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感覺到很驚訝，但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路西爾也不得不承認，江言確實有著跟祂正面一戰的資格了。
祂朝著身後掃了一眼，看了看死傷慘重的惡魔軍團，臉色陰沉地抬手一揮。
惡魔軍團們接到命令後，立刻重整好了陣形，開始遠遠地繞開路西爾和江言所處的這片戰場，但並未直接撤退。
看它們那行軍路線，江言便知道，這些傢伙應該是想要換個方向來繼續進攻，從而避開路西爾和江言之間的交戰波及。
路西爾雖然不認為自己會輸給江言，但祂也不得不承認，如果跟江言全力出手打起來的話，祂多半就並沒有餘力再去顧忌會不會將惡魔軍團的下屬士兵也一起牽連進來了。
與之相對的，江言那邊卻能夠在雙方的攻擊發生碰撞而即將波及到夢幻國度的軍團成員的時候，出手幫士兵們將那些攻擊餘波全部抵擋下來，幾乎沒有讓任何一個夢幻國度的士兵因為餘波而受到傷害。
若是從這方面來講，路西爾確實稍微輸給了江言一籌。
繼續這麼打下去，任由雙方的交戰餘波擴散到雙方的軍團上的話，無疑對夢幻國度那邊更為有利，所以路西爾就很明智的選擇了讓惡魔軍團避開江言的鋒芒。
江言這時倒是沒有去刻意針對惡魔軍團，只是同樣揮了揮手，讓夢幻國度這邊的士兵們追了上去。
很快，雙方軍團離開了足夠的距離之後，便又再度開始了交鋒。
「夢主，你剛才的那一招，是怎麼回事？」路西爾這邊也準備繼續戰鬥了，不過在動手之前，祂忍不住先對江言提出了一個疑惑，臉色也是十分地陰沉：「雖然層次稍微低了一點兒，但我確實在那一劍裡邊，感覺到了本該屬於我的「破壞」之理的概念之力。」
「很顯而易見，你自己心裡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江言微笑著道。
路西爾目光里爆發出了極為冰冷的殺意。
「你……竊取了我的「破壞」法理嗎？」
江言笑了笑沒說話，但這在路西爾看來，便是默認了。
一時間，路西爾只感覺一股怒火止不住地竄上自己的心頭。
對於一個超凡者來說，力量便是其根本，而對於一位參悟了法理奧秘的真神來說，其所修煉的法理概念之力，自然也是受到了極大的重視。
而現在，自身的力量根基居然被其他人肆意竊取，這對路西爾來說，已經是一種恥辱了。
路西爾也並不是不知道，以江言為首的夢幻國度的人擁有著竊取他人力量的特殊手段，所以祂其實是早就一直在對此有所防範了的。
就算是四年多以前，路西爾在跟江言交手的時候，就也是保持了相當高的警惕，一直都用護體靈力保護著自身，因為基本上靈子世界的眾人已經測試出來了，這樣的防範措施便足以有效地抵抗夢幻國度的靈樞智腦們對於自身力量的窺伺。
可現在看來，路西爾感覺，那樣的防範應該還是不夠完美。
江言看著路西爾那越發難看的臉色，在心裡愉悅地笑了起來。
路西爾等人的猜想其實是很正確的，只要用護體靈力之類的手段，確實是可以有效地抵抗數據之力的侵蝕和掃描，至少在雙方都處於同階層次上的時候或數據之力的使用者那一方比較弱的時候是如此。
但那有個前提，就是被數據之力入侵和掃描的那一方，不動手戰鬥、也不將力量顯現於外。
否則，只要他敢將力量展現出來，數據之力的使用者便可以對其進行掃描和解析，儘管這種解析進度會比直接侵入對方的體內的時候效率要低了很多，但多多少少也是可以解析獲得一些收穫的。
江言對於「破壞」之理的解析程式，便是以這種方式，在四年多以前跟路西爾交手的時候，趁著戰鬥的機會掃描解析得來的。
