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猶如漩渦般的金色空間門扉，江言神色略微遲疑了一下，便選擇了留下來。
連對方的真面目都還沒見到，就直接提前撤退的話，那江言會感覺十分地不甘心，內心裡難免膈應著。
江言不喜歡這種內心膈應的感覺，所以他最後還是選擇了再等一等。當然，他也不會拿自己的安危隨便開玩笑，因此還是做好一些以防萬一的措施的。
沒讓江言等待多久，只是短短兩三個呼吸的時間後，那座金色的空間門內就有了動靜，一道身影從中施施然地走了出來。
超乎江言想像的，從傳送門內走出的，竟然是一個他所不認識的未知種族的生物。
其身高兩米，皮膚灰白，面容與人類相似，但又有著明顯跟人類不同的地方。
它的腦袋有是相對於人類來來說貌似膨脹了兩倍的發達形態，並且沒有毛髮，腦後還垂下了許多跟類似水母觸手的管狀細肢，眼瞳呈現灰黑的色彩，眉骨凸起，眉心長有一枚金色的圓形結晶，雙耳看起來像是魚鰭，臉頰處也有跟鯊魚類似的腮紋，雙臂跟人類相同且健壯有力但肘部也有著一排鰭翅，跟人類類似的手掌的指間還生有著像是透明晶片且帶著絲絲金色脈絡的蹼膜。
它的下半身則是類似於一條長滿了水晶般閃閃發亮的鱗片的、目測至少占據了身體總長度的三分之二的比例的粗壯長尾，在尾端還長有類似於海魚類生物的尾鰭。
它寬闊的背部，還有著三排同樣水晶色的帶有金紋脈絡、邊緣處凸起利刃般的骨刺的背鰭，其中，那兩側的背鰭就像是翅膀一樣斜向外舒展開來，而中央脊背上的那排背鰭則是沿著脊柱一路往下延伸，一直延續到了尾巴的末端。上邊布滿的倒鉤鋸齒狀的尖刺為本來晶光剔透看起來猶如藝術品的這些鰭片增添上了幾分凶戾的氛圍，在加上仿佛天然雕琢在其上的一條條透著神秘金色光輝的紋理和一枚枚符文，讓人一看就知道那絕對不是單純的美觀裝飾品。
簡而言之，這是一個很明顯異於人類的未知生物，看它的面容特徵，以人類的審美觀來判斷，應該還是個雄性。
【這裡是……位於世界外側的混沌虛空嗎？】
這個未知雄性生物首先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狀況，確定了自己目前的位置後，便將注意力直接集中到了距離傳送門並不算太遠的江言和小白的身上，然後又將視線轉向了周圍的一百多隻灰晶史萊姆和模擬晶壁的水晶牆上。
它微微皺起了眉骨，那張與人類臉型酷似的臉龐上浮現出了陰沉之色，看向江言，嘴唇微微一動，釋放出了一段凝若實質的、讓江言也不禁感覺到有一種壓迫感的精神波動。
【雖然不在，但這片虛空里依舊殘留著它的一部分氣息，而且會用這種方式召喚本座降臨的，也不會有其他人了……那邊的人類，就是你，擅自動了我的玩具吧？】
混沌虛空中是沒有空氣的，因此無法正常地傳播聲音，而且，哪怕複數的擁有跨界遨遊混沌虛空能力的人在虛空中發生了遭遇，彼此在交流時也不可能使用正常的言語對話的方式，因為各自所處的世界都是不同，自然也就有極大的可能會出現語言不通的問題。
所以在虛空中的高層次生命想要對話的時候，通常都是直接朝著對方釋放帶有表達意念效果的精神波動，這就像是公開頻道的無線電波通訊一樣，只要沒有封閉感知，在接觸到這種精神波動後就可以直接從中解讀出自己能夠理解的語意。
因此，對高層次的超凡生命體而言，互相之間是不會有什麼語言交流障礙的。除非對話的雙方是那種思維方式都截然不同、完全無法互相理解的類型。
這樣的無法互相理解的類型也是存在的，比如江言在前世就聽過的一種出自於名為『克蘇魯』的神話體系里的古老外神，前世傳說里，人類面對這種古老的外神，哪怕只是目視到對方的存在，精神意志的抗性不夠高的話，大腦直接就會因為接觸到了超乎自身理解的高層次信息，而被扭曲了精神狀態，甚至直接發瘋，或者更乾脆的被其同化成了『克蘇魯』神話體系里的異類。
不過還好，這一次江言第一次在虛空里碰到的雖然是人類之外的異類生物，貌似還是屬於正常人可以跟其交流的範圍。
可惜，現在顯然不是跟對方探討未知種族交流的好時機，因為對方毫無疑問，所處的立場現在跟江言是敵對的狀態。
