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城，化為廢墟的東城牆的碎石堆中，一個光罩隔開了其他所有的殘骸，將兩個人完美地保護在了裡頭。
這兩人分別是面色冷峻的燕益鳴，以及身上散發著一層靈光維持著光罩的面色愁苦的陸明。
掃了兩眼爆炸發生的位置後，陸明隨手將手心裡的一枚已經靈光徹底黯淡的碎玉丟掉，體外的那層防護法術也隨之解除，他嘆了口氣：「誒呀呀，被擺了一道啊……」
「該死！」一聲憤怒至極的怒吼聲從身後傳了過來，陸明一轉頭，就看到臉色鐵青地飛過來的燕老祖。
他在剛才並沒有一起出現在城頭上，而是待在城內按兵不動，本是打算作為暗藏的戰力在需要時再加入戰場的。然而，這一下驚變後，燕老祖實在坐不住了。
掃視著遍地的殘骸與屍體，燕老祖一雙眼睛裡都染上了血絲。
足足三萬的士兵啊，竟然就這麼直接死了，同樣死去的還有幾百名精心培養出來的軍用道術師，這簡直是在燕老祖的心頭上狠狠放血。
他忍不住怒聲質問：「陸明！你不是說，這護城大陣不會有失的嗎！為什麼……如此輕易就被破了？！」
「咳咳，燕前輩，我也沒想到會這樣！」陸明面色尷尬地回道。
講真，他是真的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啊。
黑水城的護城大陣是他親自主控的，以四個陣法基盤為主要的節點，抽取城下深藏於大地中的地脈龐大能量進行維持，考慮到了要應對紅玉樓亮相過的符文機兵掛載的磁軌炮的攻擊，陸明還特意設計了，將護陣設置為了多重緩衝型的，用來儘量消減電磁炮的威力。按照過往的參照來說，對方一炮打進來，經過護陣的消減後，剩下的威力也就比普通投石車的炮彈稍微強一點而已了，城內有的是高手可以攔下。
就算直接打作為根基的城牆也沒關係，他陸明設計的這個護城法陣以節點的基盤為核，已經跟城牆差不多融為一體了，那些石磚牆的內部可是遍布了密密麻麻的防護陣法，並且還如網絡般互相串聯，有著破損後連帶著牆體本身一起快速修復的特性。
就算紅玉樓的二十台符文機兵一同炮擊的規模超出了陸明的預期，但只要給他一點反應時間催動陣法，那些被打出來的牆體破損的缺口就可以快速修復如初的。
足足二十台II型遠程特化的符文機兵同時瞄準了兩個點進行集火式的全力炮擊，用的還是特製的附上了道術加持的穿甲彈，卻僅僅將炮彈打入牆體內就停下了，而沒有把城牆整個貫穿，就足以說明了黑水城這個護陣的防禦力了。
可惜，還是敗在了江言的新能力下。
「小心，來了！」一直冷漠不語燕益鳴忽然開口打斷了燕老祖的怒火，然後渾身爆發出一陣紅黑色的真元氣焰第一個沖天而起，迎向了突擊而至的金翅明鵬噴吐而下的熾金色明王之火。
燕益鳴此刻的皮膚包括臉上都浮現出了一道道黑色的刺青狀的紋路，瞳孔染上一抹猩紅色，他一揮手，一條盤旋起來比黃明顯回本相的巨鵬身軀還要大了一圈的真元黑龍就從他背後浮現出來，血色龍目怒瞪地咆哮著撞上了熾金色的火焰，竟然反過來將其慢慢逆沖了回去。
「嗯？」江言微微驚訝，他發現這燕益鳴表現出來的實力，居然比三級五階的黃明還要高了一籌！
他正式開戰明明之前掃描這傢伙的時候，還只是三級三階的程度而已啊，怎麼現在忽然暴漲到了三級六階了？！
三級的超凡存在似乎自帶了加密的防護鎖，江言的掃描異能並不能完全發揮，就像是當初第一次遇到黑玄的時候，他只能看出對方的等級，軟體什麼的都掃描不出來。這一點，就算江言現在晉升到了三級也沒有改變。
如果加大力度進行深度的解析式掃描，倒是可以對這層自帶的鎖進行強制破解。但那樣僅僅比「數據入侵」的做法要稍微輕一點而已，隱蔽性更是完全沒有了，目標百分百會警覺，甚至擅長靈魂之道的人還可能藉此進行反擊。所以江言一般是不會這麼做的。
反正，要是對方展現了相應的能力，『鎖』也就會隨之鬆動，對應的『軟體』江言就能像順藤摸瓜一樣將其掃描出來了。
