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不願相信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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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家爺倆,那是一個比一個憤怒。

  群臣也是咋舌不已,誰都沒想到齊燁的膽子竟然這麼大。

  以前是親軍,打著皇帝的名義「招搖撞騙」。

  現在被革了職,又開始打著東宮的名義為禍四方了。

  相比天子,平日看似極為沉穩的太子,實際上最為激進。

  「父皇,待兒臣將此獠…」

  太子話還沒說完呢,老頭又叫上了,一邊叫,一邊從滿是補丁的袖子裡掏出了一摞子銀票。

  沒等眾人看清楚怎麼回事,老頭突然將銀票扔進泥水中,還狠狠踩了幾腳吐了兩口口水。

  「畜生,畜生不如的狗東西,說這是銀票,說什麼鄉親們的家園都被水衝垮了,無處可去,不如在此處安心上工,待朝廷和官府為我等重建了家園再回去,可,可…」

  老頭開始以頭搶地了:「可小老兒不傻,鄉親們不傻,遇了災,討口吃的就是祖宗保佑了,豈會讓我等上工還給工錢,給吃的,有米有肉有菜,還說給買被褥,每日只上工四個時辰,一日三頓飯,都是乾的,又說一人一月可得兩貫錢,兩貫錢,這不是拿小老兒當三歲稚童耍著麼,這銀票,一眼望去便是假的,張張都是假的,給吃給喝又給住處,吃好和好如同伺候爹媽一樣,還提前給了工錢,天下哪有這般好事,數遍天下人,誰會給我等這災民兩萬多貫的銀票!」

  孫駿見縫插針:「不錯,便是京中的長工一月也不過七八百文,吃食自備,齊世子著實是…著實…還請陛下聖裁,單單是私偽戶部錢莊銀票便是大罪。」

  天子低頭望向滿是泥水的一坨銀票,怒極反笑:「連銀票都敢作假,齊燁他有幾個腦袋!」

  就在此時,一個十分突兀的聲音響了起來。

  低頭的老段,望著那些銀票,極力壓抑著某種憤怒。

  「陛下、殿下、諸位大人,這銀票,為何是假的!」

  老丈暴怒,霍然而起掄著當拐杖木棍就砸了過去。

  「狗日的你還敢…」

  木棍被捉住了,被段平捉住了,抬起了頭,滿面怒火。

  「嘎嘣」一聲,實木木棍斷成兩截。

  禁衛無不大驚,紛紛抽出長刀。

  單手握斷木棍的老段視若無睹,只是雙目噴火一般盯著老丈,足足許久。

  在禁衛虎視眈眈的注視下,老段彎下腰,將銀票一張一張撿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擦去上面的泥水,隨即看向面色莫名的張瑞山。

  只是看了一眼,仿佛有著萬千話語要說,最終,都化為了充滿愧疚的嘆息。

  段平再次緩緩跪倒在地,望向老丈:「初見你等,某便勸世子殿下莫要多管閒事,可提供飯食,可照看一二,萬萬不可讓你等久留,因你等是災民,是需朝廷救濟災民,奪他人之功,如深仇大恨。」

  段平緊緊握住雙拳:「殿下說,說…說等不了,不能餓,餓的滋味不好受,先吃上,養好身體再說,殿下見你等狼吞虎咽得模樣,見你等不信任的模樣,見你等惴惴不安的模樣,何其心軟,竟想要一管到底,某,依舊勸說,如何,如何,你這倒打一耙的混帳老狗,現在如何!」