當然，因為只是體外掃描得來的數據，所以「破壞」之理的程式等級只有Lv.3，比路西爾本身掌握的必定達到Lv.4評級的「破壞」之理自然是弱了許多。
但沒關係，江言可以用其他的法理程式對其進行互補，從而提升威力。
路西爾的臉色恢復了徹骨的冰冷，身上開始騰起了一陣陣紫色的魔焰。
「……算了，卑劣的手段，所得的終歸不過是贗品，我會讓你知道，真正的「破壞」該是什麼樣的。」
祂面無表情地淡淡道。
話音未落，路西爾整個人便驟然便那紫色的焰光所吞噬，同時紫焰還急速膨脹，過了半個呼吸時間後紫焰又忽然散開，顯露出來的，卻已經不再是那只有兩米高的人形俊美青年，而是一頭身高十米、頭頂粗壯犄角、背負十片猙獰蝠翼、渾身布滿了黑色鱗甲、肩膀、後背和手腳上都長有精銳的骨刺、身上還出現了一道道紫色的神秘魔紋、身後留有一條鋼鞭般的帶有一排骨刺的尾巴、體型極為龐大的惡魔。
不過，跟其他惡魔種變回原形的時候不同，路西爾雖然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變得充滿了殺戮氣息，但祂的那一張面龐倒是沒有變得像其他惡魔種一樣滿臉橫肉滿口獠牙，基本上還維持著近似於人類的俊美五官、但雙目已經變得完全充斥著紫紅色的魔光，不再留有任何的眼白，看起來倒是給祂又平添了幾分的神秘與暴虐氣息。
隨著路西爾展露圓形，祂身上的氣勢也是節節攀升，屬於真神境的神威完全不作保留地爆發開來，化作了一股無形的力場，朝著江言狠狠碾壓而來。
「雖然我不知道那傳言是真是假、此世的你究竟是本尊還是一介化身，但毫無疑問，你現在的狀態終歸併未踏足真神的境界，位格也僅僅只有傳奇級。」
路西爾冷笑著，周身紫光綻放，化作了一片肉眼可見的魔域，開始飛速地侵蝕周邊的一切，向著江言蔓延而來。
「不論任何生靈，都有自己的位格，低於真神層次的存在，在面對真神的時候就難免要遭到壓制，這是生命層次與超凡位格的絕對等級差距，就算耍再多的小手段，也無法將這份差距消除！」
說話間，路西爾身上擴散開來的魔域，終於是即將蔓延到了江言這邊，眼看著就要將他也吞入魔域內。
可就在這一瞬間，江言的身上，驟然爆發出了一片銀色的光輝，無窮無盡的銀色數據代碼從他的周身浮現出來，化為了一串串的銀色神秘字符串，也開始侵蝕周邊的虛空。
紫色的魔域撞上了銀色的數據領域，其原本飛速蔓延的勢頭立刻就是停了下來，兩方在交界處瘋狂對撞摩擦著，迸濺出了一陣陣的紫色與銀色交雜的碎屑。
那些碎屑破散開來，在虛空中乍現出一道道神秘又玄奧的紋理與符號，又很快消散於無蹤。若是有人仔細觀察的話，從那些碎屑消散的餘光之中，或許可以看到種種神奇的異象。
因為那些碎屑，其實就是兩方的法理概念在碰撞摩擦後迸濺出來的碎片所化。
一方為純粹的「破壞」之理，破滅世間萬物，其所顯示出來的異象，便是萬物破碎後迎來的毀滅終結。
而另一方，所展現出來的法理概念卻是極為複雜，仿佛是蘊藏了森羅萬象，將世間能夠想像得到的所有現象都濃縮了進去一樣，隱隱約約間，甚至可以看到一片片包羅萬象的世界的虛影在其中朦朦朧朧地顯露出一角。
看著江言周身浮現出來的那足以抵擋住自己魔域侵蝕的銀色數據領域裡、隱隱呈現出來的一片片世界虛影，路西爾終於忍不住又變了臉色。
「神國領域投影？！這怎麼可能！你明明就還未踏足神之領域才對，怎麼可能施展出神域之力？！」
「是誰規定了，必須要成就真神之境，才能用出神域投影的？」江言嘴角一勾，道：「所謂的神域投影，不過是將銘刻在神國領域裡的法理概念投影到現實中來，以一己之力侵蝕現實改變戰場，創造出有利於自己的主場並壓制敵人的手段罷了。只要對法理概念的領悟足夠高，就能夠做到將其投影出來侵蝕現實，臨時創造出一片有利於自身的主場區域，這難道真的很難嗎？」
