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嗎？」莉莉露卡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她看著自己的頭髮，眼眸里閃過幾分糾結之色。
「言……我的頭髮，還會繼續變白嗎？」
少女有些在意這個問題，因為就算是在這個世界裡，白色頭髮的人類也是很少見的，一般只會出現在那些年齡很高的老人身上，至少莉莉露卡這些年來見過的人類里，就沒有遇到過白頭髮的年輕人。
所以，她有些在意，按照這個變化的趨勢繼續下去，她的頭髮是不是最後會徹底地變成像老人一樣的白色？
「既然變化的起因不是什麼惡性的影響，那就不用太在意了。」江言看了看她的表情，稍微想了想，憑藉著對莉莉露卡的熟悉，他就大致推測出了對方內心裡的想法。
江言不由得好笑地搖了搖頭，然後抬手過去摸了摸她那白金色的頭髮。
「別亂想了，莉莉，就算發色變白了，也並不一定就是壞事啊。」
「真的？不會……變得難看嗎？」莉莉露卡抬起頭看著江言，有些忐忑和遲疑地問道。
從莉莉的這句話里，江言完全確定了她的顧慮。
「哈，誰告訴你白髮就會顯得難看了啊。」
江言用手掌捧起了她的一束長發，用手指頭輕輕摩挲著，感受到了髮絲上傳來的那猶如頂級絲綢般的美好觸感，微微湊近的話，甚至還能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香氣。
「放心吧，莉莉，雖然我不能保證其他人的看法，但至少在我看來，你就算是頭髮變白了，也依舊是很好看的。而且實話告訴你，在我所知的某個世界裡，白色頭髮的女孩子在某種意義上其實反而是一種因為稀有度很高而更受歡迎的屬性哦！」
「真的？」莉莉露卡兩眼一亮，直接忽略了江言的後半段話，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第一句里，語氣含著期待地問道：「言，真的，不會覺得難看嗎？」
「還問？我難道還會騙你嗎？」江言捏了捏她的小臉，故作不滿地說道。
「哦。」莉莉露卡沒有在意江言的動作，本來還帶著幾分忐忑的臉蛋上直接綻放出了安心的笑容。
對於這個女孩而言，只要眼前的這個黑髮少年到時候不會嫌棄她，這就已經足夠了。至於其他陌生人的看法，少女其實並不會放在心上。
看著她那明媚的笑容，確定了她的情緒已經恢復了過來，江言也跟著笑了笑。
「既然想通了，那就趕緊換完衣服，然後到樓下去吧，不用特意回自己的臥室，我記得你的儲物戒里應該存放有自己的常用衣裙吧？可別讓其他人等我們太久。」
說完這些，江言退後了一步，就要轉身離開。
可江言還沒邁出兩步，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被身後的女孩忽然抓住了。
「言，幫我換。」
疑惑地重新轉過身來的江言，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莉莉露卡仰著小臉用期待的目光盯著他，並且朝著他伸出了自己的一雙白皙奪目的纖細藕臂。
少女的一隻手掌上，不知何時已經抓住了一件白底黑邊、衣袖領口和裙擺處都以繁花褶皺樣式點綴、不論做工還是面料都屬於最高檔的連衣裙，並將其遞到了江言的面前。
結合她前邊說的話。那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明白過來後，江言臉上垂下一排黑線。
「我沒聽錯？你確定，是要我來動手幫你換衣服？」
「嗯嗯！」莉莉露卡小雞啄米一樣地點著頭。
「嗯你個鬼啊！」回應她的，是江言在『咚』地一聲下，沒好氣地打在她頭頂的一記手刀。
這一聲悶響、沉重而又短促，可以聽得出用的力氣並不小。
「嗚……」丟下連衣裙，莉莉露卡不禁兩手捂住了自己的腦袋，可憐兮兮地看著江言：「言，你又打我了！」
「因為你討打。」江言翻了個白眼：「都這麼大的人了，自己的衣服得自己穿！而且，哪有女孩子讓男生幫忙換衣服的？」
「明明，之前幫我穿鞋子時你都還願意……」莉莉露卡有些不服氣，委屈巴巴地道。
「這兩種能混為一談嗎？！其他的就算了，但換衣服……別說現在了，就連小時候，我們都沒有做過好吧！」江言沒好氣地說道。
