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劍這個名號,可不是白得到的,這個人的戰鬥方式,頗有一些......劍舞的味道。」
指著風舞廣場中的那個身影,段青有些隨意地解釋道。
「劍北冬也是練了這麼多年的人物了,據說還獨行了很多年,所以單論個人實力,他絕不下於任何職業選手之列,甚至肯定還有所成長。」
「難道他現在不是職業選手嗎?」
「呃,據說三年前的那次事情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參加過什麼比賽了,所以即使聯盟的名冊上依然保留著他的名字,那也只是一個掛著的名字而已。」這次回答夢竹疑惑的是微笑的屠夫,他壓低了聲音,不過眼光卻是沒有離開前方的場地:「很多平民玩家在很多遊戲的各個角落曾經見過他的身影,當然也有人和他打過架,到了自由世界以後也是如此,不過......這幾年他究竟在做什麼,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他嘆了口氣:「只有他本人知道。」
「獨行俠嘛,一朝混了野,一輩子就混了野了。」段青毫不在意地評價了一句,然後在場中間又一次劍與魔法的對抗聲中說道:「不過......他現在的實力確實比以前強了很多了。對付一個不以個人實力見長的對手,也應該是輕而易舉吧。」
微笑的屠夫沒有回答,只是眉頭再一次不易察覺地皺了皺。
廣場的場中,形勢如同段青所預料一般的發生了再一次的變化,只不過這一次,形勢明顯開始向劍北冬一側傾斜——他開始拿出一些真正的本事了。
前沖,側身,斜撩,又一次冰晶與水流的飛舞中,他用極其快速的揮劍速度,三兩下就將這些魔法製造出來的障礙劈散,然後腳下輕點,從漫天的冰晶之中鑽了過去。冰晶反射陽光所散發出的五彩光影固然讓風花鎮的新手玩家們炫目不已,但對如同段青這樣的人來說,場間的狀況還是比較容易辨認的。
這當然也包括站在另一邊的落日孤煙,所以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再次扭身躲過了一道水流的噴射,破舊的披風僅用自己的身法,瞬息之間就穿過了冰水混合的阻礙,到達了水系魔法再次製造的煙霧彈的後方。黑衣書生的身影也在那個地方,正胡亂地選了一個方向飛速後撤,企圖用之前所拖延的時間重新拉開魔法師所需要的施法距離,不過此時的這個想法顯然有些異想天開——已經將冰晶與水流甩在身後的劍北冬,想要接近一個體力接近用光的水系魔法師,幾乎是對方無法阻止的一件事。
果然,浮生掠夢逃跑的動作停止了。他停下身,轉身面對著急速接近的對手,在泛著寒光的長劍即將臨體的瞬間,從懷中掏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捲軸?」
「應該是的。」
「維扎德都有這麼高級的東西了?」
由於在礦洞最後的時光中,段青等人在那個自稱是金的法師手中見過這個玩意,所以他們對自由世界中捲軸的模樣還是有些概念的,所以此時浮生掠夢拿在手中的這個東西,他們一眼就認了出來。不過瞬息的交流也就到此為止,黑衣的書生在危急的時刻單手一捏,將手中的那捲形似捲軸的東西捏成了一團碎片,下一刻,魔法的流光就從捏著那道捲軸的手中流瀉而出,然後瞬間擴大到了他的身旁。
那道魔光擴張成了一道水藍色的形似護盾狀的薄膜,如同雞蛋殼一般將浮生掠夢包圍了起來。若不是那水藍色的流光在空中閃耀,那近乎透明的護盾甚至很難被周圍的人所看見,但那因為突然降臨的巨力而引發的變形,以及嵌在護盾中的那把長劍,向其他人訴說著這道護盾防護的效果之甚。
然後,那把長劍用更快的速度從護盾上撤去了,同時在護盾上劃出了一道白痕。藍光流轉之下,那道痕跡轉瞬之間就消失不見,與此同時,劍北冬的身影也撤到了幾步之外的前方。
「居然有這麼強的韌性......是法師議會內部的手筆吧?」看到對方沒有反擊的意思,劍北冬單手撫了撫自己的劍鋒,然後將進攻的架勢收了起來:「沒想到......你們已經有了這樣的關係了?」
