苦查找?」

  張回瞟了他一眼,眼中的冷意與殺機讓白如冬呼吸為之一滯,大熱天背後竟出了一層冷汗,張回拍了拍他的肩頭:「不該問的別問,事情比預期順利,白捕頭居功至偉,現下可以辦正事了。」

  白如冬道:「大人吩咐。」

  張回直視著他的眼睛:「梅如松今晚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