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玄城,玄天館。 (謁演 )
古老的殿堂內,燈火通明,皎皎月光透過天窗,映照出「玄天」的印記,渾圓如天,一線如地。
此刻,王靈策正看著近三個月來,各方匯總的情報。
在這裡,玄天館的能量幾乎達到了無所不能。
京城之地,真龍之所,玄天館便如同那渾圓的穹天,向著天下九州輻散,縱橫江山,掌控所有。
「日月山的林明,這個小傢伙可是掌握了星猿法相的力量……三百年前黑劍都曾吃過大虧……」
王靈策眸光微凝,看著手中的紅色紙箋,不由心中升起異樣。
藏劍院一戰發生在半個時辰以前,可是消息卻已經送到了王靈策的手中。
這位玄天館的鑒司大人負責此次終考諸多事宜,對於五大山門的弟子自然瞭若指掌。
日月山明,猩猩點燈,古往今來能夠參悟這種力量的人不過一手之數,曾經在三百年前於登天樓前大放異彩。
這樣的人竟然會敗!?
「或許正因如此,才會敗北。」
旁邊,一位面容清瘦的孤高男子沉聲說道,眸子裡閃爍著一抹淡然之色。
自古以來,天地茫茫,最不缺的便是天縱之才,明明身負絕世玄功,卻因輕敵慘敗,這樣的天才簡直愚蠢至極。
「少年心性,也不必太過苛責,所欠缺的不過是磨礪罷了。」王靈策淡淡道。
他少年時也是萬千光環加身的絕世天才,對於林明的內心倒是頗為了解,只怕這位日月山的最強傳人眼中,只有武道山的姜塵以及天禪山的無相。
至於其他人,自然沒有被他放在眼中,輕敵大意,招來慘敗也在情理之中。
「這樣的人已經沒有問鼎魁首的資格了。」黑袍淡淡道。
在他眼中,心性才是第一位,天賦能夠用勤奮補足,唯有心性一旦欠缺,早晚招來殺生之禍。
「到底是什麼人做的?」
王靈策不置可否,看著情報上有限的訊息,按照描述,那位鎮壓林明的神秘強者所用的功法,竟然不屬於他知曉的任何一種。
要知道,王靈策可是玄天館的【鑒司】,身居高位,見識廣博,以他所見也只能列出些許類似的玄功,可是真正對應,卻又看不出半點端倪來。
「你是上苗境的高手,知掌天下各大山門的功法,竟然看不出來此人底細?」黑袍忍不住問道。
內息,養根,再往上,便是靈息。
靈息,育苗,又分五重境界,分別是【初苗境】,【住苗境】,【上苗境】,【成苗境】以及【脈苗境】。
初苗境,內息通靈,御空飛行。
住苗境,五臟歸元,住生涅槃。♙💣 6➈S𝓱u𝔵.𝒸𝑜ⓜ ♦🐟
上苗境,吞吐靈氣,汲取異能。
成苗境,諸氣煉藥,生命蛻變。
脈苗境,九大脈絡,碎體重生。
如果內息一道,修煉得是生命構造,獲得力量,
那麼靈息一道,修煉得便是生命系統,從本質上開始蛻變,有別凡人。
在玄天館,官職共分十八等,鑒司之職屬於八等之列,至少也得是【上苗境】的高手才能擔任。
像陳王度,不過小小的巡察特使,屬於十五等的小官。
王靈策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境界,這樣的修為竟然都不能從這情報之上推算出對方來歷,這本身就很說明問題了。
「登天樓氣象被破,夜不凡身陷不測,月瀟湘暗遭伏擊,林明慘受重傷……這是衝著五大山門來的……不……這是衝著我們玄天館來的……」
王靈策的眸光微微凝起來,智慧的光芒閃爍不息。
在望玄城中,能有手段連連伏擊三大山門的傳人,無視劍君府的威嚴,破了登天樓的氣象,甚至讓王靈策都瞧不出底細來,放眼天下……
「難不成是……」黑袍眉頭顫動,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道出了一個名字。
「歸墟!?」
提及這個名字,就連王靈策的眉頭都深深皺起,眼角不自然地抽了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大乾皇權,在神宗滅法之後幾乎達到了頂峰。
