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起到一個造型的作用

  第二天夜晚。

  這一夜的雨勢尤為猛烈,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淹沒在無盡的水簾之中。

  鄔情重新計劃了一遍自己的出行路線,以免自己在這肆虐的風雨中成為一隻落湯雞。

  當她終於趕到約定的地點,朱晗菲和阮悅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了。

  兩人似乎有所感應,齊齊回頭看向了正在走近的鄔情。

  鄔情已經儘量避著雨走了,但還是免不了被波及到了衣角。她輕輕抖了抖夜行衣,試圖將上面的水珠甩掉。

  朱晗菲眉頭輕蹙,關切地詢問:「這般大的雨,你怎的未曾撐傘?」

  鄔情擦掉額邊的水珠:「若是撐了傘,行走間難免引人注目,恐會暴露行蹤。」

  「回去還是喝杯薑茶,暖暖身子,免得著涼。」朱晗菲關切道。

  鄔情說:「不說我了,你們才更需要祛寒。」

  「十三號房偏僻又不避風,晚間生了炭也不算特別溫暖的。我尋思,還是給你們帶了幾個手爐。」

  說著,她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布包中裝了三個小巧玲瓏的手爐。

  手爐上沒有鑲金嵌銀,樸素而低調,不用擔心逾矩。

  爐身採用紫銅打造,通身光潔圓渾,摸起來滑滑的、溫溫的。

  鄔情分發手爐,「人人有份哈,『梨兒』姑娘,你留一個。這一個顏色稍微偏紅的,還請你幫我帶給朱姑娘。」

  朱晗菲一口應下:「沒問題。」

  她面不改色地接過兩個手爐,一手一個,臉色很快就紅潤了起來。

  那個色澤偏紅的手爐,更是被她反覆摩挲,似乎本人很中意這個顏色。

  阮悅有些羨慕:「……」

  「梨兒」姑娘和朱晗菲是一個人,這不就意味著——

  可惡啊!這女人晚上豈不是有兩個手爐可以用嗎?

