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街44號,徹底變成了一顆參天巨樹。
而且隨著班傑明的修飾,剛剛用房屋轉化出來的巨樹,外表顯得越發真實。
最開始的樹皮還是異常的白皙整潔,看上去還顯得有些異常——正常的樹木,不可能在達到這個規模後依然有如此光滑的樹皮。
但在班傑明的轉化下,完全對稱的巨樹逐漸變得歪曲、傾斜。樹皮變得疙疙瘩瘩,逐漸顯露出自然風化的痕跡。
最終,整棵樹周圍甚至長出了稀稀疏疏的草地。樹根附近顯露出苔蘚的痕跡,樹葉上都能看到些許沙塵的痕跡。
將儀式封死之後,班傑明才回過頭來,對安南微微點了點頭:「安南殿下。
「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他的意思,顯然是打算讓安南解釋這顆「突然出現的巨樹」。
不過這對安南來說也並不困難。
清水街的住戶,原本就非常稀疏。這裡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富人區,而是官員們分配到的臨時住所——清水街11號就是子爵府,而清水街1號到10號都是羅斯堡的集中辦公場所。
正如諾特達姆也會選擇在其他地方買房一樣……其他的官員也都會如此選擇。
否則的話,羅斯堡子爵如果想要派人搜查他們住宅中有無違禁物的話,就實在太過簡單了。而且在子爵眼皮子底下,很多事都不好擺明。
如今子爵「因意外而死」,他們更不敢住在清水街附近。唯恐被其他同僚們誤以為自己與這件事有關,或者被安南眼熟之後選中甩鍋什麼的。
這附近一條街,現今都沒有幾戶人家。到時候等他們回來的時候,安南隨便找個藉口糊弄過去就行了。
「沒問題,班傑明大師。」
安南也點了點頭,向這位新任的教宗禮貌的行了一禮。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溫和的笑容:「還是說……應該稱呼您為教宗大人?」
「都可以。」
班傑明點了點頭。
隨著時間流逝,班傑明體表那股無時無刻燃燒著透明色的火焰,漸漸平息了下來。雖然存在感依舊璀璨奪目、能讓人一眼掃過來就立刻察覺到……但已經漸漸沒有最開始走出屋門時的那種震撼人心的輝煌感了。
安南若有所思。
……這種感覺,就是在擁有黃金靈魂後,引燃靈魂、萃取要素時的樣子嗎?
這就是靈魂在燃燒時的樣子?
「那麼,我就先走了……安南殿下。」
班傑明並不看其他人,只是對安南恭敬的說道:「有什麼事的話,您直接呼喚鏡中人即可。
「如果還有事需要我的幫助,吾主自會聯繫到我。」
「等一下,班傑明大人。我有一個問題……」
安南抓住班傑明的衣袖,低聲詢問道。
班傑明打斷了安南的話:「我知道您要詢問什麼。
「我那時的確見到了您。但我也不知道……您為何會在那裡。」
班傑明有些模糊的言語,讓薩爾瓦托雷他們無法聽懂,很是困惑。
但安南卻已經明白了班傑明真正想要表達的東西:
在班傑明從船上離開的時候,的確見到了昏迷在海邊的安南。
但班傑明也不知道,安南到底是從哪裡被衝過來的。
安南追問道:「那麼,您還有什麼線索嗎?」
「我所能確認的就是……」
班傑明沉思了一會,緩緩說道:「當時殘留有『利維坦的氣息』。」
「……利維坦?」
安南怔了一下。
沒聽過的名字。
這是某種「影響」嗎?