如今他連忙再次掃描了一下燕益鳴，結果就從他的身上看到了兩個軟體：
————
名稱：燕益鳴
等級：三級六階
程序軟體：血煞魔經、血煞魔龍體、玄氣九煉術、？？？……
血煞魔經：吸納戰場溢散的血氣與軍煞之氣用以淬鍊自身、快速提升修為的魔道類型秘術。修行者需要極高的資質，否則會有被血煞之氣反噬而亡的風險！吸納的血煞之氣越多，質量越高，修為提升就越快，並且吸納的血煞之氣還能用來對敵。副作用：血煞之氣里包含的戰場殺伐之氣與士兵死去時誕生的怨恨，也會同步侵蝕修行者自身。並且，血煞魔氣會污染修行者的根基，大幅度降低修行者突破大級境界的成功率，使得修行者近乎無法突破到四級。
血煞魔龍體：《血煞魔經》配套戰技，激發體內煉化的血煞之氣，大幅度強化自身的實力，但如果血煞之氣煉化不當，就會令其加速侵蝕自我。
玄氣九煉術（殘）：消耗自身的氣運之力，可以用來提純異力，化解體內的帶有不良性質的能量，要求修行者必須是身負不凡氣運的人，氣運之力越是濃厚，效果就越強。然而，該秘術卻是殘缺版，並且混雜了*?+=&%#￥*……
（問號和亂碼，為掃描結果未知的數據）
————
看到《血煞魔經》的時候，江言就不禁感慨，這真是一部標準的魔道功法，速成的效果僅僅看燕益鳴就能明白了，根據情報，半個月前這傢伙還只是二級九階呢，現在就飆升到了三級三階的境界，發動配套戰技後實力更是飆升到了三級六階的逼近滄瀾域力量上限的頂尖層次，遠超同期敵對的另一個天才方子鐵。要不是元國派了方星城過來坐鎮聯軍，僅憑天花婆婆和方子鐵，這聯軍的高層戰力怕是早就要被燕益鳴和陸明一起打爆了。
恐怕這《血煞魔經》不是滄瀾域本土的功法，而是星羅門交給他的吧。
可惜副作用比較大，其他不說，關鍵是污染根基的危害。這意味著，修行了這個功法的燕益鳴，今後的實力最多也就卡在三級九階的極限，很難突破到四級了。
當然，前提是他能順利修行到三級九階。
再看下去，從效果上分析，「血煞魔龍體」應該就是《血煞魔經》配套的武技，是燕益鳴實力臨戰暴漲的關鍵了，而玄氣九煉術則是配套的針對前兩個功法副作用的淨化保險。
『就算是三級的境界，也能讓修為暴漲那麼多，這功法挺厲害啊，只是修行條件和副作用高了些……』
『不過……殘缺版？』
江言目光注意到了一個重點：『這小子，難道說是被坑了啊？』
殘缺就意味著功法的不完善，並且雖然沒全部掃描完整，但從一點零星的信息也能推測出，這個功法怕是還有其他隱藏更深的問題啊！
「啾啾——！！」
這時黃明的厲嘯聲傳來，燕益鳴渾身真元暴漲，化為了由血煞魔氣凝聚而成的黑色魔龍，黑色的魔氣與明王火對撞時好似滾油般不斷嗤嗤炸響，卻硬頂著將黃明逼得一退再退。
江言見此，身體從紫曲背後脫離：「你也上去吧，紫曲。對方的血煞之氣也屬於負屬性的力量，你和黃明去合力應付最合適。」
「嗷吼——！」得到授命的紫曲低吼著回應了一聲，身軀瞬間化作雷光，加入到了燕益鳴與黃明的戰局中。
紫金色的誅邪聖雷與熾金色的明王炎合力，終於抵住了血煞魔氣的攻勢，雖然兩獸的實力等級都比爆發狀態的燕益鳴低了一籌，但聯手以後，燕益鳴也討不到什麼便宜了。
見狀，燕老祖一批燕國高手就想上來幫忙。
這老頭有三級六階的實力，江言想了想，直接取出了一枚獸靈球並立刻激發：「洪甲，他們就交給你了。」
從獸靈球里轉移出來的海龜大的獨角仙抖了抖撞角後就展開蟲翅沖了出去，半途就顯出了陸王巨蟲那近四十米長的巨大蟲軀，並從腹腔的蟲巢空間內召出了一大堆的蟲兵組成大軍沖向了燕老祖。
見到洪甲那移動要塞般的突進力和那仿佛無堅不摧的撞角，燕老祖可不敢讓其沖入城內，他怒哼一聲，真元顯化成了一尊身高五十多米的金甲巨人，毫不退讓地就衝上來與洪甲正面對撼。
兩尊巨物在大地上打得地面震盪不休，所過之處就算是堆起七八米高的磚石廢墟也會被一掃而飛，黑水城還完好的那些二十多米高的城牆、塔樓也跟泥巴做的一樣隨便就撞得粉碎，比什麼拆遷都高效。
