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 章 謀劃一二

  能和齊燁玩到一起去的,基本上沒什么正經人。

  鴻臚寺寺卿吳尚峰,也不是什么正經人。

  不正經,不代表不做事,不代表惡,正不正經只是一個態度罷了。

  有態度的不正經寺卿,用剛扣完腳丫子的手抓住了一份竹簡,遞到了齊燁面前。

  吳尚峰有口無心的笑道:「不是說殿下南莊有那造紙作坊,產量極高,好歹售賣一些,用這竹簡書字太是糙手。」

  「紙是給百姓用的。」

  齊燁沒伸手去接竹簡,滿面惡寒:「你那手乾淨嗎,好歹是寺卿,天天摳腳丫子算什麼事。」

  「既是給百姓用,那便流通起來,至於本官這腳,沒法子,當年為了糊弄高句麗與瀛島那群狗日的,寒風刺骨,船身又漏了水,赤腳數月海上行船,落下病根了。」

  「原來如此,那你這腳丫子是為國朝立下汗馬功勞的腳丫子,是救下了無數東海百姓的腳丫子,失敬失敬。」

  齊燁拱了拱手,用袖子套在手上後接過了竹簡。

  「沒法流通起來,百姓又買不起紙,什麼時候能買得起,什麼時候就流通起來了。」

  倆人的一番對話和撲街小說段落沒排版似的,你說你的我說我的,亂歸亂,沒有隔閡,想什麼說什麼,答什麼。

  望著竹簡上的蠅頭小字,齊燁頭大無比:「你這幾個逼字寫的都快趕上我了。」

  「書讀的少,字自是不美的。」

  「還是你直接說給我聽吧,寫的什麼。」

  吳尚峰將手指插在腳趾縫上,使勁抽插了幾下後穿上靴子:「殿下為何而來。」

  「為瀛賊啊,不然你以為我愛你,想你了。」

  「這就是了,書寫的便是瀛賊使團入京後其言其行。」

  齊燁倒不意外,他和吳尚峰之所以能混到一起去,就是因為瀛賊。

  就像交朋友一樣,未必需要一個共同的愛好或者處於同一個領域,很多時候,只要大家同樣認為某個人是傻比就行。

  齊燁和吳尚峰同樣對瀛賊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因此二人才廝混到了一起。

  一邊看,一邊聽,齊燁對瀛賊使團有了更加詳細的了解。

  鴻臚寺這邊自然比齊燁得到的消息詳盡,包括許多外界和宮中以及朝廷不知之事。

  瀛賊使團中分為三類人,一種是外交類的,也就是正使副使那幾人,專門與朝廷交涉。

  一種是所謂的學子們,也就是以小鳥宮央為首的那群瀛島讀書人,和國子監走的近。

  真正讓吳尚峰關注的是地三類人,一群瀛島武士,領頭的叫做御手洗之郎。

  吳尚峰是鴻臚寺中,乃至大康朝少有的對瀛島相關文化、傳統極為了解的專業性人才。

  日本最初時是沒有姓氏的,只有名,比如大朗二郎幾郎幾郎之類的,起名字很隨意。

  直到進入了階級社會後,最先出現姓氏的是統治階級。

  這個「氏」並非是隨意起的,根據該氏族的祖籍、擔任職務、管轄地等命名,多和政治因素以及社會地位掛鉤,而且這種形式類似於爵位,可以世襲的,各個世襲姓氏之間劃分出了極為森嚴的等級。

