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妄想……！】
飄在半空中還在死命反抗著江言的異能強制支配的佐斯半魂，以冰冷的語氣毫不猶豫地反駁道。
「老頭，你真的就不怕死嗎？還是以為我殺不了你？」江言雙眼眯起，眼裡透出了凌厲的煞氣，輕聲呼喚道。
「小白。」
銀華一閃，雪白色的史萊姆從江言的身體之中鑽出由靈體化實，然後在江言的指示下擬態出了一張很卡通化的利齒大嘴，躍躍越試地朝著佐斯半魂張開，那隻嘴巴的內部卻並非是血肉，而是一片幽深而空冥的境像，更深處隱隱約約可以見到有一片黑幽幽的大漩渦，仿佛連光線都能吸進去一樣，尋常人只是目視著就有種精神恍惚得要被吞噬殆盡掉的異樣感，顯得很是詭異。
被小白盯上後，佐斯半魂居然本能地顫抖了一下，似乎感知到了巨大的危險，尤其是對方將嘴巴對準了自己的時候，讓佐斯半魂只覺得一陣的毛骨悚然。
這讓佐斯很清晰地感覺到了，只要被那隻史萊姆吃了下去，他哪怕是經受了江言的改造後成為了現在這幅無比異常的靈魂之體，也絕對會被吞噬得丁點兒渣渣都不剩下，徹徹底底地滅亡掉！
然而，他依舊是沒有認輸投降的打算，一邊分心抵抗，一邊冷聲說道：【呵……死又何妨？】
這聲音里的語氣顯得異常地冷漠，真的是毫無畏懼死亡的情感存在。
江言也知道，對方並非做作，而是真的已經不怕死了，或者說，對方的感情系統里已經幾乎不存在『怕死』這樣的情緒了。
畢竟，每一個被他以異能數據化改造出來的靈魂智腦，都是一幫幾乎已經拋棄了所有感性之心、變得趨向於純粹理性思維的傢伙，佐斯自然也不會例外。
數據化的靈魂智腦們，只會根據情況進行理性的思考判斷後，依照最有利的方式來行動，而不會被任何不必要的情緒影響到自身的思維判斷。
下邊，似乎理解到了那個人類魂體完全不畏懼自己的威嚇，小白有些氣惱地齜牙咧嘴，目光里透出凶意的真想要上前去一口吞了對方了。
說實話，被江言叫出來後，不需要江言吩咐，它就已經有一口直接將那個人類靈魂吞噬掉的衝動了，畢竟那可是一個真正的二級高手的靈魂啊，它還從來沒有嘗過呢。
小白已經卡在一級極限階位有一段時間了，它覺得說不定吃掉這個二級人類靈魂後，它就能一口氣跨過這緩慢的蛻變期，直接晉升到二級境界！
這如何不讓它感到衝動？
「小白，稍安勿躁。」見此，江言不得不出聲將躁動起來的小白安撫下去，然後看著佐斯半魂說道：「嘖，老頭，雖說不怕死，但活著難道不好嗎？」
佐斯半魂沒有回答，或者說懶得回答。
「嘖，真難搞。」江言見此也有些無奈，對方這麼視死如歸的理由，他也不是想不到。
首先，江言跟他之間是死仇的關係，其次，古倫德家族已經被滅了，佐斯這一脈的嫡系也已經被斷絕了，可以說他現在已經算是除了仇恨之外就別無牽掛。
基於這種心態下，他又怎麼肯向作為死仇的江言臣服呢？
【呵呵呵……將我變成這幅模樣，你是打算收服我吧？確實，我能感覺到自己變了很多，多出了一些有趣的能力。】
正在江言思索著該怎麼搞定這傢伙的時候，佐斯半魂卻有忽然出聲了，發出了一陣聽不出多少感情波動的僵硬冷笑：【似乎為了將我改造成這樣，你還花費了不少力氣吧？——那麼，我就更不可能讓你如願了！你越是不如意，我就越是高興啊，哈哈哈……】
【小鬼，不得不說……你很詭異，不說壓制我的反抗了，我現在居然連自毀靈魂都做不到……但我看得出來，想要這樣壓制我，你就必須時刻都分出很大一部分心力，對吧？那麼就來看看吧，你能壓制我到什麼時候！只要你敢稍微放鬆一些，我立刻就會自毀靈魂，讓你什麼都得不到！哈哈哈哈哈哈……】
面對江言這種能強行控制自己的情況，佐斯已經放棄了逃跑的打算，而是徹底將自己的死活拋開了，他通過觀察和計算，居然發現了江言為了強行控制住自己而必須投入絕大多數心力的事情。
於是這貨居然打算用自己的反抗意志來拖住江言了，因為在他看來，江言除非打算放棄收服他，選擇將他這個好不容易改造成功的智腦徹底銷毀或者放生，否則雙方就只能一直僵持著了。