「……」路西爾有些說不出話來。
江言所說的，確實有道理，但那也只是理論上可行罷了。
按照常理來說，法則概念之理這種層次的力量，本來就不該是能夠被凡人所參悟和掌握的，這是位格層次所造成的限制，哪怕參悟得再怎麼精深，但只要不能真正晉升成為真神，提升自己的位格，那就無法將法理概念的力量徹底領悟到完整！最多，也只能領悟出一個無限接近於完整的『雛形』罷了。
雖然這樣的雛形法理，同樣也是可以釋放出來對現實進行侵蝕，構建出屬於施術者的主場領域，但這種雛形領域，在面對真神的神域時，本質層次上的差距就會讓其被壓製得不堪一擊！
可現在，路西爾卻發現自己的常識再一次被顛覆了。
明明江言還未成神，可他施展出來的法理領域，居然能夠跟自己這個貨真價實的真神所施展的神域正面抗衡而不落下風？！
在路西爾想來，能夠造成這個結果，只有一種可能——江言對於法理概念奧秘的領悟水平，已經不下於祂這位真神境強者了。
可這就更不對了啊！
對於祂們這個層次的強者來說，要想成就真神，最為關鍵的，便是將自己所修煉的法理概念領悟到完整、煉入到自己的本源之中，只要能夠順利完成這最為關鍵的一步，那麼在完整的法理概念之力的洗禮下，自身的位格就能自然而然地得到升華，就此徹底地洗去凡塵俗胎，立地成神。
而現在，路西爾感覺這個『常理』貌似被推翻了。
祂超過了萬年之久的漫長歲月積累下來的閱歷，可從未經歷過像現在這樣的打破這份『常理』的事情。
「以『非神之身』卻掌握了『神之理』……」路西爾死死地盯著江言，道：「你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怪胎？」
聽到這個問題，江言故作神秘地笑了笑：「這個嘛……誰知道呢？」
路西爾臉色一沉，覺得江言這話是在故意戲弄自己。不過實際上，祂卻不知，江言所說的還真是大實話。
因為就連江言自己，也覺得他自己的狀況可以稱之為『怪異』，在數據之力的影響下，江言不僅僅是可以使用種種奇特的能力，就連他本身的靈魂性質，也早就已經跟尋常生靈截然不同了。
將一份法理概念參悟到完整的層次，並且將這份概念特性，煉化融入到自身的生命本源之中、與自身意志相融合，形成神格、道果之類的超凡者修為根基，使得自身發生藉此蛻變，這是絕大多數生靈超凡蛻變的成神關鍵。而江言，早就完成了這前置條件的99%。
甚至，江言靠著數據之力的便利，遠遠不止領悟了一份法理，他所領悟的法理數量極為驚人，至少也是以千計！絕大多數的法理概念的參悟深度，都已經達到了完整，隨時都足以凝聚成神格了。
然而，江言卻偏偏被死死卡在了這一步，難以再有寸進了。
或許是因為他的靈魂特殊，意志也隨之具備了某種異於常人的特殊性。江言曾經嘗試了許多次，將領悟完整的法理概念煉化入自身靈魂，可惜，結果都是泥牛入海，融合是很成功，但他的靈魂與意志卻未曾發生任何變化。
江言本來還猜測，是因為他的靈魂與本源遠超常人、導致升格成神所需的『養分』也遠超常人。所以他便堅持繼續領悟和凝聚了更多的法理概念並不斷地將其煉入自己的靈魂之中。
領悟煉化得法理概念越多，數據之力本身也會變得越強，進而帶動他整體變強。江言覺得這個思路應該可行。
可惜，即使他煉化了足有上千種的法理概念，卻也依舊還是無法突破那一層無形的桎梏。
所以到現在，江言便已經悟了——恐怕，他哪怕是煉化了再多的法理概念，也是無法憑此就突破那一層桎梏的。
因為正常人能用的成神突破的方法，並不適用於本就異於常人的他，他從始至終，其實都是欠缺掉了某種真正能夠幫助他突破的關鍵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