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很清楚。
從最開始,腐夫就是為了攻心。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個腐夫根本就不是當年的安南與德米特里呼喚出來的腐夫。
而是通過某種手段,直接鑽到噩夢中的「真正的腐夫」!
這在原則上並不困難。
雖然安南失憶了,但是腐夫並沒有失憶。
他當然知道,自己當年響應召喚、如何在安南的將計就計之下對德米特里施加了絕嗣的詛咒;也當然會知道……貝拉對這個賭鬥必然會刻骨銘心。
只要貝拉死去,她的噩夢大概就是這個場景。
如果說,安南能夠預判到、自己未來將會進入這個噩夢,就在這個噩夢中留下消息。
腐夫當然也可以猜到,安南將會進入這個噩夢。
祂同樣也對這段歷史加以處理……可能只是隨手布置的一個陷阱、也可能是檢測安南的機關、甚至可能只是用於聯繫自己本體的一個印記。
而在他在羅斯堡時,被安南擊退、趕出了諾亞王國後。
他與安南就已經結下了仇怨。
但是腐夫會毫不猶豫的退去、甚至之後完全沒有襲擊安南的意思,何嘗不是因為他早已布置好了後手?
腐夫知道,安南終究會進入這個噩夢。所以他要做的事,就僅僅只是安靜的等待而已。
儘管安南根本就沒有聽到祂對卡芙妮說了什麼。
可根據安南對腐夫的了解。
祂一定是說了一些毫無意義的攻心之言。比如說用言語陷阱,對卡芙妮說「他並不愛你」、「他不需要你」、「他很討厭你」之類的東西。
卡芙妮雖然才能的確出眾,但她還是一位十四歲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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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剛渡過了孤獨一人的童年,將心放在了自己身上。而在這個時候,打擊她這一點是最容易讓卡芙妮產生動搖的。
——但對於安南來說,這實在是太過無聊的手法。
就像是成年人跑過來摔壞小孩的玩具、撕碎孩子的作業本,來逼迫他們哭泣一樣。可以說是非常沒有格調的行為了。
「作為一位神明,你跑過來像是個八卦男孩一樣,一本正經的說著這些真的假的,」安南嗤笑著,「你就不嫌害臊嗎?」
「不嫌哦。」
腐夫笑眯眯的說道:「甚至感覺心裡美滋滋的。
「你覺得這是無聊的手法,是沒有所謂【格調】的行為。但對我來說,這就是我最擅長的事。
「撒謊是要才能的。想要說出天衣無縫的謊言,更是需要智慧……很遺憾,我沒有你那麼好的腦子。但我最擅長的,就是不要臉。」
腐夫的笑容依然和煦如春風,但他的言語卻陰毒如蛇:「我就是喜歡砸碎瘸子的輪椅、瞎子的拐杖;我騙女孩給她的父親下毒;把炸彈藏在糞坑中。我當然也會欺騙他人立下滿是陷阱的契約,偽裝成對方的守密人騙取對方的咒縛。
「我當然有著輕而易舉掃除這一切的力量,我早就能夠肆意妄為了……但是,我不可能知曉每一個人的底力,也不可能永遠遇到比我更弱的人。假如遇到了比我更強,卻沒有表露出來的,那就糟糕了。
「因此,我的每一刀都是全力且淬毒的。我只是一位不擅戰鬥的制香師而已……只要是能夠用非正面的手段削弱、擊敗敵人的舉動,無論是再下賤我也會做。」
「那可還真是辛苦你了。」
安南冷冰冰的說道。
「不辛苦,不辛苦,」腐夫露出溫暖的笑容,「倒不如說是……個人興趣吧。」
腐夫言語之中的殺意,終於也不再隱藏:「在我殺了你之後,若是她過來復仇可就不妙了。雖然我也不怕,但敵人少一些總是會更好一些。
「我原本想要稍微加點料,讓她捅你一刀,或者至少埋個釘子。但你既然不願意的話……」
腐夫話音未落。
安南就感覺到了強烈的殺意,宛如粘稠冰冷的蛇一般纏住自己的四肢——
不,那並非是錯覺。
在安南再度醒來的時候。
他意識到自己正坐在王座上。
可他的四肢卻被四條潔白的小蛇死死捆縛在椅子上,身體變得虛弱無比。就像是大病剛剛痊癒一般,就連精神都變得很是無力。
而腐夫正半跪在他面前,宛如臣子一般。
「……你這是打算做什麼?」
安南眯著眼睛,毫不畏懼的問道:「連規矩都不講了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也想這麼做。」
腐夫對安南恭敬無比的行了一禮,很是遺憾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我親愛的陛下……但非常可惜。那樣的話,你只是從這個噩夢中離開而已。」
「你還想從夢裡直接殺死我不成?」
安南嗤笑著:「你看起來像是小丑一樣。」
腐夫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當然,當然。我知道你不信我……一個字都不信。
「不過,一直說些打打殺殺的也不好。」
腐夫慢條斯理的說道:「那不如,咱們先玩把遊戲吧。」
安南面前的地面隆隆著翻起,低矮的石桌在他面前形成。
而十五張猩紅色的卡牌,在安南面前浮現出來。
卡牌的正面沒有任何裝飾圖案,只是寫著猩紅色的數字而已。
「我來講解一下遊戲規則。」
腐夫慢悠悠的說道:「您還記得,自己挑的三張卡牌吧?」
「當然。」
安南平靜的答道:「四。八。十二。對我和卡芙妮來說,都有意義的三個數字,並且這三個數字本身也有著關係,非常有體系、也很有規則——它們同時還預示著『一倍、二倍、三倍』。
「雖然根據我的計算,無論是我以卡芙妮還是薩爾學長設置數字,都能實現最後的目的……但我姑且還是選擇了以卡芙妮為中心設置數字。這樣她大概會更高興一些。」
「看起來,你很了解她?」
「至少比你更了解。」
安南身體被麻痹感充滿,卻依然毫不畏懼的說道。
腐夫點了點頭。
「很好。」
他說著,將一把奇怪的匕首插在了桌面上。
這把匕首閃爍著紫色的光暈,有著三個旋轉著的刃。看起來就像是稍瘦一些的甜筒冰激凌一樣。
「卡芙妮之前在這十五張卡片裡猜了五個數。我們的規則是,如果猜到一張你挑中的卡牌,就算她贏;一張都沒挑中,或者挑中一張以上就算她輸。」
腐夫緩緩說道。
幼年的安南挑了挑眉頭,嘴角揚起一道嘲諷的弧線:「看起來,她挑中了一張以上。」
「那麼我們這一把的規則就是……你必須把卡芙妮挑中的五張牌猜出來。
「你選定一張牌。如果這張牌不是卡芙妮所挑中的,那麼這把【遺忘之刃】就會按照牌面上的數字,砍中你幾次——只要被它砍中一次,就會隨機忘掉一個人的記憶。
「而如果你猜中了卡芙妮挑中的數字,就必須要再選一張牌,這把【遺忘之刃】則會按照這張牌上的數字、砍中我數次。
「這個遊戲會在你挑出卡芙妮上一局選出的五張牌後結束。也就是說,你必須成功向我發起五次攻擊,才能獲勝;否則必須翻開全部的卡片,遊戲才能結束。而那時算我獲勝。
「當然,你很吃虧。」
腐夫微笑著:「但在這個遊戲中,可以直接向我這位神明發起攻擊、造成永久性的傷害。所以即使按照千面幻塔的規則,我們之間也是公平的……甚至你這邊反而更占優。
「——敢賭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