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帝師

  「酒兒現在所扮演的,就是腓力的母親嗎……」

  安南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怪異。

  雖然還是有些難以將那個有著一頭燦金色的長捲髮和祖母綠般明亮的雙眼,如同人偶般精緻的精靈幼女……與腓力那個死胖子聯繫在一起。

  但看著酒兒現在的樣子,他大概就能想到當年的「雄辯者」腓力是什麼樣的了。

  「……不過,養母?」

  安南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納芙麗·弗拉梅爾呢?既然她能夠回來成為這個噩夢的基石,就說明至少在腓力長大之後,她還沒有死去吧?」

  「納芙麗她很早就離開了腓力。」

  維克多答道:「精靈與人類的社會結構不同……至少在帝國時期以後,精靈的父母很少會離開孩子。畢竟精靈們在帝國中的階級是相當上位的,並不會有人強迫他們拋下孩子前往外地、也不需要長時間的工作。

  「退一步講,即使離開了家鄉,也肯定是前往有咒能機關的地方……那麼想要建造房子、僅僅只需要『想像一下』就可以把舊房子瞬間重建了。」

  無論是設施還是周邊環境,只需要精確的想像就能瞬間重建。不需要施工時間,更不需要錢與材料——咒能就是如此便利的東西。

  也正因如此,「廢除咒能」這件事的阻力非常大。

  即使很多精靈心裡都知道,咒能的使用會給世界造成巨大的壓力……但它畢竟不會招致「立刻降臨的災禍」。

  精靈們有著無敵的統一大結界,集合了十二位正神與二十四座巫師塔的全部力量,即使整個外界都被灰霧淹沒、其高度蓋過雲層,也完全不會影響到他們的生活。

  倒不如說,反正灰霧是以「整個世界」為單位進行打擊的。

  而在活沙漠的東方,是在第二世代初期將他們放逐的「血與炭之民」。這些灰霧對世界的破壞,他們同樣也要吃下——又因為活沙漠的阻礙,他們還沒法過來找精靈們算帳。

  【活沙漠】作為紀元之災,並不只是單純的「有意識的巨大沙漠」這麼簡單。

  既然有意識,那麼自然就可能有詛咒之力。

  簡單來說——都已經成精了,還不許人家修煉嗎?

  面積比巔峰時期的雅瑟蘭帝國都要更大的沙漠,本身就是一個極為巨大的「惡魔」。一旦進入到活沙漠的領土內,就會被其侵蝕……超凡之力被不斷的、緩慢的吞噬。並且只要在沙漠之上「失去了光」,整個人就會被失去理智的沙漠瞬間吞噬。

  ——唯有光能夠維繫腳下沙漠的理智。

  但活沙漠並非只能緩慢的吞噬超凡之力。

  而是因為它在理智狀態下有著智慧,懂得可持續發展——

  它會每天吸乾超凡者大約八成的力量,以免直接將其吸死、然後等其自然恢復。在沙漠中待的時間越長,沙漠反而吸取的力量就會越少,最少可以扣到五成,以此「鼓勵」超凡者們在沙漠內部生存。

  但如果被沙漠捕食的超凡者,試圖離開沙漠、那麼阻力就會加大——假如已經接近了沙漠邊緣,那麼受到的阻力就會更大。

  哪怕是在它有理性的白天,它也會直接下死手、努力將逃離者殺死——並在抽乾後送回聚集地來作為警戒。

  它並不歡迎凡人進來。甚至如果超凡者太過弱小,或是凡人直接進來,它就會很快將其殺死並丟出去。

  因為沙漠是貪婪的,並且總是饑渴的。

  內部能夠供給生存的「綠洲」並不多——它很難忍受將這些水與養分吞食的衝動。之所以留著,僅僅只是為了給困在它體內的超凡者們一些食糧、防止他們暴斃……就像是農夫省下一些稻穀去餵雞一樣。

  能夠多次穿越活沙漠的,只有在光界重塑身軀,完全不需要飲食、也不再需要承載物的「神明」,以及哪怕超凡之力被壓制,但僅憑**力量就能飛過沙漠的成年巨龍。

  精靈們最開始抵達了雅瑟蘭之後,還會使用咒能的原因之一……就是對「血與炭之民」進行報復。

  因為他們使用了咒能,全世界都要被灰霧所侵蝕。

  而他們這邊早就有所預料、在灰霧開始蔓延的時候,就已經撐起了大結界。

  等到灰霧覆蓋整個世界,或許也可以算是一種將仇人幹掉的方法……

  至於這樣會不會有副作用?

  ——當然會有。

  精靈們看的很清楚,咒能的過量使用、會讓他們被拘束在大結界內部的區域,難以向外擴張。那麼等到人口數量到達一個極限之後,矛盾就會愈發激烈。

  而隨著咒能被抽取,世界也會變的越來越脆弱。如果霧界被削弱到比隔壁的世界更弱,那麼在世界接近的時候、世界之壁就可能會突然塌陷——這個世界的人,就可能會突然掉到異界去、再也回不來了。

  但是,這些問題。

  全部都是「最後一代人」才會承擔的。

  而萬一在那之前,他們就使用咒能技術、開發出了能夠跨越世界的技術呢?

  ——如果他們的技術,已經進步到能夠吸食隔壁世界的「世界之血」,而不用抽取自己世界的世界之血了呢?

  許多的「萬一」,讓精靈們不可能終止使用咒能。

  他們不可能犧牲當前的生活福利、乃至於完全顛覆整個文明的傳統與科技樹……去保護自己這輩子都不會見到的未來人。

  守護陌生人的未來什麼的……實在是太過虛幻。

  「而納芙麗在生下腓力後不久,就前去幫助自己的父親在各地進行宣講。」

  維克多頓了頓,輕聲答道:「當時,我被自己的身份所約束、並沒有第一時間與他們待在一起。但也一直在關注著他們的行動。

  「納芙麗和她的父親歐內斯特最大的不同,就是她從最開始就放棄了『說服所有人』。歐內斯特在每一個精靈都市開演講,說服其他人關於咒能的對未來不可逆的巨大危害、告訴他們我們不依靠咒能同樣也能構築起輝煌的文明……

  「但納芙麗卻並沒有這樣做。她從最開始,就決定去說服帝國的上層,也就是那些掌握話語權的『賢者』——甚至於皇帝。

  「納芙麗說動了許多人,其中當然也包括我。我最開始為了保全自己,就沒有立刻加入到『禁用咒能』的團體中、沒有前往每一個都市進行宣講,也沒有利用自己的話語權而影響他人。

  「我所做的事很簡單。那是一件即使是現在,也會被人們所深深忌諱的事。那也是我身上背負著的最大的『罪』。」

  維克多輕聲說道:「因為我當時除了在教導風暴之女……

  「——我同時還在輔導皇帝陛下的孩子們,負責教導他們人生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