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爆發了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
不少南軍軍伍喜極而泣,被砸了足足一日一夜。
可以這麼說,就那七架拋車,都成了昨日南軍夜裡的夢魘了。
這一次異族大軍叩關,大家被動就被動在了那七架拋車上。
別看白修竹總是站在城頭上鎮定自若,實際上也是心裡直罵娘。
當大帥這麼久,頭一次這麼憋屈。
以前異族攻關,也受過氣,也窩囊過,不過都能解決,但是這一次,南軍在受氣與窩囊之間,選擇了受窩囊氣,別提有多憋屈了。
守,守不住,出,出不去,打,還打不著,城駑別說射拋車了,連城牆下的衝車都毀不掉。
南軍,有多窩囊,異族大軍,就有多興奮,都是因拋車。
現在七架拋車突然被毀了一台,情緒價值蹭的一下就提上來了,南軍,開始興奮了,異族大軍,有點懵。
齊燁帶著一群人匆匆跑了過來,照著趴在軍器上的親隨屁股就是一頓踹。
「爬著幹什麼呢,趕緊繼續射啊!」
一看齊燁這次不是來「砸」東西的,白修竹也上去踹了:「破,破破破,繼續破,統統毀了,快,快滾開!」
一群親隨們撒手了,揉著屁股站到一旁。
白修竹緊握著佩劍,他決定了,但凡齊燁再敢喊一聲「都砸了」,這大帥他不幹了,命也不要了,只要能一劍捅死齊燁,死也瞑目。
季元思果然有「射」的天分,眯著一隻眼睛瞄了一下,喊了聲「放」。
如果剛剛只是南軍歡呼,那麼現在則是跳起來興奮的揮舞著刀劍長弓了。
又一家拋車被毀了,七零八碎。
白修竹緊緊閉上眼睛,緊緊抿住嘴唇,緊緊握住雙拳,他現在都想給自己老伴介紹給公輸甲了,太他娘的解氣了!
「換矛!」
公輸甲大喊一聲,掀開軍器頂端,司衛們扛著一米來長的「鐵矛」跑了過來。
一群將士們傻眼了,白修竹咧著大嘴,心裡開始滴血了。
「用的竟是旗矛?!」
沒人搭理他,司衛將三支旗矛放進了機匣之中。
白修竹脫口叫道:「旗矛是用於嵌進瓮城之中襲殺騎兵所用,一支就他娘的作價三貫錢,怎能…」
一張銀票拍在了白修竹的胸口上,旺仔淡淡的說道:「先射十萬貫的給我家少爺過過癮,不夠再來五十萬貫的。」
白修竹低頭望著銀票,先是一愣,緊接著怒了,這次是真的怒了,大怒特怒,怒到了極致。
要知道這種旗矛是專門守城對抗騎兵所用,異族大軍以前沒有騎兵,可一旦有的話,並且衝進外城牆,南軍除了近身廝殺外,只有用旗矛這一種手段了,而且這種旗矛都是找軍器監定製的,光是一根旗矛就頂上強弓二十張了。
勃然大怒的白修竹一腳踹了出去,差點沒將李蠻虎踹下城牆。
「都他娘的愣著作甚,還不快將城內所有旗矛搬上來給殿下過過癮!」
說完後,白修竹悄聲無息的將銀票塞在了懷裡,就這十萬貫,邊軍平均體重都能稍微漲一漲了。
悠揚的號角聲傳來,城下的異族大軍們茫然的回過頭。
沈菁忠,又一次下令撤軍休戰了。
昨日,是因車弩。
今日,是因倆「棺材」。
沒了拋車,沈菁忠就等同於沒了最大的攻城依仗,豈能不暫時休兵。
「想跑?!」
季元思獰笑一聲,再次瞄準,大喊一聲「放」。
第三家拋車倒了,碎了,四分五裂。
果然,敵軍本陣那邊的拋車不再投石,而是被數十人往後退。
季元思使勁揉了揉眼睛,扭動機匣。
李蠻虎記得直跳腳:「快些射啊。」
一群校尉們也咋咋呼呼的,仿佛下一秒那些拋車會原地消失似的。
白修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快,快快快,要跑了,要跑要跑了!」
季元思大吼道:「都給小爺閉嘴!」