莉莉露卡鼓了鼓臉頰，但看著江言不為所動地模樣，只好放棄。
然後她眼眸閃爍了一下，忽然抬手拉住了自己身上這件白紗睡裙的衣領，一言不合就想要脫下來。
但在那之前，江言已經察覺到了她的動作，並先一步轉身，然後果斷頭也不回地直接數據化，整個人都化為了一縷縷銀色的數據代碼眨眼間就這個房間裡消失了。
莉莉露卡一邊作勢脫睡裙一邊用眼角餘光偷偷觀察著江言，見到他如此果斷地離開，不由得就是一愣，手上的動作也隨之停了下來。
呆呆地看著江言消失的方向，莉莉露卡陷入了某段回憶之中。
……
時間回到昨天的下午，晚餐時間過後。
看著這一次，餐桌上就僅有自己一個人的場面，莉莉露卡的小臉上充滿了不解，情緒也變得十分低沉。
她掃了一圈，目光定格在了餐桌旁已經自覺過來收拾餐具的那些帝宮侍女的身上。
看向離著自己最近的一個比較熟悉的侍女，莉莉露卡走上前去，拉了拉她的裙擺。
「大小姐？」侍女察覺到她的動作，立刻停下了手頭的動作並轉身看向她，語氣溫和地詢問道：「您有什麼事嗎？」
「露娜……」莉莉露卡叫出了這名侍女的名字，然後問道：「言，吉娜還有莉娜，他們三人，今晚為什麼都不在？」
「呃……」侍女露娜聽到這話後，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僵硬。
儘管並不明顯，但莉莉露卡還是捕捉到了露娜臉上的那有些僵硬的表情。
不過只是短短的不到0.3秒的時間，露娜臉上的表情很快就恢復了自然，她有些歉意地苦笑著道：「抱歉啊，大小姐，我並不知道陛下和兩位數侍女長大人為什麼會缺席，僅僅能夠知道的是，他們三人似乎是有什麼事要忙，所以……」
但露娜還未說完，莉莉露卡就打斷了她的話。
「露娜！」
少女有些不高興地鼓起了自己的臉蛋兒，盯著露娜的眼睛：「……不能告訴我嗎？」
「呃……」露娜一時間語塞了，「抱歉，大小姐，我真的並不知道……」
「露娜！」可莉莉露卡又一次打斷了她的解釋，依舊是直勾勾地盯著她，緩緩道：「說謊，不好。」
聽到這話，露娜的臉色又變得僵硬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迎著莉莉露卡那仿佛能看穿自己內心的清澈目光，露娜的額角漸漸地開始溢出了一滴冷汗。
『不妙！！我都忘了，這位大小姐的直覺已經敏銳到了可以直接辨識出他人謊言的地步啊啊啊啊——！！！』此刻，露娜的內心裡十分懊悔地大叫了起來。
「露娜？」
看著對方那冒著冷汗的緊張模樣，莉莉露卡微微蹙了下眉頭，試探著問道：「你其實知道的，所以……真的、不能告訴我嗎？」
「……」露娜臉色僵硬地盡力維持著自己的微笑，但卻沉默以對。
這是默認了。
她現在十分地後悔，為什麼自己白天在忙完了手頭的工作後，會忽然靈機一定地想要去帝宮的上層散心，否則也不會湊巧地撞見莉娜大人跟陛下親密接觸的畫面了。
雖然當時的她只是隔著遠遠地看了一眼，並且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冒失而忍住了好奇心主動移開了目光，但在那短短的一兩秒的時間裡，憑藉著不算弱的修為，露娜還是隱隱看到了陛下和莉娜大人在帝宮的最上層的觀景台上做了些什麼。
雖然在幾年前還是個千金大小姐，但最近作為侍女已經度過了快兩個年頭的露娜，還是很有眼見的。她在事後發現陛下和莉娜大人反常地一起缺席了陪伴大小姐的用餐時間，就立刻意識到了，自己似乎是無意中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雖然憑藉著這兩年來對於陛下和侍女長大人的了解，露娜知道自己這種無心之失，應該不會被嚴懲。
但如果她未經允許就敢擅自將主人家的隱私事往外宣揚的話，露娜也不認為自己的下場會好過。至少，哪怕那位陛下自己不會在意，但事後，作為當事人之一的莉娜大人也肯定會狠狠教訓她的。
也正是因為在白天的時候湊巧看到了那一幕，露娜才會大致上猜出了，那兩人為何會缺席今天的晚餐，但她肯定又不能說。
所以，在莉莉露卡詢問關於兩個人的事情時，露娜選擇了隱瞞下來，裝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可惜，面對莉莉露卡那犯規的能測謊的直覺能力，露娜發現自己只是稍微撒個謊，就立刻露餡了。
