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或許是會讓普通人毛骨悚然的循環噩夢。
但對安南來說,卻反而激起了他的興趣——
之前自己剛從「監獄」中出來時,聽到的那聲「咦」就是如今的自己所發出的。
可這個噩夢又是如何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剛好會走到這裡?
難道這真的是時間循環的夢境?
如果說,這是鏡中人的影響帶來的噩夢也就罷了……但這明明只是蒼白公主的噩夢啊?
蒼白公主,根本就沒有與時間和鏡像有關的能力……
還是說……這個噩夢「畸變」的方向,就是時間與鏡像?
因為自己接觸過未來的班傑明……還是因為自己持有鏡中人親自贈送的鏡子?
許多種可能性,同時浮現在安南心中。
但卻也讓他不再畏手畏腳。
如果說,這個蠟燭就是未來的自己所點亮的話——
安南快步跑到走廊盡頭。
他的腳步微微一頓。
在他面前的,依然是和之前一樣漫長的、需要全力奔跑個十幾秒才能抵達盡頭的走廊。
而這次走廊的中間是一個桌子,桌子上有著一封信和一堆粗度、高度一致的白色蠟燭。唯一引燃的蠟燭,看樣子剛剛被點燃不久,只燒掉了四分之一。
看到這裡,安南稍微有些失望。
在安南看來,如果這的確是一個無限循環的套娃本,未來的自己肯定會在這裡拿著蠟燭,等著自己過來然後組隊刷才對。
畢竟只有安南自己,才最了解他自己……
……嗯?
安南微微皺起眉頭。
不對。
他之前選擇往這邊跑,尋找「第三個伊芙琳」,只是因為擔心在沒有溝通的情況下,無法說服「第一個伊芙琳」、「我就是你」這件事。
他完全可能是變成伊芙琳模樣的怪物——甚至退一步講,在第一個伊芙琳,或者說第一個安南看到湖中伊芙琳的長相之前……看到滿臉疤痕、全身水跡也不說話的自己靠過來,可能真的會把她當成是怪物擊殺。
安南對自己有著如此的自信。
所以,他才會選擇去尋找第三個自己。
如果第三個自己存在的話,他應該就知道,第二個自己已經能夠相信「這是一個套娃本」。
所以第二個自己與第一個自己不同,他是值得信任的。
那麼,他為什麼沒有出現在這裡?
是因為沒必要,還是……不能?
安南緊皺眉頭,走到桌子前面,拆開了信封。
信封上是短短的幾句話,僅憑這流利的花體字,安南就能確定這不是自己所寫的:
「追求無緣之愛,
「囚禁於生命的軀殼之中,
「追隨美與自由的徘徊舞者——
「蒼白已知曉你的來意,
「通過此門,
「將殘魂獻於蒼白。」
信封中的話,至此便宣告終結。
……這就是,「順利完成獻祭儀式」?
安南有些恍惚。
這信中的信息量太大了。
徘徊舞者、殘魂……
難道,伊芙琳實際上已經死了?
那麼在現實中的伊芙琳……又是什麼情況?
安南還突然意識到了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
這是……誰的噩夢?
這個副本是困難難度。
也就是說,祂的主人應該是一位白銀階的超凡者……
很顯然,伊芙琳並不是。
至少現在的伊芙琳並不是……她甚至連學徒之路都沒有抵達,用屬性來說就是連1級都沒有。
不過安南在這裡的停頓思考,倒也不是沒有價值的。
他清楚地看到,蠟燭向下移動了大約八分之一的高度。
——這蠟燭燒的好快,太不自然了。
這是安南的第一個想法。
他的第二個想法也隨之浮現:
他只停頓在這裡半分鐘而已,蠟燭就燒掉了八分之一。
——明白了,這根蠟燭全部燒完應該是四分鐘的時間。
也就是說,另外一個「某周目的安南」,剛剛離開這裡只有一分半!
……但他為什麼要躲著自己?
安南不假思索,將蠟燭從燭台中取下,固定在桌上。
他舉著鋒銳的燭台作為武器,衝到了走廊盡頭——
隨後,他打開了門。
但在打開門的瞬間,安南卻愣住了。
在這地下室的盡頭,區區繞繞的不自然的道路盡頭的房間中……
卻擺著密密麻麻、七八十根高度粗度完全一致的白色蠟燭——每根蠟燭燃燒的高度都不相同。
而在蠟燭環繞著的房間正中心,被照亮到宛如白晝的中間。
——卻是一座斷頭台。
而且還是一座建立在蛋糕一樣一層層向上的祭壇上,造型頗為華麗的斷頭台。
它有著純白色的木質外表,上面刻滿了白色的符文、鑲滿了各色寶石。而被繩子拖到最高處的傾斜鍘刀則是水晶色的……鍘刀的兩側,還有婚紗一般的白色輕紗。
而在斷頭台的前面,則擺著一個白色的蕾絲籃子。看上去像是裝花的……但安南卻知道,這應該是用來裝頭的。
遠遠望去,可能會以為這是一頭身披婚紗的長頸鹿新娘。
而安南仔細在房間內尋找了一圈,卻沒有找到任何出口。而鍘刀上也沒有血,籃子中也沒有頭。
——可這分明就是死路。
房間內也沒有任何可以調查的東西。
就在安南站在斷頭台前,沉思著要不要試著掉個頭的時候……
他身後卻突然傳來了有些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低喝聲:
「——安南,別動、別回頭!」
那是伊芙琳的聲音!
或者說,那是自己的聲音!
安南非常清楚——可他媽你是從哪蹦出來的?
但因為對方已經說話了,安南也只能沉默的站在原地。
怎麼回事?
難道未來的自己,任務是殺掉現在的自己?
而身後那個「自己」,還在繼續提著要求:
「自己趴上去,快點……呸,屁股就不用撅了。嗯,為了讓你能夠信任我,我提一個關鍵詞,玩家和策劃。可以吧?快點趴上去,別浪費時間……」
浪費時間?
安南思索著,先服從著身後那人的聲音,趴在了斷頭台上。定定的望著眼前的白色花籃出神。
……你不會還要讓我自己剪斷繩子吧?
就在這時,安南聽到清晰無比的、繩索被切斷的聲音。
隨後則是鍘刀突然墜落的聲音——
「哎呦……」
安南聽到了班傑明極力壓低的痛呼聲。
下一刻,安南突然睜開眼睛。
他才注意到,自己和班傑明都倒在樓梯下面——那燈摔在一旁。而自己之前就已經渾身濕透,如今手上衣服上又沾滿了灰塵……這些灰塵已經全部都變成了泥巴,傳來極為不適的感覺。
安南這麼想著,伸手把班傑明扶了起來。
他下意識的沒有用自己沾滿泥巴的手去碰班傑明。
但這時班傑明卻反而抓緊了伊芙琳的手,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哎呦……這……」
他低聲痛呼了兩句,便寬和的勸道:「沒事沒事,東西都沒壞……」
……聽你這意思,是我腳打滑了把你拽下來的?
安南很快辨識出了少年班傑明的意思。
不然的話,他肯定會抱怨這地怎麼這麼滑——他不敢多抱怨,而是第一時間安慰伊芙琳,應該就是因為這鍋是伊芙琳的。
是我剛剛意識模糊的時候,身體失去控制了?
安南下意識的打開任務面板。
果然,任務又變了回來:
【主線任務:回到夢中】
【得到班傑明的信任】
【順利完成獻祭儀式】
【不要回家】
安南下意識的咧了咧嘴,不是因為身上疼,是因為蛋疼——雖然他暫時可能沒這個功能。
……真就套娃唄?
這噩夢到底咋結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