燕國士兵在被卷進去死傷超過六七百人後，就再也沒有人傻到接近他們的交戰區域了，全都盡力躲得遠遠的。
幸好黑水城作為邊境塞城，如今又是戰爭時期，已經沒有平民居住了，否則兩尊巨物在城牆附近這麼打，一點點擴散的餘波都能殺死無數平民。
燕老祖很無奈，他想要將洪甲引到儘量遠離黑水城和友軍的地方去打。但奈何洪甲收到了江言的示意，並不緊追著燕老祖，只要他敢遠離自己，洪甲就立刻往黑水城內燕軍人群密集的位置攻擊，逼得燕老祖不得不全力阻止自己。
江言掃了一眼戰場，看到黑水城另外三面尚且還算保有一定戰力的城牆上的燕軍士兵們正要利用守城器械壓制、協助下方城內的燕軍對抗洪甲放出的上千隻高等級蟲兵們。
他輕輕一揮手，趁著這些時間修整好了因全力炮擊造成的輕微自損的二十台II型符文機兵就飛速分散而出，轉為輕擊型炮擊模式，對準了這些城牆上的燕軍轟出了一顆顆電磁炮彈。
缺了一半關鍵節點的護城大陣已經失效，失去了防護的燕軍面對符文機兵們的轟擊，近乎是被屠殺的無力。不論是人體還是那些守城器械，又或者厚厚的城樓，在最小也有二十厘米口徑的、以約十倍音速打出的電磁炮彈的無情轟擊下，統統都只有支離破碎的下場，建築物則是直接會被貫穿出一個可容一人爬行的巨大破洞。
雖然也有些人利用了守城器械反擊，但射程和機動性與符文機兵完全沒法比，就算對方僥倖能打中那些一邊以六片光翼推進器快速飛行一邊開炮的符文機兵，面對符文機兵身上標配的能量護盾也無法造成戰果。
就連達到先天境的燕國武道高手們或者星羅門的轉生者們也是被打得幾乎抬不起頭，面對能自由飛行、射程超遠、攻擊力又恐怖得堪比准三級強者的符文機兵，他們實在難以有什麼辦法。
而在紅玉樓的空騎兵也壓上，開始在千米之上的高空用雷陣磁軌槍進行打擊後，燕軍是死傷就更加慘重了。
值得一提的是，紅玉樓的空軍在飛到黑水城的上空進行俯瞰式打擊前，就忽然先對那一片空中進行了飽和式的火力清掃，漫天的雷陣磁軌槍的彈幕齊射，以及上千禁衛兵共同發出的罡兵、道術打擊，將整個黑水城的上空都給打掃了一片。
攻擊所至後，明明一開始還空蕩蕩的那片天空居然如同光學迷彩解除一樣，光線劇烈扭曲了一陣，然後浮現出了共計八百多名的騎著飛行寵獸的先天級武者或以法器飛行的道術師，以及一大片忽然從空中顯現出來的、立刻就掀起了劇烈爆炸的數千個道術法陣。
這些，都是敵方隱形在空中的敵方伏兵，以及布置在半空中似乎想等著紅玉樓的空軍踏進去的大範圍浮空版道術詭雷陷阱。
想必又是出自於星羅門之手吧，他們的隱身之法很高明，明明如此大的規模，卻能完美地把光影、氣味、體溫等痕跡都消除了，就連紅玉樓每次大規模開戰前都必定會派出去的偵查哨機異獸兵那『視覺捕捉』、『超聲波感應』、『嗅覺感應』、『熱能感應』綜合多樣化的偵查方式，都沒能找出暗藏著的這些傢伙。
要是紅玉樓的空軍們認為解除了黑水城的護城大陣、並清除掉城牆上的守城軍力後就能隨意靠近的話，或許還真會吃個大虧。
但可惜，紅玉樓的數據化靈魂智腦們出于謹慎而習慣性時不時發動的戰場區域掃描，卻將他們給找了出來。
能夠遮蔽智腦的神元掃描之術的東西，雖然稀有，但並非沒有，但想要作用到如此大一片空域上還不露破綻的就很難了。
星羅門的技術確實很高明，就算是這麼大規模的伏兵陷阱的隱藏，不僅先前江言傳送過去的符文破城彈的爆炸沒有讓其暴露，後邊燕益鳴與紫曲黃明在空中的戰鬥餘波也沒有讓它們顯形！智腦們的掃描並沒有直接找出那片有問題的空域的真面目，但至少，也得知了一個信息——『那片空間不對勁，似乎是被隱藏了什麼！』
智腦的判定也很簡單：管它的真面目是什麼，反正肯定是敵人做的，先直接開炮清掃試試！
於是，埋伏不成反被偷襲，面對紅玉樓空軍幾乎毫無徵兆的火力傾瀉，這幫空中伏兵與浮空版道術詭雷就全都被一清而光了，連一丁點的伏擊戰果都沒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