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蛛網之內,只有蜘蛛才能安然無恙

  「就讓我來看看……我的判斷是否正確吧。」

  安南緩緩說道。

  既然這個副本只有一次通關機會。

  那麼安南的原定計劃——進門前先把磨坊燒了試試看,這樣的做法就不能去做了。

  那樣很容易得到NE。

  但如果想要解開謎題,就不能隨波逐流。

  而要用相反的方式。

  安南早已從奈菲爾塔利口中,得知了磨坊主伊恩一家的悲慘遭遇。

  ——因為黑寡婦信徒「德沃德」的陰謀,投放於蘑菇中的咒毒。伐木工人們為了自己能夠得救、又或是因為往日的矛盾,他們將矛頭指向了唯一沒有中毒的「伊恩一家」,希望得到對方的肝臟所磨製的「解藥」。

  最後他們將伊恩一家謀殺,伊恩一家的屍體化為了籠罩蘑菇磨坊的有毒孢子、將所有的人吞沒於其中,並從中誕生了噩夢:孢殖磨坊。

  而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一切的原因,只是因為信使格羅弗來遲了一步。他帶來了塞提大師的口信,可這已經晚了。

  ——看似合情合理的發展。

  但如果將這三件事並列來看,就能夠立刻察覺到其中的問題所在:

  既然信使已經去找塞提大師了,為什麼德沃德沒有立刻逃走?

  塞提大師可是地下聯邦最強大的偶像巫師,一位真正的黃金階巫師——而且還是一位「老巫師」,一位年邁的儀式師。

  德沃德憑什麼敢留在這裡?他認為自己的陰謀能夠騙過塞提大師嗎?

  或者說……德沃德是否事先就認定,塞提大師不會跟著信使回來?還是他知道什麼時候信使會回來?

  以及。

  「信使格羅弗……」

  安南質問道:「你真的去找塞提大師了嗎?」

  「我當然——」

  格羅弗發出包含感情的聲音,上前踏出一步,激動的說道:「三天!再等三天,塞提大師就要來了!」

  「等他來了,還有意義嗎?」

  面對這浮誇的表演,安南只是冷靜的反問道。

  所有的感染者,也即是伐木工人們,已經全部死在了孢殖磨坊裡面。毒不再擴散,而是被封禁在房屋之內……這真的需要塞提大師來「解毒」嗎?

  而且,既然伐木工人們懷疑有人刻意下毒,為什麼他們不懷疑人群中有黑寡婦的信徒混跡進來?

  或者說……他們真的沒有懷疑嗎?就一個人都沒有懷疑過?

  思考到這一步,就已經很接近真相了。

  聞言,格羅弗怔了一下。

  他打量著安南,沉默了許久,突然笑了出來。

  「……看來我最後還是成功了啊。」

  他隱晦的說道。

  也等於是承認了自己的罪責。

  很顯然,格羅弗已經認出了——這是一場噩夢。

  「可你是怎麼猜出來的?」

  格羅弗饒有興趣的詢問道:「你嘗試了幾次?」

  安南沒有回答第二個問題。

  他只是平靜的答道:「很簡單,既然當事人已經全部死了……」

  那麼「伐木工人們懷疑有人下毒」、「他們去討要說法」的情報。

  又是誰傳出來的?

  再或者說……

  ——德沃德真的死了嗎?他們如何確定德沃德已經死了?是用儀式確定「德沃德」這個人已經離世了嗎?

  那麼,如何證明黑寡婦的信徒,就是這個離世的「德沃德」?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答案,剩下的便是正解——更不用說,安南面前根本沒有第二個答案。

  既然現場唯一的生還者就是「信使」格羅弗。

  那麼這矛盾而怪異的敘述,便只能是出自于格羅弗之手!

  既然知道格羅弗肯定有問題,那麼假定他便是幕後黑手,倒推回去……一切就變得清晰了。

  如果德沃德與格羅弗,原本便是同謀者。

  那麼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為什麼德沃德——姑且假定那個發出消息的人就叫做「德沃德」——他為什麼要傳播「信使逃走了」的消息?

  ——因為他們不希望這些人安靜的等待塞提大師。

  為什麼德沃德明知塞提大師隨時可能會來卻如此囂張?

  ——因為他知道,信使要麼根本就沒有去找、要麼塞提大師必然不會及時趕到。

  為什麼伐木工人們沒有懷疑,這是否是黑寡婦下的手?如果德沃德、伐木工人、磨坊主一家全部死在了孢殖磨坊裡面,死無全屍的話……

  玩家所操控的角色,「約伯」又是誰?

  答案很簡單了。

  正如小小熊的暗示一樣。

  她詢問的第一個名字,「你是誰」。

  這是在暗示,「為什麼有『約伯』這個角色」。

  而第二個問題是,「給出一個死者的名字——旁觀者的名字、作惡者的名字、姍姍來遲的信使的名字。」

  這道題依然只有一個答案。

  即是「旁觀者」,又是「作惡者」,同時也是「姍姍來遲的信使」。

  它們所敘述的,一直都是同一個人。

  那麼。

  為何在森林中迷路、根本就沒有進入磨坊的約伯……卻沒能成為「倖存者之一」呢?

  「因為『約伯』已經被格羅弗殺害了。」

  安南緩緩答道:「即使人已經死去,但也可以看出肉量不對。

  「約伯最後只能死在孢殖磨坊中。不然的話,人們就會注意到……多出來了一個人。

  「而如果從這點考慮的話,就能看出來了。

  「這充滿了童話風格的謎題、死亡一次只會增長1%侵蝕度的『溫柔』機制,故意流出的『登出點』……以及那麼多的保存點。

  「很顯然,這是噩夢主體的潛意識,在為了『阻止約伯進入孢殖磨坊』。」

  安南緩緩說道。

  隨著他的敘述。

  在他的身後,大地開始顫抖、森林開始片片剝落。

  根本無需「進入童話世界」。

  那只是噩夢的主體,給予淨化者的暗示而已。

  一般來說,噩夢是死去的超凡者給予世界的傷口。噩夢的意志會誘騙淨化者、使其落入陷阱中……噩夢與淨化者是互相敵對的。

  但這裡有一個問題。

  假如……

  這個噩夢主體,並不想謀害他人呢?

  中間的關卡,只是為了勸退。

  為什麼帶著信使前進就一定會失敗?

  這才是四暗刻早就該察覺到的,最大的暗示。

  「回去該補課了。」

  除此之外,還有諸多暗示:

  糖果屋是「兩個人」;

  「童話」是虛假的;

  引路者沒有沒有五官……

  這些問題,都在向淨化者反覆發出疑問,提醒他們:

  「指引道路的,到底是什麼人?」

  但很遺憾。

  這麼多年來,沒有一個人能理解這絕望的、無聲的求救。

  因為指引道路的——

  「……是蜘蛛啊。」

  安南嘆息著:「我也希望我猜錯了,但很不幸……我好像猜對了。

  「那這可就變得麻煩起來了。」

  在他的身後,森林片片崩離瓦解、大地化為塵土。

  除了安南所在的一小塊位置之外,周圍的世界都已化為蛛網。

  看上去就像是一塊甜美可口的蛋糕一樣。

  安南回過頭來。

  巨大無比的蜘蛛凝視著他。

  ——啊,是了。

  「我也忽略了一個提示啊……」

  安南喃喃道。

  【蛛網】之內……自然只有蜘蛛,才能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