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又是為了什麼?」
亨利王子面色平靜地開口對從身後的一名白薔薇騎士問道。
在他的面前,還站著另一個騎士,兩人正一前一後地隱隱圍住了他。
在半分鐘之前,這兩個騎士忽然靠近了他,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出手將他控制住,不過因為還在營地里,這兩個人似乎也不想要暴露太大的動靜引來營地里的其他騎士的注意,所以動作並沒有太過分,從表面上看去就像是很尋常地過來跟他聊天一樣,但亨利王子的視角,卻分明看到了面前的這一名騎士那脫下鎧甲後的衣袖領口內部,露出了一把已經可以看到鋒利箭頭的袖箭,正用它那鋒芒指著自己。
亨利王子還從那箭頭上隱約看到了一抹幽藍的詭異色澤,他頓時心裡一緊,明白了這袖箭的箭頭上,恐怕還已經被塗抹上了毒藥。
他明白,要是被這袖箭擊中,哪怕自己成功避開了要害部位,但上邊攜帶的毒素或許也會要了自己的命!
而亨利王子後方的那一名騎士也同樣微微抬手將手臂的袖子領口對準了他,不用回頭去仔細觀察,亨利王子就能猜到,那人的袖口內大概也是藏著一把相同的袖箭。
兩名騎士都用隱晦而凌厲地目光盯著亨利王子,微微抖動了一下自己戴著袖箭的手臂,很顯然是在表示威脅。
「王子殿下,您誤會了,我只是來幫您處理一下之前的傷勢啊。時間過去這麼久了,經過剛才那陣子的奔行,您的傷口應該需要重新檢查一下,以免出現惡化。」
亨利王子面前的那名騎士微笑著說道,但同時,他的手裡卻出現了一張巴掌大的羊皮紙,向著亨利王子展示了一下。
只見羊皮紙上用大陸通用語寫了很醒目的一句話:【如果不想受傷的話,就配合我們,不准胡亂說出任何奇怪的話,也不要搞什麼奇怪的動作!】
這個做法……亨利王子眯起了眼睛。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這兩個騎士是在通過這種方法,避開梅爾蒂的聽覺探查,
梅爾蒂的聽覺靈敏到了即使是相隔上千米,也依然可以聽到遠處敵人的言行舉動,關於她的這一項情報,在白薔薇小隊裡的每一個成員都已經知曉了。
所以,為了避免在劫持亨利王子的時候被梅爾蒂察覺到,他們就故意採取了這樣的交流方式。
只要將真正想要說的話全都用寫字的方式來展示,這樣一來就能避免被梅爾蒂探聽到了。
兩人很清楚,如果自己企圖劫持亨利王子的行為,被梅爾蒂察覺到了,自己恐怕連死都可能會死得不明不白、莫名其妙!
以梅爾蒂展示過的那種配製藥物的強悍水平,或許就可能神不知鬼不覺間就將他們殺死,而他們甚至可能臨死前都察覺不到危機。
更何況,哪怕不藉助藥物,單單是梅爾蒂的弓箭能力,也足以讓他們感到懼怕了。之前劫持了王妃的利特是怎麼死的,他們可是親眼見證了,那神出鬼沒的箭矢,一旦被瞄準,他們甚至都可能沒有做出反應的時間就會直接斃命。
所以不論如何,兩人都儘量不想引起梅爾蒂的注意。現在她暫時離開營地去外邊偵查情況,但絕對不會真的走得太遠,所以留給他們的行動時間也並不多,導致兩人的心情都有些急迫。
那名騎士臉色關切,語氣恭敬地對亨利王子說道:「殿下,請問傷口還會感到疼痛嗎?」
一邊說,他一邊向亨利王子展示了羊皮紙的背面。
【王子殿下,我們也不想傷害您,所以可否請您乖乖配合我們呢?不用回答,您只需要點頭或是搖頭就行了。】
亨利王子沉默了三秒後,緩緩點頭。
現階段,亨利王子知道自己還是得配合好這兩個人的,畢竟兩人袖子裡的淬毒利箭都穩穩地瞄準了他,無需懷疑,如果他稍有異動,這兩人多半都會狠下殺手——因為一旦他們此刻的行為暴露,那恐怕就是必死無疑的下場了。
在自己都隨時可能死亡的情況下,下手自然就不會再猶豫了。
那人繼續跟亨利王子交流著,都是一些很平常的對話,而真話則是都隱藏在羊皮紙上。
【王子殿下,我們都知道,只要有梅爾蒂在,要從營地里把您劫持帶走恐怕是很難完成的事情了,所以我們也不強求這一點。】