白修竹等人老實了,別說張嘴了,大氣都不敢喘。
「好了。」季元思深吸了一口氣:「放!」
第四架拋車,毀了。
白修竹高舉長劍:「南軍威…」
季元思吼道:「閉嘴!」
白修竹一縮脖子,滿面乾笑。
季元思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機匣裡面是極為沉重的旗矛,加上複雜的機關和棺材板子,很重,每一次調整既需要用盡全力也需要巧勁兒,是個力氣活,也是個精細活。
聽到山呼海嘯一般歡呼聲的董孝通也跑上來了,剛要開口詢問怎麼回事,白修車長劍一指,氣勢十足,然後悄聲道:「噓,禁聲,莫要打擾到小公子。」
「噗」的一聲,機匣內最後一支旗矛射出去了,一個呼吸後,又破一架拋車。
使勁甩了甩頭的季元思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看向齊燁:「姐夫,力竭了。」
「廢物。」齊燁一把將季元思推開,想了想:「斌斌,上!」
喻斌猶豫了一下:「恩師,徒兒不通…」
「一架拋車就是先登之功,不會瞄還不會蒙嗎,快點的。」
喻斌眼眶發紅,感動的無以復加。
齊燁將旺仔、阿卓也推了過來:「準備好,一人一架,都是先登之功。」
旺仔和阿卓搓著手,躍躍欲試,對先登之功沒什麼興趣,就是想單純的過過手癮。
白修竹張了張嘴,想說自己也想試試,沒好意思,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不配了。
齊燁看向董孝通,沒好氣的說道:「好好看看,這才叫軍器,以後做人謙虛點,多和別人請教請教,別特麼一天天裝的和大爺似的。」
董孝通望著那些被射碎的破車,傻笑著連連點頭:「是是,是是是,殿下教訓的是。」
旗矛換上了,喻斌三中一,邊軍們歡呼的不是很響,沒剛才過癮,一矛一架。
白修竹的笑容有些尷尬,擱這玩呢,守城呢,作戰呢,不是讓你們練手過癮的。
但是吧,白修竹還不能說什麼,畢竟軍器和他沒什麼關係,他怕但凡多說一個字,齊燁在虎了吧唧又一腳將軍器踹碎了。
輪到旺仔了,三中零,一個都沒射到。
阿卓哈哈大笑,嘲笑著旺仔,結果他也是三中零,還不如旺仔呢,至少旺仔射死了好幾十個往回跑的異族,阿卓一矛射山林里了,一矛插地上了,剩下一矛倒是扎死不少人。
白修竹急的夠嗆,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殿下,嵐山…不是,公輸老哥哥,軍情如火,莫要再耽擱了,那些拋車已是被推離了後方,離的遠了怕是…」
公輸甲鳥都不鳥他,滿面不屑,微微說了聲「放」,瞄都不瞄。
令人驚爆眼球的一幕出現了,射空了。
但是這個射空只是沒射到拋車,畢竟沒瞄,可射到了敵軍後方,射進了最後方的木料之中了。
別說白修竹和一眾將士們傻眼了,那些原本想要推離異族,齊齊一愣,緊接著撂挑子不幹了。
費半天勁才推出去二十來步,就是給他們半個時辰的功夫也推不倒最後方,這還推個雞毛了。
白修竹興奮的眼珠子通紅,高舉長劍:「傳令,速速叫弓騎營上馬,出城追殺潰…」
說到一半,白修竹愣住了,老臉通紅。
剛上牆沒一會的公輸甲不由問道:「下令啊,趕緊讓騎卒出去砍殺敵軍啊。」
紅著臉的白修竹那叫一個尷尬:「馬台塌了,堵住了城門。」
公輸甲先是一愣,緊接著十分認真的問道:「何人舉薦你當大帥的?」
白修竹訕笑道:「陛下。」
公輸甲:「陛下看人眼光…真准,大帥果然愛兵如子!」
白修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