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燁帶人離開瓮城了。
本來他想來個狸貓換太子,讓哥司衛把阿卓換出來,奈何阿卓非要帶著三百新卒挨個干翻六大營才肯罷休,說不能厚此薄彼。
離開了瓮城見了白修竹,齊燁張嘴就罵。
「姓白的你是不是人,說,你到底是不是人,難怪炸營,難怪出了這種事,難怪人家寧死不降!」
什麼叫先聲奪人,這就是,被噴了一腦門子口水的白修竹一頭…一頭口水。
「多好的苗子,多驍勇善戰的新卒,多麼樸實的一群人。」
齊燁指著白修竹,臉上那叫一個失望,不斷的搖著頭,表情拿捏的恰到好處。
「好男兒從軍保家衛國,守護黎民百姓,可人家的爹娘是爹娘,他們的爹娘就不是爹娘了?」
說到這,齊燁環顧四周,怒其不爭的目光從每個將領的臉上掃過。
「說,到底是誰,究竟是誰,誰和這群新卒說之前他們招惹的世家會報復他們的親族,誰和這群新卒說他們入了營就沒辦法管爹娘了,誰和他們說琥州當地官府會為難他們的同村鄉親!」
話音落,白修竹恍然大悟,吹鬍子瞪眼:「原來如此,難怪,難怪難怪!」
「說!」
這次輪到白修竹怒了,低吼道:「誰傳出的謠言,是誰在妖言惑眾,本帥定要嚴懲!」
「人家要離營,是為了回去看家中親族是否安好,是否被報復,你們不讓他們離開,不炸營才怪。」
齊燁那模樣,越說越來氣:「為什麼要見我,為什麼要稱我為義父,因為他們知道本世子不是你們南軍的將軍,因為他們知道本世子從京中來的,因為他們知道本世子還有人性,因為他們奢求著本世子給他們討個公道!」
一群將軍們連連點頭,一切都說的通了。
「不過我拒絕了幫助他們。」
齊燁嘆了口氣:「雖然看不慣你們的做事方式,可我畢竟和大家一起上過戰場,咱們都是自己人,我說沒辦法給他們一個公道,給了他們公道,就會讓你們陷入麻煩之中。」
將軍們感動的無以復加,世子爺忒他娘的仗義了。
「但是…」
齊燁話鋒一轉:「人家不傻,早就打聽清楚了,從京中來的可不止一個我,別忘了還有柱國將軍孫功。」
白修竹:「何意?」
「我拒絕了他們後,他們要見孫功並提出合理訴求,也就是離營回去照顧爹娘,所以現在我得派人把孫功叫來和他們談。」
「這…」
白修竹長嘆一聲:「既他們不再信任本帥,那就將孫將軍尋來吧,皆是誤會,化解了誤會就是。」
小夥伴們望著齊燁那義正言辭的背影,佩服的五體投地,難怪阿卓整日義父義父的叫著。
齊燁衝著喻斌打了個眼色,示意後者去塗州找孫功。
喻斌會意:「弟子這就去塗州尋孫將軍。」
白修竹老大不願意的對齊燁點了點頭:「倒是勞煩世子了。」
「知道勞煩以後就少幹這種事,哼!」
齊燁哼了一聲,找地方涼快去了。
既然攬到了身上,那肯定是要隨時關注的,出了岔子他也好隨時介入胡說八道。
「肩負重任」的喻斌上了馬,疾馳出了越州,從北城門繞進了塗州城內去尋孫功。
前朝的時候,塗州這邊關三城之一,兵力布置的並不多,也是輔兵和青壯民夫,整座城多是存放物資補給,鮮少擔任作戰任務,管理這裡的則是邊軍副帥。
到了本朝,南軍副帥這個職位一直空著,文的武的都由白修竹一把抓。
孫功來了後正好碰到徐夙攻關,帶著京衛駐紮此城時也加大了左側山里中的防禦,防止小股敵軍從山林中進入關內。
大戰結束後,孫功並沒有跟著太子以及京衛離開,名義上是協助邊軍募兵補充兵員之事,實則閒的身上都長蛆了。
都是混軍伍體系的,白修竹等人也知道孫功為何留下。
朝廷是要派人過來核驗軍功的,按流程,按規矩,都會尋孫功接洽接洽,除此之外,孫功也有一些私心。
是人都有私心,人之常情,孫功經歷過了守關大戰,雖說不出彩,好歹也出了苦力勞力,這軍功多少能沾點邊。
呂元嘉身死,兵部尚書這個職位就空出來了,孫功是最有利的競爭者,等南軍軍功徹底定下來後,他也能可軍功傍身回京,成為兵部尚書的機率也就高一些。
這也是為什麼齊燁整天在南野、越州折騰,孫功從來不參與更不露面的緣故。
老孫知道齊燁是個什麼德行,整日作死,作大死,現在是他孫功的人生關鍵時刻,不惹塵埃一切以穩妥為主,關於齊燁的事,關注是關注,從來不參與。
可惜,他想離齊燁遠點,齊燁偏偏「掛念著」這位南關大閒人。
喻斌找到孫功的時候,老孫正在塗州府衙曬太陽。
塗州沒有軍帳,與尋常城池無大異,多是民房、大庫,也有官衙。
官衙本是副帥以及管理後勤的各種文官處理邊關公務之地,本朝沒副帥,官衙也就空閒了下來,孫功到了後就住在了這裡。
後衙躺在木凳上的孫功聽親隨說幽王府世子殿下弟子喻斌求見後,腦瓜子嗡嗡的。
見吧,知道沒好事。
不見吧,根本躲不掉,塗州就這麼大,往哪躲。
以前孫功就有過這遭遇,也是躲齊燁這夥人,最後兵部衙署的牌匾險些被公輸甲給拆了。
躲不掉,只能見,孫功也沒換衣服,更沒入堂,就坐在石凳上等著,沒什麼好臉色。
過了片刻,親隨將喻斌帶了進來。
相比其他人,喻斌最是知書達理,走進來後先施禮,禮數絲毫不差。
「學生喻斌,見過孫將軍,冒昧來訪還望將軍海涵。」
孫功雖是將軍,卻也不是大字不識一個的莽夫,可謂文武雙全,更別說喻斌出身不凡,即便心中再是不爽,該有禮貌還是有的。
「有屁快放!」
「學生是奉恩師之命前來。」
「廢話。」孫功大馬金刀往那一坐:「別人也使喚不動你。」
「琥州新卒三百,衝撞越州各營,今龜縮瓮城之中固守不出,將軍可有耳聞?」
「太他娘的有耳聞了。」
孫功提起這事就哈哈大笑,樂的夠嗆:「白大帥可謂顏面掃地,那些南軍老卒必是恨的牙痒痒,哈哈哈哈,此事太他娘的…」
「恩師說,那三百新卒入了京衛,統統成了孫將軍麾下。」
笑聲,戛然而止。
笑聲停止了半晌後,孫功再次哈哈大笑:「笑話,天大的笑話,想坑本將,沒門兒,他說是京衛就是京衛,本將是傻子不成,哈哈哈哈哈,做夢!」
喻斌:「孫將軍…可曾聽聞過空白聖旨之事?」
笑聲,再次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