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說人家是門下省侍中呢,一針見血。
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初衷,為了守關,最終結果證明初衷是對的,這就夠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那尚書省左丞曲芠博在京中上躥下跳,蠱惑士林讀書人,竟傳出齊燁殘害良善之人的世家謠言,齊燁為國朝立下赫赫戰功,今遭無端加害,其心可誅!」
老六面色有些陰沉:「朕,恨,恨尚書省明知齊燁有功,有大功,卻因忌憚齊燁將諸世家治的服服帖帖而詰難攻訐於他!」
「陛下息怒。」熊思賢笑著說道:「這尚書省吶,與世家打的交道最多,可這天下哪裡有那麼多世家,自吹自擂罷了。」
老六愣了一下,世家不多,朕幹了十來年為何還憋屈成這個鳥樣?
「老臣以為,所謂世家不過多是家族子弟為官、為商,有了幾分名聲而已,他們知曉若是成了世家,國朝需以禮相待,這才自稱世家罷了。」
老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熊思賢的切入點很刁鑽。
所謂世家,那麼多自稱是世家的世家,被人叫做是世家的世家,當真算是世家嗎?
他們之所以願意自稱為世家,被世人稱為世家,只是因為天下人對世家敬畏,朝廷對世家禮遇罷了。
要不然怎麼說,自稱是有錢人,我是官員他爹,還是逢人便說我多子多孫孩子混的都有出息?
不能這麼說,只能說是世家,奔著世家的最低門檻兒奮鬥,多傳承幾代,多經營幾代,再天天找人幫著自家吹牛B,一旦成了世家,那就變了,待遇變了,因此世家才多。
就和「企業家」似的,名下產業幾十個億,那是企業家,開小超市賣瓜果蔬菜的,也算是企業家,人家不說是為了養家餬口,可以說是創業初期。
看這話怎麼說,在網上買個二十八塊錢的大褲衩子,不合身要退貨,非和別人說與淘寶出現了商業糾紛。
吃個漢堡喝冰可樂喝多了拉肚子,要求商家給個十塊錢代金券,非和別人說與肯德基產生法務問題並保留追究責任的合法權利。
下樓取個快遞,非說和運輸公司的合同條款已經完成,去簽個字確認一下。
世家就是這樣,先給自己臉上貼金,信的人多了,聽的人多了,慢慢也就裝成了。
都說南地世家多,數不勝數,齊燁過去後一路莽,從到了南地就開始莽,莽到了南關,有幾個跳出來了?
宮中忌憚的「世家」,不是一家一姓,而是這些大大小小在地方極有影響力的豪族們團結到一起去,朝廷也是如此。
久而久之,這些「世家群體」中的「個體」,真就以為自己很厲害了,各個都如張家、董家、喻家那般跺跺腳連土地公都抖三抖了。
都說南地世家多,北地那邊能笑掉大牙。
北地世家最少,少的可憐,叫得上名的屈指可數,可這些北地世家哪個不是擁有十幾二十個馬場,哪個馬場沒有個幾百號天天騎在馬上掄著彎刀的壯漢。
情況不同,各地各道的情況也不同。
南地的世家,喜裝B,錢多。
北地的世家,雖窮,但拳頭大。
東海的世家,就一個特點,反骨多,十個裡面能挑出十一個賣國賊,
以熊思賢的角度來看,真正算的上世家的,真正的世家,兩隻手都數得過來,更多的所謂世家,不過就是一些家中子弟為官的地方豪族罷了。
至於其他世家,不過是通過聯姻「掛名」罷了,掛的久了,慢慢也就成世家了。
就如同齊燁在南野見到的呂家,呂家算個屁世家,靠的是吳家發跡的,吳家靠的是張家發跡的。
張家人多錢多拳頭大,自稱世家,沒問題。
吳家但凡是個姑娘都嫁給張家人了,自稱世家,跟著世家張家混的,也勉強算個世家。
呂家是跟著吳家混的,就是地方豪強罷了,豪族都算不上,可要是再過個幾十年上百年,也能自稱世家了。
熊思賢能看破,看穿,看淡,有的人卻不行。
比如尚書省,恨不得但凡超過一家八口的統統算是世家,世家越多,尚書省話語權越重。
尚書省現在急的直跳腳,就是因為不想有人打破平衡,他們眼中所謂的「平衡」。
朝廷,從某方面來講需要對抗皇權。
朝廷,又是由官員組成的,代表各自家族利益。
如果這些家族不團結,朝廷就無法對抗皇權,至少從尚書省的角度來看是這樣的,誰都不說,誰都心裡想著,皇權,需要約束,尤其是康老六這種馬上將軍出身的皇帝。
因此,齊燁將南地世家揍的和三孫子似的,才挑動了尚書省脆弱的神經。
「若問老臣,老臣以為應將幽王府世子召回京中,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熊思賢的語氣極為篤定:「如今尚書省似是要大動干戈,為的,不正是令陛下將幽王府世子召回京中嗎。」
「不!」老六的語氣極為堅定:「齊燁想何時回京,便何時回京,朕,不會…」
話沒說完,一名禁衛匆匆跑了進來。
文德快步走了過去,二人小聲交流了幾句。
老六皺眉道:「出了何事?」
文德走回來後,見到熊思賢在,欲言又止。
「說!」
「回陛下,今日一早至今,大量南地來的讀書人、商賈、百姓,以及…以及世家子入了京,說是要…要上朝,找朝廷要個公道。」
「公道,什麼公道。」
「說是與幽王府世子殿下有關,要找朝廷要個公道。」
「什麼?!」
天子霍然而起:「這群南地的世家莫非要反了天不成,還敢入京告御狀!」
熊思賢嘆了口氣,看來這齊燁是必須要被召回京中了。
天子面色陰沉如水。
「看看,熊愛卿好好瞧瞧,這尚書省,這南地世家,張狂到了何種地步,禮、兵二部連南軍功勞的章程還未擬出來,曲芠博等人就已是想要南軍蒙羞了!」
熊思賢眼底掠過一絲一困惑,按照他對尚書省的了解,現在只是試探階段,而且也並未聽聞尚書省去南地尋世家叫他們入京告狀,南地的世家,怎麼來的如此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