  阮悅默默地接過自己的手爐。

  持續的暖意從爐子蔓延到她的手中,又順著她的四肢傳至五臟六腑,驅散了寒冬雨夜的涼意。

  太舒服了。阮悅的臉龐在這股暖意中逐漸放鬆。

  「錦繡」姑娘真是個好人啊。

  有這樣的下人,想必那位傳說中的吉貴人也是個大好人。

  三人站在暴雨如注的走廊下,望著遠方,等待著杏兒的歸來。

  阮悅有些憂慮:「這麼大的雨……杏兒真的會來嗎?」

  朱晗菲點頭,確信地說:「一定會。」

  「明日便是德行考核的日子,若是你未能通過,交易自然也會作罷。杏兒她不會放過機會。」

  阮悅提出了另一個可能,「但他們也可以選擇在明日清晨,趁我未出門之前來找我。」

  鄔情搖頭:「白日裡的侍衛是夜間的兩倍之多,想要在不引起注意的情況下繞到這裡來,幾乎是不可能的。」

  在繞開侍衛這一點上,鄔情有著豐富的實踐經驗。

  朱晗菲:「昨夜你找到線索了?」

  鄔情點頭:「嗯,我大概猜到是誰在針對我……們貴人了。」

  朱晗菲眼睛一亮,「有計劃了?」

  鄔情下巴抬了抬,自信地說:「包的。」

  朱晗菲笑道:「好,期待你的表現。」

  二人的交談簡潔明了,卻讓阮悅摸不著頭腦。

  阮悅忍不住插話:「什麼意思?你倆別打啞謎。待會兒若是杏兒問起,我該怎麼回答?我身上可沒帶那七百兩銀子,若是露餡了可如何是好?」

  鄔情安撫她:「沒關係,你起到一個造型的作用,把人騙過來就行。」

  阮悅頓了一下,問:「……什麼叫『造型的作用』?」

  「錦繡在誇你漂亮呢。」朱晗菲說。

  阮悅哭笑不得:「……謝謝?」

  突然,鄔情眉頭一挑,熄滅了宮燈。

  「他們來了,是兩個人。」

  「一個是杏兒,另一個……似乎是個太監。」

  鄔情閉上眼,細細感知外頭嘈雜的雨聲中夾雜著的腳步聲。

  新來的人,怕是昨夜在坤寧宮偏門處接應杏兒的那個太監。

  「好黑啊,錦繡姑娘,你別把燈全部熄了……」

  阮悅回頭抱怨時,鄔情已經拽著朱晗菲藏遠了。

  她撓了撓臉,只好站在原地,等杏兒的到來。

  杏兒沒鄔情這麼好的身手,她裹著一件濕透的斗笠,踏入長廊時,水珠滴滴答答地濺落在青石板上。

  而跟在她身後的太監也同樣狼狽。

  那太監身形微微佝僂,容貌看似三十餘歲,在宮中的太監中尚屬年輕。

  但他臉上有兩道極深的法令紋,辮子中也夾雜著幾縷銀絲,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既嚴肅又古板。

  杏兒側身退了一步,彎腰恭敬道:「祥公公,這位就是奴婢所說的阮姑娘了。」

  祥公公應了一聲。

  他眯著眼,不緊不慢地開口道:「阮姑娘,你真要買我們貴人手上所有的檔案?」

  阮悅維持自己跋扈的人設,用鼻孔看人:

  「這位公公可真會說笑話,我若不是為了買檔案,又怎會在這大雨滂沱的夜晚,特地跑來此處?難道你以為,我是閒得無聊出來散步消食不成?」

  她強裝著鎮定,眼神卻往鄔情她們的方向瞟去,心頭止不住的焦急。

  快點啊,兩位姐姐!

  她身無分文,這戲該如何收場?

  黢黑的走廊上,誰也沒提點燈的事情。

  兩邊都不想自己的行蹤被暴露。

  祥公公說:「阮姑娘的誠意,奴才已經了解了。我們貴人說了,七百兩,這數目倒也是能接受的。不過嘛……」

  「不過什麼?」阮悅追問。

  祥公公微微一笑,那笑容里藏著幾分難以捉摸的意味:「貴人聽聞阮姑娘的母親姓劉,心生敬意,有意與令堂相交一番。只是,不知令堂乃是劉家的哪一位呢?」

  阮悅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她母親確實姓劉,但並非劉家本族中人,而屬於早已分出去的一支,平日裡與劉家本族並無太多往來……

  這要她怎麼回答?

  阮悅:「我母親的名諱,也是你能知道的?」

  祥公公:「奴才自然不敢,只是貴人垂詢,奴才只是代為傳話罷了。」

  阮悅:「你又不是你們貴人,我不說。」

  祥公公臉上的笑容僵住:「……」

  阮悅一再拒絕,反倒引起了祥公公的懷疑。

  祥公公狐疑地問:「姑娘這般推脫,倒是讓奴才有些不解了。姑娘是不願說,還是……不能說呢?」

  眼看祥公公話里有了懷疑的意思,阮悅頓時嚇得凍住。

  她幾乎要尖叫了。

  朱晗菲,錦繡,你們兩個到底在幹嘛?!快出手啊!

  【阮姑娘別慌,你的強來了。】

  此時此刻,鄔情終於搞定了手上的藥丸子。

  她「嗖」的一下從旁邊的陰影里竄出,給了杏兒和祥公公的背兩腳。

  兩人猝不及防,痛呼出聲,瞬間失去了平衡。

  趁著二人痛呼的時候,鄔情眼疾手快,往兩人的嘴裡放入兩顆黑漆漆的藥丸子,然後捏著下巴強迫他們吞下去。

  鄔情:「此藥名為阿薩姆,內含茶毒和奶毒,一旦沾上一輩子都戒不掉了。」

  鄔情:「夜宵,不用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