矯揉造作的女子尖叫聲從頭頂響起,如同刺耳的琴弦,突然從頭頂劃破寧靜的午後。
定親王抬頭時,那看不清臉的纖細女子絆了一跤,眼看著就要從高高的牆頭墜落。
定親王本能地想要後退幾步,避開這突如其來的意外。
宮嬪的死活,和他有何干係?
……等等,這聲音。
定親王愣了一瞬,大腦卡頓。他似乎忘了自己在宮裡,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和處境。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伸出雙手,迎向了那即將墜落的少女。
少女沒有穿宮裙,而是穿著一整套不倫不類的練功服。定親王卻覺得,這套衣服很適合她。
懷裡的鄔情和他面面相覷。
定親王心中暗嘆,果然是她。
鄔情則在驚愕,【不是……這也接得住?!前男友還有這實力?!】
在鄔情的預想中,她應該一個泰山壓頂,把前男友壓成一灘肉餅才是。
「貴人!可有傷到?」
牆那頭的方容安急切喊著她的名字。
意識到方容安就在旁邊,定親王瞳孔一縮。
他突然身軀後仰,好像是疼痛延遲了幾秒,才抱著鄔情倒在了地上。
定親王額上兀地出現了一層薄汗,面色蒼白如紙,似乎真被鄔情砸到了。
鄔情沒想到他會突然倒地,失去平衡後也跟著他摔倒在地上,一片茫然。
當方容安用輕功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場景。
看樣子,是吉貴人從牆頭掉下來時意外砸到了在宮道上行走的定親王,讓定親王做了肉墊。
方容安扶起二人,關切問道:「王爺,您沒事吧?貴人,您可有哪裡受傷?」
定親王虛弱地說:「本王並無大礙,你且先看看貴人有無傷到。」
方容安眼睛一掃,便知道吉貴人沒有傷到,反而是定親王氣息有些不穩。
……也是,吉貴人身體強壯,這牆也不高,摔下來也不會有什麼大礙。
而鄔情還沒反應過來,剛才還能穩穩接住她的人,怎麼一個不留神就倒地了?
「王爺」二字甫一入耳,鄔情整個人便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我……你……且慢。」鄔情的雙手張開又緊握,緊握又張開,反覆數次,像是在做某種心理鬥爭。
「方統領,你剛剛叫他什麼?」鄔情不確定地問。
方容安拱手,為她介紹:「吉貴人,這位是定親王殿下。」
定親王也說:「好巧,貴人,第二次見面了。」
鄔情:「……」呵呵草,真巧啊。
誰?
【啊哈哈,一定是我出現錯覺了吧?不是前男友嗎?怎麼搖身一變成定親王了?】
鄔情努力回憶著那天在菊園裡的情景,【我為什麼會以為他是秦厲學來著?那一天在菊園裡,我摘花,他勸阻,然後我跑回臨華殿,貴妃說那日秦厲學也來了宮裡……也就是說,我先入為主,認錯人了。】
【我現在說我不是故意砸他的還來得及嗎?煩哪,趕緊擺脫關係,沾上這傢伙准沒好事。】
鄔情連忙勸說:「王爺,您看您臉色這麼差,還是讓方統領護送您去太醫院瞧瞧吧,畢竟身體要緊。」
方容安點頭贊同。
定親王嘆氣,「二位不必過於擔心,本王並無大礙,只是受了些許擦傷而已。反而是方統領,本王是來找你的。」
方容安恰時露出一些疑惑。
「統領可還記得護國寺的同光住持?」定親王問。
方容安點頭,「自然。」
先前,他和定親王一同被皇上指派,負責處理護國寺發生的那樁驚天大案。
同光住持,那位曾德高望重的佛門高僧,作為主使被逮捕入獄,並定於年後問斬。此刻,他應仍被囚禁在天牢的某個陰暗角落。
定親王說:「今晨獄卒巡邏時,發現同光的牢房門戶洞開,人已不知去向。陛下大為震怒,特命本王前來尋你商議。」
天牢原歸京兆府尹龐飛看管,而龐飛也被處刑後,天牢暫且由禁軍管理。
如今同光失蹤,作為禁軍統領,方容安難逃罪責。定親王說是商議,但雙方都心知肚明,這是皇上要問責方容安。
方容安頓時眉頭就皺起。
定親王輕聲提醒:「陛下似乎是懷疑,禁軍里有未剷除的金蓮會成員。」
方容安愁緒微微散開,他恭敬地給定親王行了一禮,謝了一聲。
「既然如此,那臣就先行一步,向陛下復命。王爺,貴人,我們下次再會。」
方容安急匆匆丟下這句話,然後又急匆匆地離開了。
被丟在原地,只能一個人面對定親王的鄔情:「……」
【方容安,我恨你這個永遠讀不懂氣氛的木頭,活該你和女主總是錯過又錯過。】鄔情咬牙切齒。
現在牆下就只剩下鄔情和定親王了。
鄔情低頭,避免和定親王對上眼。
「王爺,嬪妾現下是皇子們和公主的輔導員,他們的安危,嬪妾時刻不敢懈怠。」
「王爺既言身體並無大礙,嬪妾便先行告退,回去照看他們了。」鄔情福身行禮,腳步微動。
她尋找著一個合適的藉口,想要儘快脫身。
靠啊,誰要和這個有一百零八個心眼子的反派站在一塊?主角名單上可沒有他。
定親王忽然吸了一口冷氣。
鄔情望去時,他正捂著自己的胃,臉上露出痛苦之色,聲音略顯虛弱:「真是抱歉,在貴人面前失態了。」
俊美異常的男人嘴唇黯淡,像是被霜雪覆蓋。他長長的睫羽抖動,在眼下留下一段顫抖的陰影,看起來脆弱又不堪,惹人憐愛。
鄔情心如磐石:「……」
裝吧,你就裝,一個和穆貴人能打成平手的傢伙,好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