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燁終於搞明白怎麼回事了。
原本,他只是覺得宮中優柔寡斷,現在,他覺得宮中完全就是個奇葩。
什麼鬼這是,天子親軍就一個人兒,還是統領,司衛全是禁衛客串的?
在自己的「工地」里招工,完了這群人暫時拿著是給「上工百姓」發放的工錢。
這也就罷了,阿卓還學他,學他提前發工錢,發一個月干一個月,不是干一個月發一個月。
最主要的是,原本是沒人要加入抱刀司的,結果阿卓打的是齊燁的招牌,然後就有很多人報名了。
當然,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加入親軍,阿卓挑選的都是十八到四十歲身強體健的,還得是卸甲老卒,至少從過軍。
光這兩條就淘汰了九成的人,卸甲老卒,歲數都比較大,發光發熱也發不了幾年,歲數小的呢,一般都沒從過軍。
苛刻歸苛刻,反倒是真的招進來不少「人才」,就是那種從過軍,靠著戰功得了點良田和賞銀,為了照顧家中妻女提前卸甲了的。
齊燁張著嘴,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都不知該怎麼噴阿卓了。
可在一聲聲「義父」之中,齊燁終究還是心軟了。
相識尚短,以性命相交,一起坑過人,一起背過鍋,又是無條件的信任自己,齊燁長嘆了一聲。
「好,不過有個條件,借你錢行,打欠條,哪怕我知道你一輩子都還不上,那也得打欠條,而且對外我會矢口否認這件事,只是將錢借給了你,你將錢用在哪裡,我絲毫不知。」
「義父~~~」
阿卓的眼眶,紅潤了。
齊燁剛想埋怨兩句,突然樂了。
「就是說,以後宮中有錢了,得按照你定下來的軍餉發放,對吧?」
阿卓下意識點了點頭:「若是有錢,自會如此。」
齊燁笑意更濃:「那作為兄弟,不是,作為你的義父,為父可得幫你好好籌劃一番待遇。」
「待遇?」
「不錯,好歹是天子親軍,待遇必須得高,而且還得是雙薪,哈哈哈哈。」
阿卓還是聽不懂,但是他覺得齊燁應該沒安什麼好心。
齊燁的確沒安好心,因為他想坑宮中一趟。
「來來來,讓為父先給你講一講關於福利待遇的事。」
阿卓傻乎乎的點了點頭,認真的開始聽著。
就這樣,一個敢說,一個敢聽。
敢聽也就罷了,阿卓這傻孩子在聽過之後還連連點頭,準備真的按照齊燁的說法去「做」!
齊燁滔滔不絕,如同胖東來附身,一遍又一遍的為阿卓講解著什麼叫真正的「企業」文化,什麼又叫做提升員工福利待遇才是王道,總之,就是錢,錢,錢,捨得給「員工」錢,不能當資本家。
阿卓有點聽明白什麼意思了,給的錢越多,親軍似乎越對「宮中」忠心。
實際上差不多也是這個意思,齊燁,不在乎阿卓會從自己這裡借多少給親軍「開支」,他只在乎之後宮中會蕭規曹隨。
由此可見齊燁的屌絲心理,寧可自己吃大虧,也要宮中吃…更大的虧。
齊燁深怕阿卓無法領會其中「精髓」,一遍又一遍的進行洗腦,並且十分大度的說可以先借阿卓更多的錢如何如何的。
直到快入夜時,前去喻府送信的虎子回來了,並且帶回了一張十萬貫銀票。
即便有了心理準備,齊燁依舊覺得有些震驚。
阿卓抓著銀票,喜笑顏開:「拿著信,給了門子,然後就給你十萬貫了?」
虎子點了點頭:「是如此,給了門子,等了片刻,一個管事的走了出來,給了小的十萬貫銀票。」
齊燁撮著牙花子:「問都沒問一句,直接給銀票了?」
「哪能啊,自然是問了。」虎子如實回答:「那管事問我夠不夠,不夠再去取幾張。」
齊燁:「…」
看得出來,喻家真的不缺錢,十萬貫銀票在人家那是按「張」算的。
旺仔也挺震驚的:「少爺,那現在…將那喻公子放出來,您當真與他結拜,讓他成為您的義弟?」
一聽這話,知曉分寸的阿卓不樂意了,呵斥道:「胡說八道,那是齊燁的義弟嗎,那分明是本統領新認的義父!」
看得出來,阿卓現在是真的一點底線都沒有了,不但新認了義父,還對老義父都直呼其名了。
「你也不怕傳出去被笑話。」齊燁翻了個白眼:「好歹是親軍統領,和一個國子監的監生當父子,還要臉嗎,再者說了,你就不怕宮中猜忌。」
「也是,義父一說不過笑言罷了。」阿卓乾笑一聲:「那本統領就與他義結金蘭吧。」
齊燁徹底服氣了,懶得埋汰阿卓,對旺仔使了個眼色,叫他去放人。
銀票到手了,人家沒吹牛B,也沒耍齊燁,當然要放人了。
等了片刻,旺仔將微微打了個哈欠的喻斌帶了回來,看這小子的模樣,剛剛似乎還在馬廄了睡了一會。
阿卓激動了:「義父請受孩兒一…」
「滾一邊兒去。」
齊燁一把將毫無底線的阿卓扒拉到一邊去,上下打量了一番喻斌:「銀票,果然送來了。」
「自是如此,學生從不說虛言,既如此,學生請教殿下之…」
「誒。」齊燁皺眉說道:「銀票我就收下了,心意你帶回去吧,你可以走了,慢走,不送。」
「學到了。」
一聽這話,喻斌非但不怒,反而雙眼放光施了一禮:「難怪殿下在京中被人提及紛紛唾棄破口大罵,學生受教了。」
齊燁:「…」
喻斌滿面崇拜之色:「單單是這厚顏無恥的模樣,便讓學生受益匪淺。」
齊燁瞅了瞅銀票,終究是忍住了火。
誰知那喻斌竟然滿面認真的說道:「學生有一不情之請,近些時日國子監秋季休沐,不如學生伴在殿下身側,殿下也好日日言傳身教,如何。」
齊燁撓了撓下巴,沉默半晌後,指了指石凳。
喻斌老老實實的坐下了,如同一個好奇寶寶一般,雙眼一眨不眨的望著齊燁。
齊燁也坐下了,呷了口茶,皺眉問道:「不喜歡家裡給你安排的人生?」
「是。」
「為什麼?」
「因不喜。」
「那你想要過什麼樣的人生。」
「這…」
喻斌垂下頭,面露思索之色,最終苦笑一聲。
「尚且不知,只知不願意按部就班。」
「那你怎麼知道,你不按部就班,比按部就班過的開心。」
「因按部就班,學生便會痛苦,煎熬。」
喻斌抬起頭,雙眼直視齊燁:「學生若為官,便要做朝堂第一人!」
「宰相是吧,那就努力去啊。」
「學生,做不了。」
「當然做不了。」齊燁樂道:「朝廷就沒宰相這個職位。」
「非也。」喻斌搖了搖頭,滿面正色:「而是朝廷,不許學生做宰相。」
「什麼意思?」
「太僕寺一事,國子監上至先生,下至監生,聽聞殿下被逐出京中後,無不拍手稱快,唯有學生…」
齊燁心中一暖:「唯有你替我感到惋惜,抱不平?」
「不,是唯有學生知曉,朝廷,已是病入膏肓,無藥可醫!」
「大膽!」阿卓勃然大怒:「黃口小兒,膽敢口出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