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乎乎的馬存仁沒反應過來,旁邊的侯府大管家王琦也是暈乎乎的。
「莫非是齊公子狀告了我家少爺?」
「不錯。」
齊燁一甩官袖,故作威嚴之色:「本官最是見不得當官的欺壓百…不是,最是見不得小老百姓欺壓官員。」
王琦眉頭緊皺:「老夫不知世子殿下何意,起因是何,狀告何罪。」
「稱呼本官為大人,起因是當初本官喝多了,案犯馬存仁趁我醉酒巧取豪奪我王府南市鋪子。」
「南市的鋪子?」馬存仁的雙眼依舊散發著清澈的:「那不是你輸給我的嗎。」
齊燁冷笑道:「可有人證?」
王琦下意識指了指王琦。
「哈,哈,哈。」齊燁大笑三聲:「親證之言不可信,愧你還是出身名門,結果連律令都不知道,丟人,我呸!」
馬存仁一頭霧水:「就因為這事,你狀告了本公子?」
「沒錯。」
「可明明是你輸給我的,都過去那麼久了。」
「什麼叫輸給你的,誰能證明咱倆打賭了,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打賭打輸了,地契呢,保憑呢,來京兆府過戶了嗎,你有證據嗎。」
馬存仁下意識撓了撓屁股,扭頭看向王琦:「這…這是不徹底不要臉了嗎?」
「齊大人。」王琦皺起了眉頭:「莫非你是要翻臉不認帳?」
「算了,明人不說暗話,本官也懶得兜圈子了。」
齊燁聳了聳肩:「沒錯,就是翻臉不認帳。」
「好哇。」撓著屁股的馬存仁勃然大怒:「姓齊的你以為我侯府是好欺負的不成,穿了身不入流的官袍敢他娘的耍本少爺。」
齊燁下意識後退兩步,見這傢伙總是撓屁股,深怕對方一急眼再拽出條半米來長的拉珠,甩起來就要掄自己。
王琦一把拉住了馬存仁,眉頭緊皺:「齊大人到底是何意,當真只是因那鋪子?」
「沒錯,將鋪子還回來,一筆勾銷,要不就升堂。」
齊燁打了個響指:「不過瘦頭陀你可想好,就算是升堂了也是我審,結果如何不用多說了吧。」
「你這官袍明明是觀政郎,為何由你來審理?」
「你管的著嗎,不服咬我啊。」
「好,好好好。」
一連說了四個好字,瞬間腦補完成的王琦冷笑道:「你既入了京兆府成了官員,那麼想來是保住了世子之位,老夫雖不知你走了誰的門路,卻知曉算不得大人物,倘若真是如此的話,豈會來這狗都嫌的京兆府而非六部九寺,仗著有了靠山敢與我侯府結梁子。」
「你說什麼?」默不作聲的段平惱了:「王管家你是何意,膽敢輕視我京兆府!」
「你算什麼東西?」
見段平一身裝束就知是文吏,王琦豈會放在眼裡。
段平額頭青筋直抖,氣的。
要知道他在京兆府當差了當了十餘年,雖說京兆府不像非六部九寺那樣署理的是朝堂政務,可在他的眼裡京兆府就是最重要的衙署,因為負責的多是與民相關之事,天大地大,民亦大,民便是最重要的政務了。
現在見到王琦輕視京兆府,段平哪能不氣。
「王琦,你雖是侯府管家,卻無官身功名,身在京兆府,某勸你莫要跋扈。」
「好大的口氣。」王琦滿面輕蔑之色:「你一介文吏哪來的狗膽教訓起老夫來,老夫無官身功名是不假,那也不是你這小小文吏開罪的起的,老夫代表的是侯府的顏面,你若再多嘴多舌,老夫保叫你生死兩難!」
段平眼眶暴跳,緊緊咬著牙關,終究還是沉默了。
說的不錯,宰相門前七品官,侯府的管家,還是大管家,不是他一個小小文吏能得罪的。
除此之外,段平雖說與張瑞山私交不錯,卻從未開口求過任何事添麻煩,更不願意叫旁人以為他走了老張的後門兒。
下意識的,段平看向齊燁,他不願得罪王琦是不假,不過不代表齊燁不能得罪,而且這事本來就是齊燁挑起的。
「看我幹嘛?」
齊燁會錯了意,沒好氣的說道:「別愣著了,趕緊下跪給人家王管家磕頭認錯啊。」
「你…」
剛剛平復心情的段平頓覺受了奇恥大辱,牙齒都快咬碎了。
「一點幽默細胞都沒有。」
齊燁回頭衝著遠處衙役喊道:「愣著干毛,過來抓人,刁民王琦侮辱咱京兆府,說京兆府狗都嫌,一眾官員狗都不如,狗進來了都搖頭,還說六部九寺才是實權部門,京兆府就是養閒人的地方。」
「你放屁!」王琦鼻子都氣歪了:「老夫何嘗說過此番話。」
衙役已經沖了過來,齊燁攤了攤手:「說沒說過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說你說過,對嗎,老段。」