江言想了想，考慮好了說辭，正要以同樣的方式釋放出精神波動去回答對方的話，可對方卻忽然間露出了一副不耐煩的表情。
它以不耐的目光看著江言，聲音里透出了一種發自內心的高傲和冷漠，道：【算了……那邊的人類，反正你會出現在這裡的話，跟我那玩具的失蹤多多少少也有些關係吧？而且，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感覺不到那玩具按理說應該會留下來的標記的痕跡，但我那偉大的智晶神族的敏銳直覺告訴了我，這事兒跟你有著脫不開的聯繫！】
聞言，江言表面上的神色絲毫沒有破綻，露出了恰到好處的疑惑和不解之色，但內心裡卻是不由得微微一突。
對方所說的那個『標記的痕跡』，江言是明白的。因為那其實就是在不久前，被其稱為『玩具』的系統在被江言封印之前，在這片虛空里故意釋放出來的一些類似於昆蟲化學信息素一樣的小手段。
當然，說是類似昆蟲化學信息素，也只是個比喻而已，實際上系統之前所使用的標記手段比之要高明了無數倍，它用於標記信息的媒介乃是一種在常人感知中非常不起眼的、性質介於虛幻與實體之間的奇特能量粒子，其擁有著極高的偽裝性，可以直接吸附在其他的能量或物質身上，並自動模擬成跟被吸附物相近度超過99.99%的性質，然後潛伏起來。
會留下這樣的能起到標記作用的特殊粒子，顯然在剛才，系統在被江言用「數據爆破」偷襲並封印的同時，在死機前的短短一剎那，就已經判斷出了自己支撐不到其主人趕過來救援了，於是便做出了這樣的行動。
其本意，恐怕是為了防止江言在封印它之後立刻撤退而避開了其隨後趕過來的主人的追蹤吧。
畢竟之前系統也是已經見識到了江言那一派的極其高明的手段，能夠一瞬間就在它都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將它從靈子世界內部直接轉移到這片未探索過的未知虛空區域，那麼論跑路的本事，對方多半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而世界外側的混沌虛空十分廣闊，可以說是真正意義上的茫然無盡，這種情況下，如果沒有追蹤定位，要想追查一個目標的位置，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為此，設下便於追蹤定位的標記類手段就是很有必要的了。
當然，江言覺得自己也有可能是高估了那個系統光球的能耐，對方或許在被自己用「數據爆破」偷襲的時候根本沒餘力做出這種給他挖坑的小動作，頂多是提前就已經設置好了這種它一旦陷入無法挽回的危險狀況時、就立刻釋放這種特殊粒子來標記敵人的自動觸發程序。
但不論系統光球當時的真實情況是如何，這都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因為對系統光球而言很不幸的，它的這種標記手段，在釋放出來的第一時間就已經被江言的數據之力掃描感知到了，被察覺到了之後，要將其清除，對於手段無比豐富的江言來說就不是一件難事了。遠的不說，對付這種不知名的能量粒子，江言只要讓小白動用它那張至今為止都無往不利、面對任何東西都能入口吞噬並消化乾淨的、寄宿著「暴食魔王」之力的嘴巴，也就可以解決了。
但系統光球也可以說是幸運的，因為哪怕沒有這種標記粒子，江言也沒打算直接撤退，而是選擇了留下來直面它的主人。
對於江言來說，現在的感覺就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對面的那個種族未知的異形人，顯然是有種看不起人類這一種族的高傲心理。而不巧的是，江言現在的種族，哪怕他已經藉助了許多的高級血脈程式來強化了自己的這具身體，但也依舊可以算得上是人類。至少外人從表面上感知得來信息進行判斷的話，超過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都會將他視為人類來看待。
