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阿卓當然不可能一大早去皇宮一等就等一上午。
他沒等一上午,他等了一天。
直到夜裡的時候,客串了一天皇宮門崗的阿卓,氣呼呼的跑來了皇莊,一腳踹開小院的門兒就叫上了。
「昨日明明說了今日皇宮之外會合,不見不散,為何…」
話說到一半,阿卓更生氣了,齊燁正在和劉旺玩「憋死牛兒」。
「你昨日言說今日在宮外圖謀大事,為何爽約!」
「你特么小點聲。」
齊燁嚇了一跳:「什麼叫宮外圖謀大事,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刺殺狗皇帝呢!」
「為何爽約?」
「再等兩天。」
眼看著快輸掉的齊燁一把扒拉亂小石子:「時機還不成熟。」
「何意?」阿卓快步走了過來:「莫非是想到其他法子了?」
「額…」
齊燁老臉一紅,沒好意思開口。
要是說實話吧,感覺挺傻的,讓一個女人幫自己想法子,而且還是這麼重要的事,和病急亂投醫死馬當活馬醫似的。
「為何支支吾吾,說啊。」
「就是吧,那什麼,昨夜回來後,季渃嫣在這,她說她會想個法子。」
「季府大小姐?」阿卓神情微變,隨即笑了:「若是她願出手,再好不過。」
「啊?」齊燁反倒是傻眼了:「她那麼厲害嗎?」
「不知。」
「不知道你說個屁。」
「我只知宮中遇了難事,偶有宣季府大小姐入宮之舉,為天子出謀劃策。」
「真的假的?」齊燁滿面不可置信:「宮中御用民間顧問啊,季渃嫣那麼厲害嗎,朝堂上的事都能出上主意?」
「自是如此,只是我並不知知曉詳情,既然陛下如此信賴於她,必有過人之處。」
阿卓這傢伙究竟還是不太善言辭了,表達能力也不怎麼樣。
最近這些年季渃嫣入宮比較少了,剛登基的時候,季渃嫣完全可以算的上是天子智囊團的重要成員之一,不過因為是女兒身,加之身份特殊,天子一般都是單獨召見,不會和召見其他文武似的一叫叫了一大群。
阿卓遇到過幾次,只是他對動腦子這種事不是很感興趣,尤其是事關朝堂、官員、世家等事,他聽都不願意聽,也聽不懂。
本來齊燁還沒什麼信心,現在一看阿卓的模樣,反倒是對季渃嫣有了幾分期待。
「可季渃嫣一天天Der呵的,看起來不是很可靠啊。」
這是實話,昨夜齊燁問季渃嫣,後者直接來個睡覺前想想,睡醒後就有辦法了,換誰誰也覺得她靠譜。
事實上,季渃嫣還真沒說實話,她不是睡前想,睡醒了有主意,而是吃了頓烤野豬,揉著肚子上了馬車那一小段路,已經有主意了。
此時,太子少師府中,季渃嫣盤腿坐在閨房中,面前是一口口大箱子。
大箱子,貼著「標籤」。
大箱子裡面,是小箱子,小箱子上面,也貼著「標籤」。
只是這些標籤並不是文字,而是圖案,亂七八糟的,只有季渃嫣自己能看懂。
箱子裡面,則是一份份竹簡或是黃紙,上面滿是蠅頭小字。
季元思也盤腿坐在旁邊,打著哈欠。
季渃嫣翻看著一本黃紙冊子,看了半晌後,合上冊子:「就決定是他了。」
一看老姐這表情,季元思就心知肚明了:「姐,你又要坑誰。」
「什麼叫坑呀,是叫他名傳千古流芳百世。」
季元思乾笑一聲,不好意思點破。
季渃嫣吐出了一個名字:「陳守義。」
「城南飛衛營陳將軍的小兒子?」
「不錯,就是他,都要煩死他了。」
季元思點了點頭,他也挺煩這小子的,隔三差五就上門來求親,看似很專情,對外也說非季渃嫣不娶,實際上私底下玩的比齊燁都花花,各處青樓花船就沒有他沒去過的。
「陳守義如今擔任兵部從七品的校尉,隨著兵部將領是可以上朝的,叫他上朝彈劾太僕寺少卿陳尚錦。」
季元思點了點頭:「彈他掌管太僕寺欺上瞞下。」
「當然不是。」
「那是什麼。」
「你太笨了,和你解釋你也不懂。」季渃嫣站起身:「我去尋爹爹。」
「找爹做什麼?」
「叫爹爹在朝堂上幫陳尚錦伸張正義。」
季元思傻眼了:「姐你不是說要幫著姓齊的對付陳尚錦嗎,怎麼又找爹爹幫著陳…算了,不問了,我不懂。」
看得出來,季元思已經習慣了,對於自家大姐的腦迴路,他一直無法理解。
