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教我。」

  至強者逍遙，在藍天齊面前沒有擺什麼架子。

  「討論這個問題，要先把定義弄清楚。」

  藍教授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緩緩說出自己的想法。

  「所謂【生而知之】，定義起來很複雜。

  比如，生下來就知道一切，全知全能。

  我想就算是深淵底下沉睡的那位，也做不到這種程度吧。」

  逍遙認可這個說法：「對，世上並無全知者。」

  至強魔神不是，逍遙不是。

  「好，那我們順著這個思路繼續延伸。」

  藍教授說話很慢。

  一百多歲的人了，說話太快，容易喘不上氣來。

  「我們討論的【生而知之】屬於：

  『一個人從誕生的那一刻，就擁有對於世界的記憶』

  這種情況更多的出現在文學作品的幻想中，他們稱之為『穿越』、『重生』。

  老九年輕的時候，就喜歡看這些東西，還專挑免費的看。」

  說著，藍教授看向白雲，目光仿佛凝實，

  「老九看這些，是消磨時間。

  而你不一樣。

  你覺得這世間萬般無趣，連自己到底是不是蝴蝶都沒想明白。

  你不會有閒心想這個問題。」

  「因此。」

  這兩個字，藍天齊說的很重。

  因為他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可能會觸及【逍遙】內心最大的秘密。

  世人皆知，人族有三位至強者：

  夢魘、無痕、逍遙。

  在公共的認知里，夢魘毫無疑問是至強者中的至強者。

  藍天齊由於特殊的身份，知道絕大多數內幕。

  夢魘、無痕都曾先後與至強魔神交手。

  交手的結果：

  夢魘再不踏入深淵位面，無痕無法離開深淵位面。

  兩位至強者，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換來的，則是至強魔神繼續沉睡，人族片刻的安寧。

  換而言之。

  人族三名至強者中，戰力保存最完好的一人。

  反倒是出手最少的逍遙！

  藍教授一字一句說到，

  「當你開始思考這個問題，只有兩種情況。

  一、你遇見了一位【生而知之者】

  二、你就是這位【生而知之者】！」

  「或者兩者兼有，否則，你絕不會考慮這個問題。」

  白雲再次陷入沉寂。

  半晌後，幽幽說道。

  「也許吧。」

  逍遙嘆。

  「是我自找無趣了。」

  逍遙想問的問題，問完了。

  祂卻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藍教授沒有起身，而是接著開口詢問，

  「你怎麼看修羅？」

  白雲翻滾，無言。

  ...

  總會有地上的生靈，敢於偷看至強者的對話。

  葉白仰著脖子，眼都不眨一下，生怕錯過了任何細節。

  關於【生而知之者】的討論，著實把葉白嚇得不輕。

  可他很快

  當葉白看到【修羅】兩個字時，對話框忽然模糊起來了。

  葉白急了，「給點力呀！」

  正看到精彩的情節，怎麼能緩存不動呢？

  就好比某款藍色下載軟體卡在99.99%一樣難受。

  【至強者逍遙開啟加密通話】

  【天賦九次覺醒可查看此處通話】

  葉白：......

  這未免有點太強人所難了吧！

  「不看就不看，我有不好奇。」

  說著，葉白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任務，看著一批批魔物從永恆森林衝出。

  ...

  「你怎麼看修羅？」

  逍遙問了藍教授一個問題，藍教授也問一個問題。

  白雲翻滾了片刻，傳來逍遙的聲音。

  「無痕如何看逍遙，逍遙如何看修羅。」

  「我知道了。」

  藍教授緩緩起身。

  這個動作似乎很費力，讓他整個人蒼老了不少，精氣神仿佛散了。

  「至強種子現世，至強魔神就一定會甦醒，你...」

  藍教授說了半截話，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就這麼沉默的站著，老人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悲傷，每一絲皺紋都有故事要講。

  很快，藍教授一掃先前的陰霾與不快。

  他甚至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隔著永恆高塔說道，

  「別一天天把自己關在塔里，你小子也不嫌悶得慌。

  換我來，早把這破塔的天靈蓋都給掀了。」

  藍教授笑著說到，

  「張逍遙，有空多出來走走。」

  藍天齊說話時，整理了一番自己的領口衣袖，最後揮揮手。

  「走了。」

  白雲向外飄去，為他送行。

  前往深淵位面，與魔神談判。

  稍有不順，雙方就可能會大打出手。

  60級的藍天齊過去，哪怕有再多戰神保護，也難護他周全。

  這件事本就是九死一生，危險萬分。

  即便談判順利，大戰塵埃落定。

  藍天齊還要趕往前線，找至強者【無痕】，想辦法將天賦二次覺醒。

  又是一次九死一生。

  從概率學的角度來講，每次10%的生還概率，連續撞2次。

  藍天齊活著從深淵位面離開的可能，只有1%。

  此行，對藍天齊來說，是真正的向死而生。

  早就準備好的談判團，就等藍老一人了。

  白雲落下，深淵位面的傳送門緩緩開啟。

  傳送門的另一端，九位魔神的意識等候多時。

  哪怕只是傳送門打開一道縫隙，湧出的威壓也讓人難以承受。

  談判團內，除了藍教授以外，實力最弱的一人都是七階戰神，面對這股威壓也忍不住臉色刷白。

  談判還沒開始，對方就先給了一個下馬威！

  咚——

  鐘聲悠揚。

  談判團面前撐起一道淡黃色屏障，為他們抵擋這威壓。

  至強者出手的瞬間，眾魔神也很有默契，緩緩收回。

  大家是來談判的，不是來作死的。

  逍遙不喜歡出手，不喜歡離開永恆高塔。

  不代表祂不能走一趟深淵，

  趕在至強魔神甦醒前，隨手殺幾尊魔神。

  藍教授身後，永恆高塔高層，接連傳來鐘聲。

  為故人送行。

  送鍾，送終。

  一般人會覺得不吉利。

  藍天齊卻很清楚。

  永恆高塔上住的那位，雖然一身道袍，可從不信鬼神之說。

  吉不吉利的，滾一邊去。

  用的順手就行。

  傳送門構建完畢，兩界通道打通，一道黑影往返之後確定安全無誤。

  領頭的弱女子沉聲道，

  「出發。」

  哪怕是九階戰神，也要全神貫注，稍有不慎，可能就會身死！

  十幾人的談判團，依次走進傳送門之中。

  藍教授實力最弱。

  需要別人抵達後，替他構建一個維生系統，才能進入深淵。

  因此，他排在最後。

  等待的時間，藍天齊回頭望去。

  此時，夕陽西下，晚霞燦爛。

  深淵傳送門又懸浮在半空之中。

  藍天齊腳踩白雲，身披晚霞。

  一眼望去，老者好似真與天齊一般。

  老者眼中，皆是人族大好河山。

  看了百年，河山如故人如舊。

  百看不厭，滿心歡喜。

  收回目光，藍天齊飄然轉身，邁開步伐，毅然踏入深淵傳送門。

  只在天地間留下一聲輕笑，

  「誰說人間最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