段平終於跟上齊燁的節奏了,這次沒有半點猶豫,重重點了點頭。
「沒錯,大人說的是,來人,將這口無遮攔的老賊押下去。」
王琦與馬存仁異口同聲:「你敢!」
「能有點新意嗎,擱這水字數呢,還敢不敢,不敢我叫衙役幹什麼。」
齊燁打了個響指:「拿下,先拿瘦頭陀,胖頭陀再逼逼,連他一起拿下。」
「是。」
一聲齊吼,兩名衙役上前抓住了馬存仁的肩膀。
齊燁照著倆衙役一人一腳:「抓錯人了,抓這個老狗。」
揉著屁股的衙役滿面委屈,不您說的先抓瘦的嗎。
馬存仁目眥欲裂:「齊燁,你等著,膽敢侮辱我侯府,你…」
齊燁將中指豎立在嘴唇前:「再多說一個字,現在就抓你。」
「少爺稍安勿躁。」
被架起來的王琦強忍怒意:「快回去告知老爺,幽王府有意對付咱侯府,仗著官身對少爺百般羞辱,老爺自有辦法叫他們悔不當初。」
「都階下囚了,嚇唬誰呢。」
齊燁照著王琦的額頭就是一個大逼兜子:「押走,關味道最沖犯人最多的牢房裡。」
就這樣,王琦被押走了,馬存仁本就無肉的面頰抖的和什麼似的,直勾勾的盯著齊燁,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
「他辱罵京兆府,那是他的事,接下來該商討咱倆得事了。」
說到這,齊燁神情猛地一變,表情逐漸猙獰:「我幽王府的鋪子,你還,還是不還!」
「不還!」馬存仁咬牙切齒道:「非但不還,這梁子,算是幽王府與我侯府結下了,你等著,今日之仇本公子必當百倍奉還。」
「好,就等你這句話呢,再來人,押進地…」
「大人且慢。」
段平連忙打斷了齊燁,苦笑道:「按律,京兆府需先確認原委,即便大人手握鐵證那也要至少三日才可升堂斷案,斷了案後方可押人。」
「可這事是我審啊,我現在判定將他押入大牢行不行。」
「不行,事關京兆府律令,小人不敢任由大人胡作非為。」
齊燁生氣了:「要麼說你是老實人,剛剛被威脅成那個熊樣了,還擱這律令律令的。」
「大人狀告之事非是一朝一夕可解決的。」
段平突然微微一笑,抬高了音量:「不過那侯府管家王琦,口出狂言辱罵我大康京兆府,按律,大板二十以儆效尤。」
馬存仁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好毒的心思!」
段平笑容不變:「聽聞侯府大管家王琦乃是侯爺最信任的心腹,王管家又待馬公子如己出,這二十板子打下去,嘖嘖嘖,怕是要雙腿俱殘。」
「你…你好大的狗膽,威脅本公子!」
段平笑意漸濃:「某是無膽,卻也要依照律令,不過法外施恩法理不外乎人情,此事因南市鋪子而起,若是馬公子奉還,定是心有悔意,既有悔意,這二十板子免了又有何妨。」
齊燁深深看了眼段平,著實沒想到這傢伙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心眼兒還挺多。
「好,好!」
馬存仁深怕王琦真的挨了二十板子,又想著先將人救出來再說,只得點頭同意。
「那鋪子當初作價三千三百三十貫,給你們三千三百貫就是,還不快放了王叔兒!」
齊燁喜出望外,王府又不懂經營,能見到現錢是最好的。
誰知他剛要同意,段平又道了一聲:「且慢。」
馬存仁:「你又要如何。」
「既馬公子承認了那鋪子是巧取豪奪而來,那這商鋪本就屬於齊大人,去年年關至今足有半年光景,這半年光景里馬公子將其改成青樓,聽聞日賺斗金,半年來少說也賺下了萬貫錢財,那麼用的是齊大人的鋪子,這賺取的錢財也應一併交還大人,某為大人做個主,不多要,一萬五千貫,給了銀票,京兆府放人。」
齊燁張大了嘴巴,馬存仁也是如此,險些暴走。
老實人段平笑容不變,反正都是徹底交惡了侯府,三千貫與一萬五千貫有何區別,都是要,為何不多要一些。
馬存仁怒到了極致:「你他娘的欺人太甚!」
段平回頭厲吼一聲:「押王琦行刑,二十大板,給某重重的打!」
「慢,慢著!」馬存仁心驚膽顫,即便再怒卻也不敢惡語相向了:「錢,我給,就是不知你二人有沒有命花銷。」
段平哈哈一笑:「來人,取文房四寶,請馬公子寫下欠銀書約!」
齊燁重新打量了一番段平,頗為意外,沒想到這小子還是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