亨利王子在對方遞過來的一張羊皮紙上也書寫了起來:【那你們的目的是?】
給亨利王子這樣一張羊皮紙,這也是為了方便於雙方的交流。
騎士將新的的一張羊皮紙展示給亨利王子看:【根據帝國的情報,先王應該是在這片大陸的某些地方布置了隱蔽的據點,很早就埋藏好了許多的財富吧?可否請您將那些據點的信息都寫給我們呢?】
看到這話,亨利王子瞳孔不禁一縮。
【你們……不,帝國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的?】
【這您就不需要管了,因為就算您問我們,我們這些小卒子也不會知道答案的。】那騎士微微聳了聳肩,繼續寫道:【王子殿下,請不要故意拖延,我們的時間有限,五分鐘之內,我就需要看到您在羊皮之上寫好了我們所需要的信息。】
亨利王子臉色陰沉,握緊了手裡的筆桿。
「王子殿下,您不要緊吧?」那騎士關切地說道,做出似乎要為亨利王子擦拭臉頰的動作,但同時,他手上遞過來的『手帕』卻顯露出了一段文字:
【王子殿下,請注意您的表情哦,太明顯的話,會把營地里其他的騎士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的,變成那樣的話,我們就只能遺憾地直接殺掉您了。對了,還請儘快動筆,因為您只有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了。】
「……我沒事。」
亨利王子深吸了口氣,盡力壓制住了臉上的情緒,提起了筆桿。
就在這時候,那騎士忽然又將一張羊皮紙不著痕跡地放到了亨利王子面前的地面上。
【好心提醒您一下,請不要寫下虛假的信息糊弄我們。因為帝國那邊已經成功探查到了一部分據點的情況,我們不會告訴您帝國查到的是哪些據點,但如果您所寫的內容里跟我們所知的信息有任何的差異或者遺漏的話,那後果您應該不會想見到的。當然,如果您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做賭注的話,也大可以試驗一下我們是不是在虛張聲勢。】
這些傢伙……!!
看著面前的騎士那平靜如常的面容,亨利王子暗暗咬牙。
自己的所有小心思,幾乎都被對方、或者說對方背後的指使者預料到了啊。
如果這騎士不提醒他帝國已經探查到了一部分據點的這個訊息的話,亨利王子其實還真的想要隨便寫些什麼假消息來將這兩人糊弄過去的。
可現在隨著羊皮紙上的這段警告一出,亨利王子也只能遺憾地放棄這種念頭了。
他可不敢真的拿自己的命去賭。A國王室成員里,明面上知道先王埋藏據點信息的核心王室成員,亨利王子自己知道的成功逃出來的,也就他一人。
但萬一有別的誰被帝國抓住了並且供出了先王藏寶據點的情報,那也是有可能的。哪怕不是王室成員,但先王藏寶據點的布置不可能是由先王自己親力親為,必然是交給了麾下的臣屬去辦。
這裡邊的人,隨便哪一個在帝國的威脅下背叛了,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所謂的保密,也只是相對而言。
除了王室核心成員之外的人,哪怕是遵照先王的命令去處理這些事務的人,或許並不知道完整的真相,但他們必然能夠察覺到一些蛛絲馬跡,而這些蛛絲馬跡的信息,也很可能落入帝國的手裡。
那種情況下,以帝國的能力,要沿著這些信息順藤摸瓜地找到先王藏寶的某些據點,也並不是不可能做到。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亨利王子就不再抱有僥倖心理了。
他開始提筆在羊皮紙上書寫了起來,書寫的速度也不算慢。並且所寫下的,都是真實的信息。