這對於佐斯來說是求之不得的事，因為這麼一來他就能像個寄生蟲一樣，用自己來時刻拖住江言的大部分心力，哪怕殺不了江言從而復仇，他也要一直這麼膈應著江言。
就算江言能夠下狠心將他直接銷毀也沒關係，這反正對於江言來說不管選擇哪一種都是利益損失了。
【小鬼，現在輪到你選擇了，是任由我拖累？還是就這麼幹脆銷毀我？哈哈哈哈……】
聽著那僵硬難聽的冷笑，江言眉頭微皺，因為他驚訝地發現了除了半空中被自己壓制的這個半魂之外，他捏在手上的靈力珠里的那半個被封印起來的另一半佐斯靈魂居然出現了強烈的意識波動，居然有了自我崩潰的跡象。
江言瞬間就意識到了不對勁，連忙再度抽出一部分心力通過異能，將靈力珠封印里的這個半魂也一起納入了異能的強制支配之中，這才算是打斷對方的這種自毀行為。
或者說，其實是佐斯故意表現出來讓他打斷的，因為他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江言不得不分出更多的心力來壓制自己。
『嘖，憑藉這些封印術式，無法徹底壓制住這種特殊智腦的意識運轉嗎？』江言也是明白了佐斯的打算了。
佐斯在變成數據化型的智腦魂體後，也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做到自毀了，就像是電腦程式的一種核心的自我刪除命令一樣，外部手段是很難阻攔的，江言布置的封印術式頂多也就只能將他關押起來限制他的對外行動而已，而無法阻止他的內部自毀。
唯一能阻止這種源於內部的自毀程式運轉的，便只有江言通過異能親自發動的強制干涉了，這有點類似於江言對麾下子機的後台權限干涉，只不過跟「主機」對「子機」的那種絕對性的權限支配不同，江言並未取得佐斯的後台核心權限，如今的強制支配只不過是像黑客入侵一樣的對抗，只是這場對抗江言占據了上風罷了。
藉由這種對抗，江言又發現了一個新的問題，並且還很嚴重——還好他這次面對的是佐斯這種弱於自己的傢伙，如果換了一個實力比起自己還強的，說不定江言會反噬，有著被對方反客為主的風險！
這就像一個剛入門的菜鳥黑客，不自量力地對別的比他技術更高的黑客的電腦發起了入侵挑戰，那結果自然是雞蛋碰石頭，很可能就會落得一個被反入侵的下場了……
『看來以後對其他靈魂的數據化改造得慎重些啊，除非有了萬全的把握，否則就絕對不能貿然對還未徹底忠誠於自己的目標進行改造！』
在意識到這個隱患問題後，江言心中有些後怕地告誡了自己一番。
也難怪江言現在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了這個數據化改造伴隨的風險，畢竟江言以前進行過的那些數據化改造可從未對子機單位之外的目標施展過，哪怕是滄瀾域那邊的分魂也是如此。
警醒過後，江言皺眉看著半空中的佐斯半魂，思索著該如何處置對方。
如果是還正常的生靈，那麼江言有很多的辦法，比如說催眠洗腦、關進小黑屋、直接以靈魂系的攻擊施加痛苦折磨……他有得是手段讓對方就範。
可惜，在將佐斯靈魂進行了數據化改造之後，這些尋常的逼迫手段就不起作用了，因為對方完全能夠免疫。
數據化的智腦型靈魂已經堪稱是『無情無欲』的存在，哪怕是死亡的威脅都無法動搖它們的意志了，也不會被痛苦或者孤獨之類的折磨，洗腦術更是對有著遠超常人的精神耐性的它們也是無效……
唯一能打動智腦的，唯有實實在在的、恰好能符合它們需求的利益。
然而江言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能打動對方的，佐斯被數據化後，情感極端淡漠，如今僅剩下的執念好像就唯有復仇了，並且還是對他和安格斯的復仇！
顯然，江言是不可能犧牲自己或者安格斯的利益來招攬這貨的。
『利益不行，普通個威逼手段也不行……難道要強行以數據入侵破解的方式將他變成子機？』江言思念百轉之間，想到了一個法子。
不過，數據入侵破解的副作用卻讓江言有些猶豫了，