「我們是維扎德,魔法就是我們的專業。」看到對方的反應,黑衣的書生也有些隨意地撫了撫胸口,然後就這麼解釋了起來:「既然自由世界中有法師議會這樣的組織,我們沒有理由不與他們交好......而且從實際的情況上來看,效果還是拔群的,不是嗎。」
他抬起雙手向前伸去,似乎是想要摸一摸自己周身的那道護盾,不過那護盾隨著他的動作而向外擴散,想要自己碰到似乎是不可能了。他搖了搖頭,然後張開雙臂,作出了一個無奈的動作:「請容我介紹一下,這是魔法護盾,而且是法師議會出品的無屬性魔法護盾。」
「它會隨著魔法師自身的屬性而改變自己的屬性,所以......現在是水藍色的。」
「看出來了。」劍北冬無謂地點了點頭:「不過恕我直言,你選個土系的護盾豈不是更好?聽說土系的護盾,物理防禦力是最強的......」
「能替我著想,我真是感到萬分的榮幸。」浮生掠夢敬了一禮,然後重新直起了腰:「有優點自然就會有缺點,這是世間萬物所逃避不了的真理,而且據我的觀察,自由世界中的魔法......也沒有在這一點上有所突破。」
「沒有一個法術是完美的。」
「這個護盾法術,其適應力是完美的,不過與之相對應的,釋放這個法術需要的要求很高,至少現有的玩家當中,沒聽說過有人能夠達到這個要求,而且......」
劍北冬沒有說話,只是與周圍的玩家一道,靜靜地等待著他的下文。不過幾秒之後,對方卻只是笑了笑:「嘿,我為什麼要將缺點告訴你......」
「哼,呵呵。」劍北冬冷冷的笑道:「我只是想知道,你這個護盾還能撐多久。」
「不急於進攻的你,想必也是如此盤算的吧。」浮生掠夢笑著說道:「拖延拖延時間,說不定我這個護盾就自己耗掉了。不過很遺憾,這個護盾持續時間雖然不長,但還是足夠我用的了......」
他說著話,再次抬起了自己的雙手,不過這一次,屬於水系元素的藍色光芒開始在他的掌心凝聚:「只要能夠支撐到我將這個法術放完......」
山風再次刮過這個寬廣的廣場上,不過這一次,就連站在場地一邊的段青都感覺到了絲絲凜冽的寒意。萬里無雲的晴空忽然明滅了一瞬,然後再次恢復了晴朗,不過即使是那瞬間的異常,身處中央的劍北冬也敏銳地察覺到了,於是他將輕鬆的表情收了起來,舉起了自己的劍。
「所以說,『鬼算狂謀』這樣的人物,要是連我的這點小心思都看不出來,那也太名不符實了......」
他舉步向前。
「這是怎麼了?」
「那個法師要幹什麼?」
「好像是要放大招啊,看這個聲勢......」
「當著劍北冬的面蓄力啊!他對那個護盾有這麼自信嗎......」
旁邊眾人的議論紛紛之中,劍北冬不負眾望的沖了過去,不過他依然沒有使用什麼震驚天下的強力招式,而是依然用簡單地一劍,朝著對方身前的那道藍白色的光芒削了過去。
藍白色的護盾盪起了漣漪,在空氣中扭動著,震盪著,然後......逐漸恢復了正常。
「嗯,法師議會出品,果然是精品。」劍北冬沒有後撤,而是就這麼大大咧咧地站在浮生掠夢的面前,就近研究了起來:「只要沒有足夠強度的攻擊,想必是無法擊破這樣的護盾的,因為它的自我修復能力似乎很強......」
「按照我的猜測,修復能力最強的應該是風系的護盾,水系只是屈居第二罷了。」黑衣的書生還有餘力回答對方的疑惑,仿佛正在決鬥的雙方只是兩個研究自由世界裡招式技能的玩家:「不過對於第一條,我還是認同的,雖然我也沒見過那個玩家能夠一擊打破這個護盾,不過以你的實力,說不定可以試一試......」
劍北冬沒有回答,而是開始來迴繞動了起來。
「不會吧。」浮生掠夢驚訝道:「難道真的破不了?」
隨著他手上藍光的愈加明亮,四周的溫度似乎也變得低了,這一點在已經步入炎熱的時節變得更加明顯。幾個穿著風涼的男女玩家已經開始摩挲著自己的手臂,處於風暴中心的劍北冬,甚至已經開始感覺到刺骨一般的冰涼正在迎面撲來。
「恕我直言,再不試的話......可能就有些晚了。」隨著手上藍光的愈加強盛,有汗珠從浮生掠夢的額頭上冒了出來,不過他的臉上依然保持著從容的微笑:「若是你還有什麼實力保留,建議你現在就用出來,不然的話......這個我到現在還沒有掌握完全的法術,可能會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