天下宗門只剩三千,盡服王教,山川妖鬼也成了玄天館挑選門人的試煉玩物。
那場滅法,影響深淵,山門,妖鬼,凡人……無一可以置身事外。
然而,神宗滅法卻早就了一個異數。
「歸墟……神宗陛下怎能想到,當年的那些可憐蟲竟然成了氣候。」王靈策沉聲道。
九百年前,神宗滅法席捲天下,有壓迫,自然便有反抗。
然而,神宗蓋世無雙,天下無敵,他若在世,茫茫紅塵便無敵手。
於是乎,古老山門的倖存者,還有一群可怕的妖鬼,他們聚集在一起,避居海外,尋到了一處神秘之地,成立了一方讓後世朝廷都感到極為棘手的勢力。
那便是歸墟。
天地有歸墟,惟有仙人居。
九百年來,朝廷不知耗費多少人力物力,都未曾尋到歸墟所在。
「歸墟,乃是玄天館的宿敵,與大乾皇族有滔天遺恨……」王靈策沉聲道。
如果說這世上誰既有造反的心,也有造反的實力,那唯有歸墟。
「如果是歸墟還真是麻煩。」王靈策沉聲道。
這些年玄天館與歸墟明里暗裡爭鬥不少,也說不上誰勝誰負,可以說是平風秋色,各有死傷。♨🐚 ➅❾𝐒ʰ𝓤א.𝐂𝕆𝐦 🐝♗
玄天館雖然實力強大,勢力遍布天下九州。
奈何歸墟詭譎,藏身迷霧,防不勝防。
王靈策年少入玄天館,算是嫡系,當年他還未踏入靈息之境,甚至連道脈靈根都未成練就,便見識過歸墟高手的手段。
這些人一旦出手,雷霆萬鈞,堪稱恐怖。
「樁樁件件,誰有這樣的膽魄和實力?只能是歸墟了。」黑袍沉聲道。
王靈策略一沉吟,旋即點了點頭,登天樓氣象被破,重創三大山門的傳人……這樣的手筆也只能出自歸墟。
最重要的是,天底下,除了他們,誰會幹這種形同造反的大逆之事。
「好,很好,這是要壞我玄天館擇優大計?」王靈策眼中閃過一抹寒芒。
神宗陛下說過,人才是第一生產力。
歸墟此舉便是想要破壞玄天館終考,影響其人才儲備,動搖玄天館未來的根基。
如此歹毒的用心,也只有歸墟這樣的亂臣賊子才會有。
「傳信京城,給我將神鋒營給調來。」王靈策發了狠心。
神鋒營,那可是玄天館的精銳,至少也得是八等官職,連夜打報告才有可能調動。
「另外,給我嚴查近一個月來,身份來歷不明的人……務必確保各大山門弟子的安全,不要讓他們受到影響和干擾。」
王靈策不愧是玄天館的鑒司,條令立出,有理有據,讓人信服至極。
「對了,還有一個消息。」
就在此時,黑袍突然開口。
「什麼?」
「劍君府的那位三小姐丟了。」
「寧懷咒……天生詛咒,那位身藏法劍的三小姐?」王靈策愣了一下:「怎麼丟了?」
他可是知道,那位三小姐天生不祥,體內更有黑劍遺留下來的凶劍。
如此特殊的體質,普通人若是遇見,必定身死。
這麼危險的存在怎麼能夠弄丟了?
「應該是林明敗北那陣亂子丟的……」黑袍沉聲道:「這丫頭身上有日月金環,倒是能夠暫時壓制體內不祥……這寶貝原本也是日月山的……」
黑袍輕語,劍君府為了這次加固封印,可是下了不少功夫。
畢竟,那位三小姐的體質太過特殊,雖然說不上長途跋涉,可是前往郊外這段路對於其他人也是兇險萬分,所以特意借來日月金環,誰曾想竟然出了這樣的變故。
「日月金環也壓制不了多久,得趕緊找到,否則就是亂子。」王靈策沉聲道。
當然,這件事與他無關,不在他的職權之內。
「就怕找不回來。」黑袍的眼中突然閃爍起智慧的光芒。
「你是說……」
「林明敗北,寧家三千金同時發生,這會是巧合嗎?」
「歸墟是衝著這位三小姐來的?」
王靈策露出恍然之色,如同撥開雲霧見青天,越發地接近真相。
「好一招調虎離山。」
「歸墟這一招實在刁鑽,劍君府家的三小姐怕是找不回來了。」黑袍沉聲道。
「給我查,就按照這個方向,往死里查。」
王靈策咬牙切齒,終考之前,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望玄城亂了。
……
月半中天,李末早已回到了靜慈庵。