滄瀾域的經歷，已經讓江言認知到了自己如果強制對其他生靈進行數據入侵破解的話，就會有被對方的心靈性質給污染到自身本來心性的風險！比方說，對方是大善之人的話，江言就可能被污染得更加偏善；若是極惡之徒，則江言可能被污染得心性更偏向於惡的一面……這其中的度量，全看雙方的心靈境界的比拼，跟力量修為是沒關係的。
江言自認自己的心靈境界其實不算多麼高深，他就只是個俗人罷了。如今好不容易在這個世界裡將本性矯正回來，他可不想再重蹈覆車。
『真是的，如果佐斯這貨的殘留執念不是復仇的話，我倒是可以跟他好好談條件，反正情感系統被改造得已經所剩無幾的他只要對症下藥，就可以輕易談妥了！這傢伙，除了復仇就沒別的追求了嗎……誒，等等！』
思索著的江言忽然兩眼一亮：『或許，可以試試！』
他抬頭笑著對佐斯說道：「喂，老頭，來做個交易怎麼樣？」
【……】佐斯默不作聲。
江言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道：「老頭，我看你似乎很寶貝你那個名叫夏流的兒子，是吧？是因為那小子是你唯一僅剩下的嫡系血親嗎？」
【……】依舊沒得到回應。
「根據我搜集的資料來看，你年輕時似乎因為一場意外，失去了繁衍後代的能力，所以才對這個唯一的血親如此溺愛，對吧？」
【……】
「老頭，你說，如果我有辦法讓你的血脈再度傳承下去，讓你這一脈的古倫德家族嫡系不會斷子絕孫，那麼你會動心嗎？」
終於，佐斯有了回應，他語氣冰冷地問道：【小鬼……你，什麼意思？】
終於上鉤了呢，就怕你連這都完全不動心！
如果是正常的人類，仇恨驅使下，對方肯定不會這麼輕易動搖，但數據化智腦的思考更趨於理性，只要有符合需求的利益，就不難打動對方了。
過於理智化的思維雖然不容易動搖，但也最會衡量得失，遇到該妥協的時候也絕對不會出現猶豫遲疑。
難的，只是找到突破口，但顯然，現在江言找到了。
「字面上的意思唄。」江言嘴角一挑，說道：「來做個交易怎麼樣。」
說著，他手指一划，本空中一直懸浮在佐斯的半魂面前的那一卷《網絡協議》契約書上的條款代碼就隨之發生了變化。
「臣服於我吧！作為交換，我保證幫你將血脈延續下去，並且給予你今後的嫡系血脈後代至少延續五代的富貴榮華，如何？」
【……你做得到？】沉默了片刻後，佐斯緩緩問道。
由不得佐斯表示懷疑，因為他以前就已經為自己這種無法再繁衍子嗣的毛病操過無數的心了，尋訪過無數的名醫名藥，卻最終都是失望的結果。
如今江言居然說有辦法解決，他哪能輕易信任？
江言嘴角一彎，因為他發現佐斯雖然沒有相信自己，但已經跟自己之間的意志對抗的力道已經緩和了很多。這至少說明還是有的談的。
所以江言為表誠意，也順勢撤銷了對他的強制支配，然後指了指半空中的那捲契約書：「你接受了我的異能之力變成智腦了，想必也足以判斷出那是什麼東西了吧？契約條款裡頭都寫明了，以這個作為保證還不夠嗎？」
佐斯注意力放到了那捲《網絡協議》契約書上，確實如江言所說，已經被江言的異能之力侵染改造過的他，很清楚這所謂的《網絡協議》是個什麼玩意。
片刻後，佐斯開始討價還價了：【條件變更……你必須保我血脈子孫永遠的富貴和傳承延續。】
「呵呵……老頭，你覺得這種條件我可能答應嗎！」江言直接一翻白眼，沒好氣地冷笑著說道：「最多給你多保兩代，就七代吧！你要知道你自己的價值對我來說並非必須的，別太貪心了！」
佐斯也知道江言所說的並非虛言，於是退步道：【……十五代。】
「還是七代，我最多再給你讓步一下：臣服於我之後，你也依舊是你的古倫德族長，你那些家族產業有不少落入我的手裡了，我可以交給你掌管。當然，通常情況下我不會插手管理，但這些產業的發展決策在我偶爾有需要的時候，你必須配合。」
說完這句，江言便雙手抱胸，不再說話了，旁邊的小白則是齜牙咧嘴，口中若隱若現地發出讓人心驚肉跳的吞噬氣息。
意思很明顯，如果這都不答應，那麼交易就沒必要成立了。
佐斯沉默以對，眼看江言眼神平靜冷漠，僵持了數分鐘後也絲毫沒有變化，於是終於鬆口了。
【……你贏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