  因此,吳尚峰可以通過瀛賊的名字來大致判斷出此人在瀛島那邊的一個大概社會地位。

  御手洗,並非是「大姓」或是「官姓」,而是民間姓。

  什麼叫民間姓和民間名呢,就是瞎幾把起的,普通人想怎麼起怎麼起。

  這也是為什麼到了後世,日本明明是姓氏普及最晚的國家,卻擁有了十幾萬姓氏的原因,亂他媽起。

  比如這哪個孩子生在井口旁邊,他就叫井源。

  比如這孩子的老媽是在廁所里認識了他老爸並且才有了他,就叫恭田。

  好多看起來高大上的姓氏或是名字,其實特別LOW,不止LOW,還噁心。

  就比如說這御手洗之郎,姓御手洗,看起來好像和日本男主似的,其實御手洗在日本那邊就是廁所洗手的意思,當然,也有神社衛生間洗手的意思,甭管是哪,反正是廁所。

  吳尚峰去過東海,不止一次,坐過船,航行里程比普通人一輩子走的路都多。

  因此吳尚峰通過觀察斷定出了一件事,御手洗之郎是瀛島船軍的一員,而且職位不低,十有八九幹過私掠船的行當。

  常年在船上的人,走路姿勢和其他人有著極為顯著的區別。

  然而御手洗並不是什麼高大上的姓,也就是出身很普通。

  可御手洗之郎在瀛島使團中的武士團擔當首領,換了大康朝這邊,品級至少達到了正五品。

  那麼問題來了,一個出身極為普通的人,如何成為了高官?

  答案只有一個,通過軍功,而且還是那種不停的立下軍功,這才有極小的機率跨越階級。

  既是船軍,而瀛島幾乎沒和鄰國高句麗有過大規模的作戰,真正用兵的地方只有一處,東海三道。

  御手洗之郎的面容,也就是膚色,與尋常人也有種極大的差異。

  這種差異不止是常年航海風吹日曬導致的,也因經常塗抹一些染料。

  瀛島私掠船進犯東海燒殺掠奪,很多私掠船上的瀛賊為了起到震懾的作用,會在臉上塗抹一些染料,越嚇人的越好,和山林諸部的情況差不多。

  這種染料可不是什麼綠色無污染的環保產品,常年塗抹會對皮膚造成不可逆的損傷,符合御手洗之郎現在的面容狀態。

  姓氏、走路姿勢、外表,諸多因素加在一起,吳尚峰判斷出了御手洗之郎的具體情況。

  簡而言之,這是一個有著瀛島朝廷武將體系高級官職,並常年往返東海三道率領瀛賊以私掠船海盜身份燒殺掠奪無惡不作的劊子手。

  「此獠甚惡,若殿下不殺,本官想法子殺。」

  吳尚峰堂堂寺卿,說起話來殺氣騰騰,聲音也不說壓低幾分。

  「這伙瀛賊要與殿下演武,到時叫本官上陣,本官取他性命,出了事,本官擔待著。」

  齊燁挺意外:「文武雙全?」

  「粗通拳腳罷了。」吳尚峰傲然一笑:「都是命一條,賭了就是。」

  「和瀛賊賭命?」齊燁哭笑不得:「賭幾把。」

  「賭一把。」

  「不是,我是說賭個雞…算了,總之,不需要賭,它們不配。」

  齊燁也沒解釋那麼多,問道:「其他人呢,他的手下的,情況也差不多。」

  「皆是常年跑海的賊人,看似瀛賊官軍,實為海上寇盜,喪盡天良無惡不作,不知毀了多少東海百姓的性命,令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演武章程呢,定下來了嗎。」

  「未定,殿下拿主意就是,不過瀛賊倒是不約鬥了,而是要在諸國演武上與殿下比拼。」

  齊燁微微點了點頭,前朝定的規矩,每年諸國代表都會來京城演武一次,甭管是敵是友都可以參加,步戰、馬戰、弓術三大項。

  「行,等我消息。」

  齊燁用茶水沖了沖手:「我要搞的不止是瀛賊,還有想給他們撐腰的國子監和一些讀書人,你這邊先別輕舉妄動,我先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不急。」

  吳尚峰笑道:「殿下回來了,我吳尚峰這寺卿也做的有底氣了,全憑殿下遣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