班傑明點了點頭,確認道:「沒錯,就是神秘女士的那三頭至高怪物之一。
「考慮到那個時候您還不是超凡者……我便將這一影響的殘留祛除了。」
——利維坦的氣息。
安南喃喃念著,記住了這個新名字。
總算是有了些新的線索……
自己之所以投海之後沒死,可能是得到了神秘女士——或者至少得到了「利維坦」的庇護。把自己馱運到了凍水港附近。
而靈魂上的「反轉銘文」,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刻下的。
安南想到這裡,再度詢問道:「最後一個問題……您了解銘文嗎?」
聞言,班傑明微微頓了頓。
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算不得『了解』,只能說『聽過』。」
班傑明緩緩說道:「銘文是在第二紀時失傳的古代學識,也屬於神秘知識的一種。而且是最高等級的神秘知識。
「如今還可能使用銘文的,只有從第二紀結束前誕生的那些古老偽神、或是十二位正神。
「這世上的咒縛,都是以某種古代符文的形式浮現的。而銘文作為最高級語言,它可以插入到任何句式中並最優先判定……因此銘文也即是『改變咒縛的力量』。那些擁有必死咒縛的超凡者,只能寄希望於銘文。
「它本身的存在,並不算是什麼隱秘之物。使用這項超凡技藝的代價,也算不上很大。之所以很多教會都會以指定的『銘文』作為最高等級的獎勵手段之一……是因為銘文只能有教宗或是神明親自蝕刻。」
「不同神明掌握的銘文片段都各有不同,唯一掌握了所有銘文的,就是有『通天語者』別名的神秘女士。」
班傑明看了一眼安南,補充道:「如果你有銘文的需求,可以委託給鏡中人。祂可以去找神秘女士學習一下。」
「我暫時倒是沒有這樣的需求……」
安南緩緩搖了搖頭,追問道:「也就是說,每個咒縛都能蝕刻銘文?」
「對,但這並不代表咒縛就一定會變得更強,也有可能會變弱。銘文的力量體現於『對自身的了解』,每個咒縛都可以蝕刻一個銘文、但最多也只能蝕刻一個銘文,而且一旦蝕刻就無法修改。選擇什麼樣的銘文,會直接定向改變他們已立下的咒縛。」
說到這裡,班傑明微微一頓。
他說到這裡,大概已經猜到安南為什麼問這個了……
於是他旋即補充道:
「……這個世界的一切超凡力量都來自於詛咒。所以那些生下來便有的『特殊天賦』,其實也是咒縛的一種。
「只是這些咒縛的符文並沒有浮於表面,而是刻在靈魂之中。換言之——也即是『天生超凡者』。因為他們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得到了第一道咒縛。其效果就如同立下了一道『直到死亡為止始終有效』的咒縛一樣。
「這道咒縛並不會吸引灰霧中沉積的詛咒,只會加速他們的成長。而它的另外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多蝕刻一份銘文。
「並非是在體表,而是在靈魂中——這也會帶來風險,但這也是機遇。因為在靈魂中蝕刻的銘文,必然會改變靈魂的本質……這會直接改變他們的天賦。
「但具體什麼銘文對應什麼效果,在不同的咒縛中、會分別起到怎樣的作用……恐怕只有神秘女士能知曉。」
原來如此。
安南點了點頭。
他大概對自己如何得到反轉銘文的這件事,有所概念了……
考慮到「利維坦的氣息」這一殘留的影響,這恐怕是神秘女士親自為自己蝕刻的銘文。
也就是說,從「安南·凜冬」投海,到安南自己從海邊醒來——這之間恐怕發生了什麼事。
這件事讓安南因此得救,也得到了神秘女士為自己刻下的反轉銘文,讓原本的「冬之心」蛻化成了從未有人擁有過的全新血脈能力。
雖然班傑明很謙虛的說自己不太懂什麼,但你這不是很懂嘛……
「非常感謝。我沒有問題了。」
安南回過神來,對班傑明恭敬的答道。
班傑明嗯了一聲,低聲補充道:「我聽到了您與銀爵士的對話……
「如果您要來王都的話,記得先呼喚一下鏡中人。我可以暫時改變您的相貌。另外,如果四王子要返回王都的話……
「您記得提醒他一句——無論如何,傑蘭特家族都會、且只會聽從國王的直接命令。」
而與王座上做的是誰……並無關係。
安南讀懂了班傑明沒有說出口的後半截話。
他點了點頭:「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