因為那名騎士正在看著他,似乎就是在檢查他所寫下的內容是否存在著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不過,就在那名騎士將注意力落在了亨利王子的筆尖所寫出的文字上的時候,他卻並沒有注意到,亨利王子的那隻按在羊皮紙上看起來像是在固定羊皮紙的左手,手掌內卻微微曲起,似是隱隱握住了什么小東西,並且將拇指內凹進了拳頭裡微微動作,似是在用指尖挑動著什麼。
而在亨利王子背後用袖箭威脅著他的那另一名騎士,卻因為角度的問題,並不能看到亨利王子那隻左手的那一點兒並不算太顯眼的異樣動作。
很快,伴隨著亨利王子的書寫動作,一分鐘的時間便過去了。
毫無徵兆地,兩名騎士忽然有了一種想要睡覺的衝動,一股疲乏睏倦的感覺迅速蔓延全身,讓他們的手腳都直接開始變得綿軟無力。
因為泛起的睏倦感促使的本能反應,兩人都習慣性地張嘴打了一個哈欠,用力地吸了口飽含著氧氣的空氣。但這個本能動作卻並未讓他們大腦變得清醒起來,反而那種睏倦感立刻就變得更加強烈了,讓他們的眼皮都開始上下打架,意識快速變得昏沉、模糊與遲鈍。
這種變化,只發生在三秒以內。
就在打完了哈欠後,兩個騎士那開始陷入昏沉中的大腦里,猛然驚覺起了一個念頭:『等等,我為什麼會忽然犯困?……不好!這是中毒了!!』
兩名騎士強行提起精神,奮力地掙開眼皮看向了亨利王子,剛好就見到他正迅速扔下了筆桿,用力扭動身體朝著旁邊做出了一個翻滾的動作。
而就在這同一瞬間,兩名意識到了自己被暗算中毒了的騎士,已經是強行凝聚起了自己最後的一絲清醒意志,勉力重新舉起了剛剛因為那睏倦疲乏的感覺而垂下的手臂,對準了亨利王子的位置,並扣動了手臂上暗中戴著的袖箭的機關。
『該死!』
用眼角餘光捕捉到了這一點的亨利王子,在心底大罵了一聲。他實在沒想到,這兩個騎士哪怕被毒藥大幅度地降低了大腦思維的運轉速度和肢體動作的靈敏度,也依然有著如此快速的反應能力,竟然在他才剛剛開始做出躲避動作的時候便再度瞄準他發起了攻擊。
該說,真不愧是從王國最精銳的白薔薇騎士團里出來的老兵嗎。
但幸好的是,亨利王子很機智,早有預料的他,一開始在看到了兩名騎士出現了中毒的反應之後就果斷做出的躲避動作,此刻就確實是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至少成功地避免了被那兩名騎士的袖箭射中身上要害部位的結果。在被毒藥影響了的情況下,兩名騎士雖然成功發射了袖箭,但思維和肢體早已不再敏銳的他們,對於袖箭的瞄準精確度總歸是出現了一些偏差。
導致兩根射出的袖箭只是分別劃破了亨利王子肩頭和側腰上的衣服,割破了他身體表面的一點兒皮肉而已。
『可惡,失手了……!』
就在兩名騎士想要強行提起精神再繼續攻擊的時候,只聽得『嘣』的一聲輕響從遠方傳來,隨後他們就感覺到腦袋一疼,思維便徹底停止了。
因為,有兩根箭矢,此刻已然是貫穿了兩人的腦袋,鋒利的箭矢攜帶著的恐怖力量甚至直接洞穿了兩人的頭骨防禦,直接貫入到內部的大腦組織里,徹底將兩人的大腦破壞了。
看著被兩根箭矢貫穿大腦後徹底無力倒下去的騎士,亨利王子終於是鬆了口氣,身體一軟便癱倒在了地上,在他鬆開的手掌間,一個已經被拔掉了木塞的小瓷瓶也隨之滾落了下來。
「這是……弓弦的聲音?!」
「不好!那邊,有人中箭了!!」
「快保護王子殿下!」
整個原本安靜的營地,也因為這接連發生的變故,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不過很快營地又恢復的安靜,因為在十幾秒後,手持著鐵弦弓的梅爾蒂回到了大家眼前,直接走到了被騎士們圍起來的亨利王子的身旁。
「你來晚了啊!」亨利王子看著靠近的少女,感受了一下自己那被袖箭割傷後,已經開始迅速發麻的肩膀和腰部,臉色難看地道:「雖然受的不是致命傷,但他們的箭上淬了劇毒,現在已經在我體內開始發作了。」
「不,其實還並不晚。」梅爾蒂搖搖頭,淡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