他於無聲無息之間潛回自己的房間,太陰屍衣豁然發動,濃烈的玄陰煞氣硬是壓住了赤龍刀的異象。
經過一路,這柄妖刀已經將【八寶月蟬】與【九離火精】吸收煉化得七七八八。
當李末取出這柄妖刀的時候,刀身已經產生了極大的變化。
原本赤色如火的刀身徹底蛻變,混黑如穹天,上有星紋,交相如日月勾懸,鋒芒處似有金銀之光閃爍,動人心魄,撼動靈神。
「整容了?」
李末怔然,眼睛都亮了起來。
赤龍刀吞噬了日月山兩大至寶,產生了不可想像得蛻變。
赤龍奪得日月丹,玄修歸元入超凡。
如今,這柄刀由赤入黑,天穹寂滅,深藏日月玄光,終於入二品之列,比起林明的【淵水刀】似乎更要可怕凶戾。
「人沒找到,刀倒是晉升了……」
李末撫摸著那凶戾的刀身,僅僅觸碰,他便能感受到鋒芒之中蘊藏的可怕力量,似滄海橫流,如火山噴發,日月交輝,只在晝夜之劍。
這混黑如穹天的刀身便已經包含一切。
赤龍升天之後,便是混茫無盡。
「模樣變了,名字也要改一下。」
李末喃喃輕語,如今這把刀已是二品之列,論模樣再叫赤龍刀已經不合適了。
「黑穹刀!」
李末輕輕動彈刀身,一聲刺耳的刀鳴驟然響徹,震得房屋瑟瑟顫抖。
「地震啦。」
門外,一聲驚呼聲猛然想起,叫得李末趕忙將新生的【黑穹刀】收入刀鞘之中。
「真是寶貝啊。」李末咧嘴笑道。
若是此刻,他再以【黑穹刀】與林明硬拼,能夠將對方的【淵水刀】直接砍斷。
「二品符文兵器了啊……」李末不禁感嘆。
放眼羅浮山,恐怕也找不出這樣一件寶貝來。
「今晚我要抱著你睡。」
李末咧嘴一笑,緊緊地樓主了【黑穹刀】,抬手一揮,熄滅了蠟燭。
……
夜深了。
偌大的靜慈庵仿佛陷入沉睡,唯有遠處隱隱鳥鳴聲傳來,貓頭鷹立在樹梢上,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泛著別樣的光彩,似在覓食。
就在此時,一陣吱呀開門聲猛地響起。
洪小福走到了院子,看著李末房門緊閉,又看向馮萬年的房間鼾聲四起,不由有些煩悶。
前些日子,他每天都在【道香】享受那隻山村老喵的服務,肉墊與足底的碰撞,讓他能夠安然地陷入夢想。
如今,那隻貓妖死了,沒有了特殊服務,洪小福竟然睡不著。
「可惜了貓大姐啊,技術是真好。」
洪小福搖了搖頭,夜來無眠,他也忍不住走出了庵堂,看看這郊外夜色。
「嗯!?」
就在此時,洪小福突然發現,庵堂前的池塘里竟然泛起了一條條挺著白肚的死魚,原本碧透如盤的荷葉也漸漸枯萎。
「有妖!?」
洪小福畢竟是三星捉妖師,見到如此詭異的場景猛然警覺。
「什麼人?」
突然,他一聲低喝,轉過身來,便瞧見月光下,一位清瘦的少女如同受驚的小獸般正用一種無辜的眼神看著他。
「你是人?」
洪小福一愣,便知道自己嚇到了對方,趕忙上前。
「你……你不要過來……」
那少女見洪小福走了過來,立刻露出驚恐之色,趕忙轉身,便要逃離。
然而,她剛走兩步,便劇烈咳嗽起來,孱弱的身子驟然停駐。
與此同時,洪小福便已經來到了她的身旁。
「你沒事吧。」
輕柔的話語在耳邊響徹,那少女似乎愣了一下,她猛地抬頭看向李洪小福。
這一刻,她的身體竟然變得無比的輕盈舒適,這是有生以來,她第一次感受到呼吸的順暢,體內的枷鎖仿佛都被打開。
緊接著,一隻蜻蜓卻是毫髮無傷的落在了少女的肩頭。
「這……這怎麼可能?」少女怔然,驚異得不敢相信。
「姑娘,你沒事吧!?」
洪小福的聲音將少女的思緒拉了回來,她愣愣地看著對方,那雙早已沒有了光彩的雙眸卻是泛起了別樣的精芒。
「你叫什麼?」
「洪小福!」
「洪小福!?」少女輕語,咀嚼著這個名字,清美的臉蛋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神色。
「洪福齊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