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光瞳孔緊縮。
無聲無息出現的定親王給了他莫大的心理壓力。
雖然朝中人都以為他是個空有皮囊的閒散王爺。
但同光掌握金蓮會多年,隱隱約約感知到,這位親王並不像表面這樣簡單。
幾乎是出於本能,同光想呼喚在外頭放哨的弟子前來支援。
定親王笑問道:「大師在找誰?外面的弟子嗎?」
同光心頭一沉,意識到事情可能已經超出了他的控制。
「可惜,禁軍已經將護國寺的和尚全部收監。沒有人會來救大師了。」定親王遺憾地嘆氣。
「這不可能!」同光怒吼道,聲音中充滿了絕望和不甘。
同光往後退了兩步,緊盯著定親王的位置。
定親王搖頭說:「大師莫要掙扎了,你已全盤皆輸。帳本已至皇上手裡,金蓮會的人一個都逃不掉。」
帳本?
不是燒了嗎?
不,不,不!
同光面容扭曲。
還有機會,一定還有!
只要他能夠逃到後山,那些他重金聘請的江湖俠士,定能護他周全。
同光繼續後退。
「你是想逃往四合院,去尋求那些江湖草莽的幫助嗎?」
定親王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意,「放心,有方容安這位統領在,他們一個也逃不掉。」
宸國第一高手,禁軍統領方容安,他竟然也來了!
同光徹底死心,面如死灰。
昏暗的室內,油燈爆烈,空氣中只剩下火花聲和呼吸聲。
就在這時,定親王卻開口說了一句奇怪的話。
「來談一筆交易如何。」
定親王微微一笑。
他不緊不慢地從同光手上接過裝滿銀票的匣子,道:「你當作從未擁有過這匣子,本王就保你一命。」
同光皺了下眉,質疑道:「定親王要這匣子作甚?」
定親王則說:「錢總是不嫌少的。憑空而來的幾萬兩白銀,是皇上都會動心,更可況是本王呢?」
在搖曳的光影中,他的面容隨著火光的跳動而忽明忽暗。
定親王本人也是如此,一半清朗如玉,一半詭譎神秘。
這筆錢不用走明帳。
——也就是說,在皇帝的視線之外,定親王有著巨大的資金需求。
是什麼?
一群隱藏在背後的幕僚?還是一支不記名的軍隊?
同光心底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恐懼,像是冰冷的暗流在血液中急速穿梭。
定親王偏頭問:「大師是何想法?」
同光緊咬牙關,點了點頭。
他沒有別的選擇了,只能和定親王合作。
定親王對此早有預料。
他頷首道:「既如此,還要煩請大師先與本王走一趟了。」
待方容安回到護國寺之時,護國寺中的和尚已經被禁軍全部控制,同光住持亦被定親王擒住。
據禁軍所說,他們在僧舍中發現了大量的風月用具。
在匯報的過程中,那禁軍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透露出深深的尷尬和困惑。
「統領,這護國寺到底是……」他遲疑著,不知道該如何繼續。
「不該問的別問。」方容安冷聲道。
「是是是……」
禁軍們紛紛低下頭,決定回家後趕緊讓人把從護國寺求來的東西燒了。
同光被五花大綁,扔在和尚們的前面的空地上。
沒了光線和鏤金袈裟的加持,他看起來只是一個平凡的中年男性。
駐顏神藥效果非凡,也無法真切阻擋肉體的老去。
隨著水分的流逝,同光的麵皮逐漸鬆弛,下垂的皺紋如古老的樹皮,暴露了他真實的年齡。
平日裡不敢直視他的小和尚們,此刻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他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為何住持此刻與白日裡判若兩人?」
「是啊,確實蒼老了許多。」
「為什麼要把住持綁起來?」
守在旁邊的禁軍嗤之以鼻,嘲諷道:「這不過是個江湖騙子罷了,你們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他伸手指向地上癱軟無力的同光,繼續道:「如果這所謂的高僧真有那麼厲害,又怎麼可能被我們輕易制服,毫無還手之力?」
和尚們面面相覷,一時間無所適從。
他們自幼在寺廟中長大,早已習慣了對同光的盲目崇拜。
是啊,如果同光住持真的是得道高僧,怎麼會像現在這樣狼狽地躺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
小和尚們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懷疑的神色。
而另一邊,方容安持劍歸來,身上散發出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定親王似乎很不習慣這股血腥氣,後退了一步。
「方統領,辛苦你了。」定親王蹙眉道。
在眾人面前,他又是那個不成事的王爺了。
方容安搖頭道,「後山那座四合院,簡直是個污穢之地,王爺沒去真是萬幸。」
「四合院分上下層,上層看似是普通的農舍,實則是個用來調教弟子的秘密據點。而下層用來專門關押不聽話的弟子,刑具奇多。」
「同光將兒童從四處擄來,在此培訓洗腦。待這些弟子長大成人後,便以『傳授經文』為幌子,將他們送往金蓮會成員的府上,供其享樂。」
聞言,定親王點頭:「確實罪不容恕。」
他輕描淡寫地將話題揭過,轉而談起太后和德妃。
太后和德妃一直都在後山腳下的佛院中修行,如今護國寺出了這樣大的醜事,她們也要啟程回宮了。
定親王道:「護國寺本是清淨之地,如今卻成了藏污納垢之所,實在是不配為國寺之名。但太后一直在此修行,若是突然離開,難免會引起外界的諸多猜測與議論。」
方容安立刻抱拳施禮,恭敬地道:「還請王爺明示。」
定親王淡淡道:「寺院白日走水,損失慘重,當務之急是修繕。再者,同光住持病勢沉重,需靜養,不宜再接待香客。因此,護國寺將不再對外開放。」
方容安低眉斂目應是。
定親王笑道:「方統領不必如此拘謹,你我常在宮中見面,雖非深交,但本王可曾對你疏離過半分?」
方容安心知這話有拉攏之意,並不回話。
定親王咳了一聲,無奈道:「本王並無它意,統領誤會了。實不相瞞,本王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他頓了頓,繼續道:「不知統領是否聽說過宮中的鄔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