  最後一聲「如何」,可謂是聲震九霄,在天子面下這麼叫喊,可謂大逆不道。

  「大膽!」

  文德還沒吭聲呢,孫駿斥道:「事到如今還敢狡辯,陛下在此,諸位大人在此,你竟還想為齊燁遮掩!」

  幾名禮部官員也是叫上了。

  「不說欺辱百姓災民,單單說叫太子殿下背上污名便是大逆不道之罪!」

  「陛下,此賊和氣膽大,理應重懲!」

  「小小文吏目無王法…」

  「偽造銀票…」

  段平臉上沒有任何懼怕之色,只是充滿了難以言說的灰心,與絕望。

  在眾人的聲討中,段平再次拿出了銀票,在老丈眼前晃了晃。

  「我不恨你,因,你會自恨。」

  說了這莫名其妙的一句,太子面色大變。

  「慢著!」

  康驍頓時向前走了兩步,一把奪過段平手中的銀票,定睛一看,張大了嘴巴。

  「父…父皇,這銀…銀票是…是真的,兒臣,兒臣認得,正是出自東宮名下薈聚樓戶下。」

  天子一頭霧水:「你的銀票為何在齊燁手…什麼,這銀票是真的?!」

  文德傻眼了,望著段平:「齊燁為何將真銀票予了災民?」

  段平笑了,冷笑,面對君臣,面對這些對他來說如同在雲端一般的人物,冷笑著,眼神之中,滿是嘲諷,滿是鄙夷。

  「公公,諸位大人,小人斗膽問上一聲,既是僱工,為何要給假銀票。」

  一句話,擲地有聲,清晰可聞,又如雷炸耳。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段平猛然看向老者。

  「你說打罵,可傷了人,至多不過是輕輕踹上幾腳,拿著棍棒驅趕一番罷了,是也不是!」

  老者一縮脖子:「是倒是,可誰知你們是否真的要殺人!」

  「好,某再問你,那堆積如山的米糧,三千人吃了至少數百貫的米糧,是不是你們這些倒打一耙的狗東西吃的,一路走來,誰人將如此多的米糧贈予了你們果腹!」

  「這…倒是如此,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只是非但有米糧,還有綠菜與肉食。」

  「沒錯。」老頭一梗脖子,叫道:「若無歹心,為何贈予我們?」

  「好,某再問你,所居之處,遮風否,擋雨否!」

  「那是因為你們這群畜生要叫我們做白工,要活活累死鄉親們!」

  「好,就算是要活活累死你們,某依舊要問,京中,天下,你們所在的州府,哪個百姓一日可得百多文的工錢,誰有能工還未上,東家為安你們的心,便先行給了兩萬多貫銀票。」

  「天大的笑話。」

  這次輪到老頭笑了,笑的恨,恨到極致:「銀票是假的,統統是假的,皇帝大人在這裡,你還敢胡謅八扯!」

  「老丈,這…這銀票…」

  低頭望著銀票的太子木然的喃喃道:「銀票,是真的,出自東宮。」

  「聽到沒有。」

  老頭一副揚眉吐氣的模樣:「連這位小大人都說是真的,你還敢…什麼,真的?」

  木然回過頭,老頭瞠目結舌:「可…可這群畜生明明是誆騙小老兒,誆騙鄉親們才對的啊。」

  文德都看不下去了:「你快閉嘴吧,老刁民。」

  「這便是說…」

  懵逼的不止太子,天子也是滿面呆滯之色:「這便是說,那畜…那朕的好愛卿,齊愛卿這位朕引以為心腹,並在數日前就要交代留意災民之事的齊愛卿,提前備好了大量吃食,還有肉食與綠菜,先朝廷一步等待百姓災民,就如同已是領會了朕的暗示,在朕的示意下,救濟了災民,提供吃食,還給了工上,工錢,又如此之多?」

  段平低下頭,沒吭聲,懶得吭聲,更不屑吭聲,強忍住破口大罵已經算是他對生命保留的最後一絲尊重了。

  群臣各個張大了嘴巴,銀票如果是真的,這麼多銀票,還都提前給了災民,那麼齊燁他…真的是在此地救災?!

  戶部尚書贇乘泰滿面狐疑之色:「此處是在皇莊,敢問太子殿下知曉此事?」

  「孤,不知…」

  太子很是茫然:「孤,不知曉,不…」

  說到這,太子突然哈哈大笑:「孤能不知曉嗎,老大人剛剛沒聽到嗎,這老東西說齊燁是打著孤的名義橫行霸…樂善好施救濟災民的,聽到了吧,都聽到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康老六,張著嘴,望著自己的好大兒,雙目呆滯,他突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文德暗暗嘆了口氣,這老東西,徹底沒逼救了,上次就整個這事,非說齊燁不是天子親軍,和一百多萬貫擦身而過,現在又是這個熊樣,傻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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