江言對於這個自稱為『智晶神族』的奇怪生物對人類的蔑視態度倒是不怎麼在意，不如說對方越是這樣蔑視和隨意，對他才是越有利，畢竟面對著一個抱著輕敵態度的敵人顯然會更輕鬆。
但對方話里透出了一個信息，如果它沒撒謊的話，對方貌似是擁有著某種『直覺』類型的能力？
這對江言來說是一個很糟糕的信息，因為他自己就是一個在『直覺』方面能力十分強的類型，很清楚這種直覺強大的人，在作為敵人時會有多麻煩。
這要是對方比較弱的話，那還好說，因為哪怕再怎麼直覺敏銳、先知先覺，但面對絕對的實力差距時，那也是徒勞。
但問題是，江言可以肯定，對面的這位絕對不是什麼弱者啊。
————
名稱：？？？
等級：？？？
種族：智晶神族（？）
【程式】
「高等靈魂威壓Lv.?」
「黃金神權Lv.?」
「？？？」
……
————
看著這剛剛掃描解析出來的、顯得簡陋至極的數據信息面板，江言不由得砸了砸舌。
在那名疑似智晶神族的強者剛剛出現的第一時間裡，江言就已經習慣性地用數據之力對其進行了掃描，這都已經是他在面對實力深淺與情報信息未知的對象時都會採取的習慣性的行為。
而這次掃描得到的結果，讓江言對於跟這所謂的智晶神族戰鬥試探對方的念頭直接被打消了很多。
掃描結果里，關於對方最重要的【程式】的信息這麼少，倒是不出江言的預料，畢竟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問題是，關於【等級】的這一欄，也是完全的未知，就讓江言不得不謹慎面對了。
因為，哪怕江言掃描不到對方的程式信息，但通過初步的掃描，來確定對方的實力層次所處的等級，江言還是可以辦到的。關於對方面板等級的判定，這並不需要太詳細的解析數據作為憑依，只要掃描對方身上的各種能量數值的綜合強度，就足以模糊化地估算出來其大概的等級和階位。
也就是說，無需詳盡的解析，只要稍微掃描到一點兒數據資料，哪怕那只是很淺層的數據資料，江言也能夠憑藉解析無數數據資料後總結出來的經驗對目標進行準確率極高的等級估測。
可像現在這樣，連最模糊的等級估測，都測不出來，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對方的實力等級，遠遠超出了江言目前數據之力的掃描能力的上限！！
這樣的無法估測等級的目標，江言至今為止碰到的都是寥寥無幾，而不論其中的哪一種，對方基本都是那種他打不贏的存在。
要知道，到了現在，經歷了靈子世界的數年積累之後，哪怕是面對奧修因和耶辛，江言也可以使用數據之力估測出祂倆的實力的大體等級了，至少能夠將其測定在具體的「四級」，而不是「？？？」這樣的未知！
實力等級的未知，還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在對方展露出敵意的那一刻起，一種無法言說的沉重威壓，便毫無徵兆地降臨到了這整片虛空中！
而不論是江言，還是小白或者它的那群分身們，在這種神秘的威壓下，這一刻都已經被壓製得動作有些僵硬，不論是身心都有種不由自主、無比強烈的恐懼之感不斷地浮現出來，甚至這種負面影響，都開始略微干擾到了他們對於自身的掌控。
而也就是因為對方使用了這種應該是威壓類的能力，江言才能在其面板上的程式一欄里，掃描解析得到了對方這項能力的最淺層信息，也就是那個所謂的詳細資料暫且還未知的、名為「高等靈魂威壓Lv.?」的程式。這才不至於讓對方的【程式】一欄的信息也清一色的以「？？？」收場。
而重點是，要知道，因為數據之力的緣故，江言對於『威壓』一類上下等級壓制性的能力，可是有著遠遠超出常人想像的極強抗性的。而受到他數據之力深度影響的小白，再結合自身那吞噬而來的無數天賦技能，同樣也跟江言一樣對於『威壓』類的壓制性能力有著遠超常規的超強抗性。
現在，擁有著這種超常規的對威壓抗性的兩人，卻在那智晶神族強者釋放的名為「高等靈魂威壓」的技能下，都受到了明顯的負面影響，其結果意味著什麼，他倆自然不會不清楚。
江言在內心裡苦笑了起來：『這還真是……踢到了塊超硬的鐵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