季渃嫣提著裙子出了屋,找季伯昌去了,季元思則是寫拜帖去了,寫好了拜帖,約好了什麼時候見陳守義,再聽他姐吩咐。
此時的季伯昌正在正堂中吐槽,老頭剛從宮裡回來,去教皇太孫讀書去了。
不用每天去,主要看季伯昌的時間,也看心率和血壓。
去一次,心率就快,血壓就高,得五六天才能緩回來。
今天老頭回到太子少師府,和往常一樣,槽點滿滿。
「皇太孫,換了新朝便是一國儲君,小小年紀便如此跳脫,哪裡有天家子孫的穩重模樣。」
喝了口茶,老頭見到親閨女來了,馬上換了一副笑顏。
「聽管家說昨夜出了城,可是尋齊世子玩耍去了?」
季渃嫣好笑不已:「其他府邸未出閣女子,出城,又是入夜,家裡長輩得知了定會大發雷霆。」
「哎呀,迂腐,迂腐迂腐,為父當年在你這個年紀時,你飛鸞姨娘都恨不得…」
說到這,季伯昌老臉一紅,連忙岔開話題:「齊世子如何說,何時再來府中提親?」
「快了。」
季渃嫣笑吟吟的:「爹,女兒愈發覺著應嫁了他。」
「就是如此。」季伯昌自得大笑:「為父是何人,堂堂太子少師,不會錯,不會錯的。」
「和你想的不同,女兒覺著,齊燁一定會人頭落地的。」
季伯昌傻了:「人頭落地?」
「嗯,女兒若不嫁他,他遲早人頭落地。」
「胡說八道!」季伯昌頓時黑了臉:「這話可不能亂說,他若是出了閃失,不知該有多少人陪葬!」
「您聽女兒說完,女兒不嫁他,他遲早人頭落地,可若是女兒嫁了他,他必然會大放異彩。」
「這是何意?」
「女兒陪他瘋呀,他瘋,是不計後果的瘋,傻乎乎的,女兒瘋,是有無數退路的瘋,那么女兒嫁了他,既可以瘋,又可以安然無恙,您說對吧。」
「他…瘋嗎?」
季伯昌面帶困惑:「上次見了這孩子,雖說不算學富五車,卻也是知書達理之人。」
「他不瘋,會大鬧工部。」
「誤信傳言了不是。」季伯昌撫須一笑:「為父尋了太子殿下倒是問過,太子說,當日率先行兇之人是那抱刀司卓統領,傷人最多,打的也是最重。」
「那您說,若是齊燁不在,卓統領會大鬧工部嗎?」
「這是何意?」季伯昌一頭霧水:「難不成是說,誰與齊燁走的近了,便會瘋?」
季渃嫣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爹爹說的是,您可知曉朝堂君臣去城外那一日,原本只是小小京兆府文吏的段平,不也是瘋了一般對君臣那般模樣,還有府尹張瑞山,鮮少上朝,馬牌一事為齊燁遮擋風雨,朝堂上可謂大殺四方,女兒也想瘋,陪著他一起瘋。」
季伯昌沒吭聲,也不知道後半句聽沒聽到,只是流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聽閨女這麼一說,季伯昌也意識到了。
抱刀司查案,每年都查,可從來沒聽說過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怎麼沾上齊燁後,那就和個市井無賴一樣對官員大打出手了?
還有那段平,因搖身一變從文吏特許成了官員,如今也算是小有名聲,這樣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在皇莊見了君臣時不說言語衝撞,至少對大臣沒什麼尊敬之意,隱隱還帶著幾分挖苦和諷刺,這不是瘋子是什麼。
京兆府府尹張瑞山同樣如此,鮮少上朝,即便上朝也是一副唾面自乾的模樣,結果那一日接連將數位官員挑落於馬下,和轉了性子一樣。
要問這些人有什麼共同點,那就是都和齊燁走的比較近。
「爹。」
季渃嫣一聲喚,將季伯昌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之中。
「爹,後日您上朝,幫女兒做一件事。」
「做什麼?」
「女兒要幫齊燁除掉一個人,壞透了的人。」
「哦?」
季伯昌雙眼大放光芒:「女兒是說,爹…也終於能與你瘋一次了?」
能看出來,作為京中士林之首,堂堂太子少師季伯昌季老大人,似乎也不是什么正經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