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頓嘴癮,鄔情爽了。雖然知道皇上說的大部分不會兌現,她還是很開心。
而見鄔情終於平息了怒火,皇上也如釋重負。也不知道秦厲學怎麼惹到了她,讓她這般生氣。
皇上道:「朕還有諸多奏摺待批。皇子們的事情,你與秦卿移步側室,細細商議罷。」
鄔情嬌聲笑道:「皇上怕不是嫌臣妾要求多,故意趕臣妾走吧?您可別忘了答應臣妾的好處。」
皇上無奈地搖了搖頭,擺手示意她快些帶著秦厲學離去,好讓自己能夠清靜一會兒。
方才見識過皇上有多寵愛鄔情,秦厲學只得恭敬應承,不敢有絲毫的反駁之意。
外臣與后妃獨處,歷來都是忌諱之事。
但皇上既已決定,他又能如何?皇上都不在乎,他說出來,反而顯得自己心裡有鬼。
……
鄔情謝恩,隨後與秦厲學一道,走進養心殿側室坐下。
二人相對而坐。
下人們機靈地奉上了茶水和精緻的點心,點心擺放得井井有條,一眼望去,皆是鄔情平日裡鍾愛的口味。
在秦厲學的面前,鄔情也不做作,她坦然地伸手取過點心品嘗起來。
而在秦厲學背後,金色的飾品邊緣反射出一道白衣鬼影。
邊緣內的眼睛與鄔情一模一樣。
「鄔情」睜開了眼,無聲注視著在場發生的一切。
也不知是不是看秦厲學看得久了,鄔情的噁心感少了一些。對待秦厲學,她終於能正常開口了。
鄔情伸出手,指尖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她指著桌面示意道:「秦大人別拘謹,嘗嘗這杯茶吧。」
秦厲學矜持地點頭,語氣稍冷:「多謝貴人。」
看來方才鄔情與皇上親熱的舉動,還是在他心中扎了一根刺。
熱茶在手,秦厲學象徵性地抿了兩口。
但不知不覺間,他的目光又停留在鄔情的眉眼處,被她纖長的羽睫攝住了心神。
鄔情察覺他的目光,儘量不露出自己的厭惡之色。
她借著低頭喝茶的工夫,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人模狗樣的玩意,早已娶妻成家,卻還在此故作深情,當真是可笑至極。】
【若是君子,怎麼會盯著別人的小妾一直看?】
鄔情勾起嘴角,突然對上對方的視線,「秦大人為何一直在看我,可是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
她湊近對方,讓自己的臉在對方眼前放大。
被鄔情突如其來的逼近驚得心跳加速,秦厲學慌忙移開視線。
他顧不得再作高冷,拱手道:「臣失禮了,還未祝賀貴人得子。」
鄔情摸著小腹,不以為然地說:「哦,你說這個啊……」
「其實,我也並非那麼渴望這個孩子。」她淡淡地說著,仿佛是在談論一件與她無關的事情,「只是在皇上面前,我怎能表現出半分不喜呢?」
貴氣逼人,滿頭珠翠的她垂下眼帘,露出幾分刻意的脆弱,惹人憐愛。
秦厲學微微一怔,「貴人何出此言?」
鄔情低頭,略略苦澀地一笑:「世間之人皆可質疑我,可你難道……不知我心嗎?」
秦厲學愣住,目光不由自主地回望過去。
而鄔情躲開他的視線,眼眶微微泛紅,似乎有淚意涌動。
「你是因我嫁人,所以和我生分了嗎?」
秦厲學一驚,他環顧四周,確認無人注意後,才鬆了一口氣。
他快速地道:「貴人此言差矣。臣與貴人只是初次見面,何來情分之說?」
【……初次見面?】
【初次見面你還好意思把眼睛黏在我的臉上???】
【臭不要臉的!】
鄔情頓了頓,才悵然道:「也是,如今你已娶妻……我也自當了結了不應當的心思。」
她的手悄然收回,嬌弱的身軀微微顫抖,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痛楚。
秦厲學不禁皺眉,心中疑惑更甚:「可是,貴人方才在皇上面前……」
方才在御前,鄔情表現得和他一點不認識,處處以皇上為先。
難道一切都是他想錯了?
鄔情苦澀地笑道:「一入宮門深似海,我的言語能有幾分真?在皇上面前,我還能如何?你瞧我,表面看似風光無限,實則處處都要看人臉色。」
「入宮一年有餘,想必你也聽過我的情況。若我還是原先那般模樣,你當我還有能力再與你相見?」
秦厲學啞然。
放在以往,他自然是信任鄔情的。
可今日的鄔情,總給秦厲學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違和感。
「你不理解我就罷了,可是……」鄔情長嘆一聲,聲音中承載萬千少女心事,「哎,罷了。」
「貴人……」秦厲學輕喚一聲。
「你莫要說出口!你就當我剛剛什麼都沒說吧,我怕……我怕連累了你。」
不等他說完,鄔情轉過身去,只留給秦厲學一個竭力抑制的側影。
她要是直接質問秦厲學,那咄咄逼人的姿態,說不定會讓秦厲學反感。
但鄔情慾言又止,這種似有似無的情意,最能抓住男人的心。
秦厲學的內心防線,終究在那一刻轟然崩塌。
「克己復禮」四個大字被他全然丟到腦後。
——是的,這還是他記憶里的情兒。
她依舊無助又柔弱,是一個需要人呵護的瓷娃娃,萬事以他為先,和他事事要爭先的妻子完全不同。
看著曾經也是現在他最愛的女人,秦厲學猛地伸出手,抓住鄔情的手腕,將自己所有的愧疚和思念都傳遞給她。
「情兒,對不起。」秦厲學充滿悔意地說,「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與你生分的。」
【臥槽你大爺!!!我要把你的手剁了!!!】
鄔情渾身都要炸了。
她全臉的五官扭曲到了一起,好久之後才恢復了正常。
在秦厲學的眼裡,這是鄔情太過激動的表現。
鄔情忍住又胃裡泛起的噁心,反握住對方的手,深情款款地說:「厲學哥哥,你放心,我已經替你謀算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