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牢

  梁岩領著兩人擠入人群,見地上倒著兩人,穀雨則站在場中,他不禁一愣,拱手道:「小谷捕頭,你怎麼在此?」

  「梁大哥,」對方資歷比自己長得多,又是梁小彤的兄長,穀雨忙還禮道:「我恰好在左近,見兩人廝打便出手制止。」

  梁岩笑道:「我接到店內小二報案便火速趕來,沒想到倒被你搶了先,」吩咐手下:「將兩人拘回府衙。」

  穀雨道:「我與你一道回去。」

  有兩位身穿公服的官差開道,回府的路自然通暢無阻,尤其是看到被反縛雙手的案犯,人群自動將道路讓了出來。梁岩悄悄觀察著穀雨:「小谷捕頭,小彤那丫頭大小就是風風火火的性子,若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您該罵便罵該打便打。」

  穀雨一愣:「小彤辦事精細,人又踏實,府中上下對她評價甚佳,」想起昨日的行為,有些不好意思道:「只是我有時言語無狀,唐突了令妹,實在抱歉,二位千萬別放在心上。」

  梁岩悄悄鬆了口氣:「您是董捕頭的關門徒弟,能讓小彤跟著您,是她修來的福氣。只是她畢竟是女孩子,拳腳功夫比之男子終究差了些,還望小谷捕頭多多照拂。」

  言語之間,儘是對小彤的關切,穀雨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數。」

  兩人邊聊邊走,府衙轉眼便到,兩人自角門進入轉而向西,路過包公祠及獄神廟,再往後便是順天府的監獄,獄門前戒備森嚴,六七名獄卒手持鋼刀把守,兩名捕快押著酒館鬧事的兩名案犯走到牢頭面前:「老范,給你帶來兩人。」

  牢頭叫范東亮,年約五十,殷勤地與捕快打過招呼,後者補充道:「兩人酒後打架鬧事。」

  范東亮見案犯垂頭喪氣,喝道:「叫什麼?」

  「陳五。」

  「趙六。」

  范東亮快速地記錄,將兩人身份摸排了一遍,揮手喚過獄卒搜身,將兩人周身上下檢查了一遍,甚至連後門也不放過,這才將兩人押了進去。范東亮望著兩人的背影:「娘的,今天真箇奇怪。」

  梁岩疑道:「怎的了?」

  范東亮回過神:「今日自晌午後開始便不停有人入獄,鬥毆者、盜竊者、行騙者,所犯均非罪大惡極,被捕入獄的一波接著一波,好似約好了一般,我手下的這些崽子們忙得焦頭爛額,午飯都沒吃全乎。」

  「是嗎?」梁岩道:「興許是天氣轉暖,人也都躁動起來。」

  穀雨站在梁岩身後,不動聲色地聽著。

  范東亮苦笑道:「或許有這方面的原因。換個角度想,這些不法分子被捕入獄,街面上至少能更清淨安全。」

  梁岩道:「是這個理兒。」拱了拱手,領著人去了,迎面走來一隊捕快,領頭的正是高強,身後的捕快押著一人匆匆走來,看見穀雨不禁一愣,嘴角似笑非笑:「這不是谷捕頭嗎?」

  穀雨點了點頭沒說話,高強回身將那名人犯拉到近前:「人犯一名,光天化日之下無故打人,太囂張了。」

  范東亮抓起筆:「叫什麼名字?」

  徐開龍的表情慌張中夾雜著恐懼:「白增壽。」

  「為什麼打人?」

  「那人踩了我一腳,不僅不道歉,反而辱罵於我,我氣不過,便稍稍教訓了他一番。」

  高強截口道:「放屁,都給人腦袋開了瓢,你管這叫'稍稍'?」

  徐開龍不吭聲了。

  范東亮吩咐手下獄卒:「將人押進去。」

  穀雨上下打量著他,兩人擦肩而過之時,徐開龍抬頭看了他一眼。穀雨看著他的背影,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具體哪裡不對勁卻也說不上來。見高強離去,他與范東亮打了聲招呼,便進入了監獄。

  獄中無窗戶,僅開有窄小的氣窗,室內昏暗,幾盞火把掛在牆側發出幽幽的光,鼻端傳來刺鼻的氣味。一排排的囚籠中人頭攢動,順天府衙針對輕微罪行的案犯採取集中看押的方式,一間囚籠中平常大概能關押二十餘名囚犯,但正如范東亮所說,犯人激增,每間囚籠中的人數明顯增多了不少。而像趙銀環這樣的角色則享受特殊待遇。

  穀雨面前的這間囚籠中僅關押著一人,四盞火把分置四個角落,中央是個簡陋的案子,周圍坐在案前,冷冷地注視著牆側被綁在木樁上的趙銀環。吳海潮見穀雨進來,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他轉身向角落中的炭盆走去。那炭盆被燒得通紅,盆中插著數根鐵釺子,他套上一雙特製的手套,看向周圍。

  周圍則盯著低垂頭顱的趙銀環,前兩日溫文爾雅的書院學生如今已被扒得赤身裸體,身上鮮血淋漓,散亂的頭髮遮住了他的眼睛,穀雨走到他面前:「銀環兄,還是不招嗎?」

  趙銀環聽到他的聲音,將頭緩緩抬起,陰鷙的目光透過散發的縫隙看向穀雨,緩緩開口:「你是官,我是匪,有什麼好說的。」聲音喑啞,再也沒有往昔的風采。

  不知怎得看到趙銀環此刻的狼狽,穀雨心中也不如何舒服,趙銀環給他的印象陽光熱情,若不是有另一層身份,確是個不錯的朋友。

  周圍冷笑道:「既然是匪,就要有做匪的覺悟。落到官府手中,下場你可清楚?」

  趙銀環哼了一聲,不作回應。周圍逼問道:「你們行動分工明確,配合嫻熟,手法專業,這可不是尋常土賊就能達到的水平,京城之中有這般能力的幫會屈指可數,即便你現在不說,官府也會查到的,倒不如少受些罪,告訴我爾等究竟是什麼人?」

  趙銀環冷笑道:「鷹爪子,想知道爺爺的身份,下跪求我啊。」

  周圍並不著惱:「人是苦蟲不打不成,海潮,上手段!」

  吳海潮答應一聲,伸手從炭盆中抽出一支被燒得通紅的釺條,緩緩走向趙銀環。蒸騰的熱氣讓趙銀環下意識地向後退縮,但是他手腳均被綁得結實,又能逃到哪裡,眼中露出恐懼的神情,吳海潮咬著牙將釺條前伸,在接觸到趙銀環的胸口時,嗤一聲青煙生騰,深至骨髓的疼痛教趙銀環劇烈掙扎,身後的木樁被扯得嘩啦啦作響,他再也忍受不住大叫出聲,慘叫聲在牢中久久迴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