「到時候網上出現什麼大新聞的話,就怨不得我了。」
之前這場決鬥爆出的時候,雖然吸引了很多的眼球,引起了很多的話題,但對於這場決鬥的勝負,大部分玩家還是沒有什麼異議的:劍北冬成名已久,對手又是一個智力見長的玩家,所以一對一的結果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差錯。不過到了此時此刻,喜歡劍北冬的觀眾們已經開始捏起自己的冷汗了,因為從目前的狀況來看,他的對手說的似乎都是實話。
不過他們也相信,鳳凰劍確實留著什麼殺手鐧。
時間沒有給其他人太多的思考機會,浮生掠夢也沒有繼續傻傻地等待下去,他眼神一冷,突然將凝聚著許久的藍光舉過頭頂,擺出了一個丟擲的姿勢,與之相對應的,周圍的山風也隨著他的動作而向上吹起,帶著塵土與花葉向著他的頭上飛去,形成了一個倒懸的、漏斗狀的螺旋。冰冷的寒風中,那些花葉的表面上都凝結出了道道寒霜,以黑衣書生為中心的這片區域之內,時間仿佛倒退了一百多個時日,回到了萬物沉寂的冷冬。
「雖然沒有準備完全,不過護盾的時間也快到了。」藍白色護盾的背後,浮生掠夢扯起了嘴角,露出了一個嘲諷一般的笑容:「就當這是我......送給你的驚喜吧。」
他雙手用力,向下一揮:「寒霜之息!」
螺旋狀的冰冷之風,隨著他的揮動而猛然向下,在深藍色的光芒閃動下,轉變成了實質性的藍色氣息,朝著黑衣書生周圍的區域噴射而出,以浮生掠夢為中心的整個圓形區域都受到了這次攻擊的波及,那冷冽的氣息雖然不知道威力如何,不過從之前的聲勢,已經那藍的近乎發黑的氣息顏色來看,沒有人想要嘗試在這樣氣息中待一秒的滋味是怎樣的。
劍北冬同樣不想嘗試,所以他躲了開來。
以這次攻擊的範圍之廣,正常的躲避方式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劍北冬只好在空中尋找自己的躲避空間。他向空中跳起,勉強將那冷得發黑的氣息踩在了自己的腳下,不過身為一個劍手,他可沒有在空中飛舞的本事,所以他的躍動軌跡,也就被圍觀的觀眾全部看在了眼裡,這次選擇也明顯在對方的意料之中——處於風暴中心的浮生掠夢彎著腰喘息著,一手扶膝,一手拿著自己的短棍舉了起來,在自己周身護盾消失的瞬間,將手中短棍的藍光對準了那個跳向空中的人影。
「所以我討厭這種完全自由的施法方式,連瞄準都要自己來......」最後那點滴冰藍的光芒在短棍的前方匯聚,逐漸幻化成為一根尖尖的冰錐模樣的物體,他艱難地移動著自己的武器,那尖尖的錐頂也隨著他的動作而移動著。
「不過......」下一瞬,他的動作停止了:「在空中,你總躲不過去了吧。」
明亮的光芒在空中閃過。
「怎麼樣了怎麼樣了?」漫天的冰冷氣息,終於隨著時間的經過而逐漸散去。夢竹鬆開了捂著自己兜帽的手,急急地將眼光放向寬大的廣場中心:「現在的情......」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破舊的披風隨著它的主人的身形,終於落到了廣場上,不過是平穩的落到了地面上,而另一側的黑色身影反而飛出了原地老遠,然後滾落到了地面。空氣中有血腥的氣息傳來,那是浮生掠夢的腰側被斬出了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隨著他的滾動而揮灑到了空氣中,與之前魔法的余息而一起飄散著。
那道最終沒有射出的冰錐,隨著法師的倒下而重新歸於空氣的懷抱之中,而之前在空中閃過的白光,最終隱沒於黑衣書生之前所站立的土地之下,在土石所組成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劍痕。
那是一道凌空飛至的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