以前的時候，露娜其實就已經從跟其他同僚的閒談中聽說過了這位大小姐的直覺是有多敏銳，當時的她對此也只是當做一種有趣的話題來看待的，但現在親自體驗了一次，她才深刻地體驗到了在面對這種能力的麻煩之處。
『哇哇哇……！怎麼辦？如果大小姐堅持逼問的話，我該老實回答嗎？！』露娜在內心裡無比地糾結地陷入了苦惱之中。
好在的是，莉莉露卡似乎理解了她的難處，並未再針對這個問題而堅持逼問下去。
「露娜，我可以不問，但……交換條件。」
少女轉而向她提出一個要求：「希望你教我，該怎麼讓某個人，才能更加地喜歡自己。這個，露娜就應該知道的吧？」
「誒？」聽到這個忽然偏離了原本話題的詢問，露娜眨了眨眼，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誤以為她是沒有聽清，莉莉露卡就又重複地問了一遍。
『還好，只要不是繼續逼問那種事就行了。』反應過來後，露娜暗暗鬆了口氣。
「emmm……」
她看著滿臉期待的大小姐，想了想，試探著問道：「大小姐，您這個問題，如果不介意的話，可否先告訴我，您具體是想要讓誰變得更喜歡您呢？」
雖然話是這麼問了，但露娜其實內心裡已經有了猜想，再問出來，也只是想徹底確認一下罷了。
似乎是怕對方因為女孩子的矜持而不肯回答，露娜又補充了一句：「畢竟，根據身份和關係的不同，促成喜歡的形式，也是有很大區別的，同樣的方法並不能適用於所有情況哦。當然，您也可以說得不用太詳細，只要告訴我那人是男還是女，就行了。」
只要這位大小姐回答的是『男』，那麼答案就毋庸置疑了。因為露娜很清楚，這位大小姐，是不可能會有想要讓除了那個人之外的其他男人變得更喜歡自己的想法的。
不過，有些出乎露娜預料的，談起這個話題後，莉莉露卡並沒有忸怩和遲疑，直接就坦誠地回答道：「那個人，就是言。」
看著這位大小姐在說出答案時，那臉上毫無羞澀之意、僅有濃濃的依戀的表情，露娜不由得又是驚訝了一下，然後，不禁對於她的這份坦然和純真產生了敬佩之情。
『哇哦，居然絲毫沒有害羞地就直接公布了自己所喜歡的對象身份嗎？真是大膽啊！』
『……呃，不對！這位有些單純的大小姐……該不會，並不理解這種事對平常女孩子來說是會害羞的吧？』
『嗯……以大小姐的性格，這確實很有可能啊。』
『不過，這樣子純粹得不帶絲毫瑕疵的感情，也是顯得最為珍貴的呢。』
內心裡轉過各種念頭，露娜看著莉莉露卡臉上展露出來的那抹顯得極為純粹的對某人的依戀之色，內心裡不由得被觸動了一下。
於是，她默默做出了一個決定。
儘管，這麼做可能會有教壞大小姐的嫌疑，但，畢竟這也是大小姐的命令嘛……
『而且，如果是為了如此可愛的大小姐，事後哪怕要被責罰一下，也值了！！』露娜如此想著。
當然，這不是說露娜就沒考慮過後果，而是她並不覺得自己這麼做之後會受到過於慘重的處罰。畢竟，面前的這位大小姐平日裡對她們這些侍女都很友善，這一次既然是為了幫大小姐，那麼就算事後她們這些侍女要受罰，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也應該不會罰得太重。
頂多就是進去「幻刑獄境」的中下層里忍耐一段時間。露娜覺得自己咬咬牙，應該撐得住……大概？
露娜衝著旁邊的幾個隱隱在豎起耳朵關注著這邊的同伴們使了個眼色，再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周圍。
其他侍女們頓時會意，微微點頭，繼續忙活起了手上的工作，但她們卻有意無意地，占據了餐廳門口和走廊的方位。
侍女全員，都不著痕跡地暗暗開始幫露娜放風，以預防某位性格嚴厲認真的金髮侍女長大人突然過來Gank。
露娜微微俯身，湊到了體型比她嬌小了很多的莉莉露卡的耳邊，輕輕嘀咕了起來。
……回憶結束……
看著江言消失的位置，再回憶著露娜她們教給自己的東西，再看看手上的連衣裙和身上的這件單薄得能隱隱透光的白紗睡裙、以及旁邊的那張昨晚兩人一起睡過的床鋪……足足過去了半分鐘之後，莉莉露卡才回過神來，有些失落地低下了頭，看向了自己白皙如玉的手腕上戴著的腕錶。
「蓮，為什麼，我從露娜那邊請教的，能夠讓言更喜歡我的「秘訣」，卻不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