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野,白日戒嚴。
天還未亮,大量的世家子開始入城,進到南野後守在議帳之外,苦等著。
都知道齊燁起的晚,可又想著架不住這狗日的萬一早起了呢,露露臉沒準還能留下個好印象。
半個時辰後,異族的各個族長、首領也來了。
熊思賢見到這些人後,難免去問,知曉了齊燁要給這些人「開會」後,興趣濃厚,
快到午時,孫功與越州的將軍們都來了,包括大帥白修竹。
這群人來到議帳旁,見到遠處站著熊思賢,只要是認識的,無不快步走過來施禮問好,就連白修竹也是如此。
白修竹敬的不是官職,而是老熊的名聲。
倆老頭昨天就見過了,簡單寒暄了兩句,一邊聊,熊思賢一邊望向議帳。
老熊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無論是世家子還是南軍,到了議帳旁邊都不由自主的安靜了下來,如同準備進入學堂的學子們。
尤其是那些世家子,那些可以進入議帳卻無法落座或是沒辦法坐在圓桌旁的世家子們,臉上的表情如同朝聖一般。
這難免讓熊思賢想到了京中,想到那些路過皇宮卻無法上朝的官員與讀書人。
熊琪從帳中走了出來,嘴裡嘟嘟囔囔的,一大早喻斌派人告知她不去放風箏了,要陪著齊燁去議帳議事。
熊大小姐來到了熊思賢的身後,看都沒看一眼穿著常服的白修竹。
熊思賢連忙說道:「還不見禮,這位便是執掌南邊關的白修竹白大帥。」
「熊琪見過大帥。」
熊琪蹲了蹲身,有些敷衍,又退回到熊思賢身後了,此時她的心思都在找喻斌上了。
白修竹笑了笑,笑容有些玩味。
老頭倒是知道熊琪,在塗州險些被活活打死。
熊琪找了半天,沒發現喻斌,不由開口道:「白大帥,他們為何齊聚,那處營帳又為何叫議帳,世子將他們喚來做什麼?」
對這群世家子和將軍,對議帳,甚至對齊燁,熊琪都沒什麼興趣了,她只對喻斌有興趣,因此才問了一嘴,想知道喻斌為什麼不陪她放風箏而是要參加什麼議帳議事。
這哪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的,實際上白修竹對這些事也是一知半解,不是不感興趣不過問,而是不敢感興趣。
他如果不是南軍大帥,那麼他一定感興趣。
他現在身為南軍大帥,他就不能感興趣了。
就在此時,齊燁帶著一群狗腿子出現了。
隨著這群人的出現,眾人齊齊讓開了路,甭管和齊燁關係好還是不好,都是如此。
關係好的,沒有多言多語。
關係不好的,也沒有刻意迴避。
就如齊燁說的,工作就是工作,稱不稱呼職務無所謂,必須要「專業」,不能摻雜個人情感,尤其是這種涉及到無數人利益的事情。
有意無意,齊燁為議帳賦予了某種極為重大的意義,有了這種意義,只要是了解議帳的人,都需要敬畏,不止是敬畏齊燁,而是敬畏這個占地巨大卻略顯簡陋的大帳。
隨著齊燁的進入,大家紛紛走進了議帳之中。
眼看著白修竹進去了,劉旺快步跑了過來。
「熊老大人,我家少爺說您若閒暇也可入帳,若是入帳,還望老大人見諒,只可聽,不可說。」
熊思賢倒是沒什麼情緒,熊琪不樂意了:「阿爺是當朝侍中,他不過是世子,膽敢如此怠慢。」
旺仔面無表情:「喻公子與小的情同兄弟。」
熊琪:「阿爺,您進去的時候可要將嘴巴閉嚴了。」
熊思賢:「…」
旺仔做了個請的手勢,熊思賢哭笑不得,背著手走向議帳,熊琪剛剛見到了喻斌也走了進去,和個沒事人似的跟在了她爺爺的身後。
議帳之中略顯擁擠,除了圓桌旁,旁邊全是木凳子,和小馬扎似的,還有不少人只能站著。
熊思賢走進去的時候,按道理來說,應該有人讓位,好多坐著的人也的確有這個打算,只是剛要起身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迅速將腦袋低了下去,裝作沒看到熊思賢。
熊思賢的嘴角微微上揚,還是劉旺一腳將一個世家子踹走,讓老大人坐下了。
熊琪秀眉微皺,覺得以阿爺的身份,就算不坐主位也不能做小馬扎啊。
下意識的,熊琪本想說些什麼,可不知為何,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壓力」,每個人都沉默,每個人都在等待,等待著某個人開口,這個人,肯定不是她。
倒是熊思賢打量了一番,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從一進這偌大的議帳之中,第一感覺就是等級,不是階級,而是等級,被嚴格劃分的等級。
先說圓桌,除了坐在主位的齊燁外,桌旁全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喻曜和董孝通就不說了,其他人都是世家家主或是家族之中數一數二的實權人物。
靠著營帳邊緣的有站有坐,站著的站在坐著的後面,別說那些坐著的了,就是站著的,其中不少人熊思賢也認識,好多老頭,其中不少前朝或是本朝告老的官員。
齊燁身後站著的人也都耳熟能詳,團伙核心成員都在,還有很多異族。
熊思賢已經打聽清楚了,就這些穿著漢服的異族們,除了之前見過的「賁」之外,季小鹿、奴獸、花樹,都是如今可以在山林中號令無數異族的「頭領」。
熊思賢掃了一圈兒,心中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一件事,一件看似荒謬卻又極為現實的事。
齊燁,是昨夜通知的,時間很短,可該來的都來了。
熊思賢無比的確定,也就齊燁能做到了,哪怕是他這位侍中,哪怕是太子,哪怕是天子,即便是九五至尊皇帝親臨,也未必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幾乎南地所有的「勢力」全部叫來。
「好了,我開門見山。」
齊燁緩緩站起身,目光掃過帳中的每一個人:「之所以將你們全叫來,相信大家也猜到了是什麼事,再說這件事之前,我需要解決一些矛盾。」
不少人難免緊張了起來,從齊燁的嘴裡說出「解決」和「矛盾」這倆詞兒,想都不用想,有人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