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裡,看這裡,這裡有可愛的怪蜀黍哦?」
「你確定她明白怪蜀黍的意義嗎?還有,我一點都不怪。」
「我反正是沒見過整天戴著一個尖帽子的光膀子男人在大街上招搖過市的,身後還背著兩根旗子......」
「那是旗子嗎?那是長槍!長槍懂不懂?算了,剛開始我也沒看出來這是把長槍......」
第二天的清晨,愚者冒險團的眾人聚集在了冒險者協會的門廳處。他們並沒有首先對目前緊張的局勢做什麼分析,也沒有密謀做什麼大事,他們現在只是圍繞著那個小女孩,極儘自己哄人的本事,想要從中得到什麼有用的訊息。
不過到現在為止,小妮娜還是沒有開口說話。
早在她剛醒過來的時候,段青就向她說明了她爸爸的事情,當然不是他的死訊,而是他遺言中早已交代好的說辭。安靜的小女孩並沒有對「父親莫名其妙遠遊」這個結果作出什麼表示,她只是抱著玩偶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的正前方,一副已經靈魂出竅的模樣。
所有人接連對她使用了哄騙,最後都以失敗告終。
即使是同樣身為女孩的夢竹,因為其幼年的不同經歷,對於「如何哄小孩子」以及「小女孩會玩什麼」這樣的事情,也是非常不了解的,更何況向段青和笑紅塵這樣的大男人。微笑的屠夫這個真正的大叔,倒是在這個方面表現出了不同尋常的一面:他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小妮娜的身後,嘆著氣伸出一隻手臂,輕輕地撫著對方的頭髮,試圖用這種方式安慰她的心靈。不過在經歷的十幾分鐘的安靜之後,老成的微笑大叔也只能嘆著氣搖了搖頭,對其他人表示自己的無能為力了。
「咱們......還是先不管她了吧。」面對心靈空明的小女孩,平日裡大大咧咧的笑紅塵也是斂去了他的張狂氣勢,躲在遠處看著那個一動不動的嬌小身影,向其他玩家提出了自己的提議:「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不過按我的看法,這種性情古怪的小孩子,真的哄不出什麼來......」
「她的父親早已不在家多日。」段青同樣看著那邊,然後沉思著說道:「況且我們沒有告訴她......所以應該不是因為她的父親。」
「問題的起點,應該是昨天的下午,或者更早的時候......」他轉過頭,看著其他幾個人:「在她的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
「能把一個小孩子嚇成這樣,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微笑大叔也失去了往日的微笑,臉色冷然地說道:「按照你們之前交代的情況,她的家中本來就沒什麼人去,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難道真的有人想要......」夢竹看著那個縮成一團的女孩背影,憤憤地說道:「真是太......太過分了,怎麼會有人做那樣的事情......」
「喂喂,先不要妄下判斷。」段青做了一個小聲的手勢。他回頭看了看那邊,然後示意大家一起出去,找個不打擾小妮娜的地方。
「現在想去她的家中調查,估計是不可能了。」冒險者協會門外,幾個人直接坐在了台階的石頭上:「所以你們好好回憶一下,我們昨天傍晚在她家中的時候,見到的那些東西。」
他挑了挑眉毛:「有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你這麼一說......」小姑娘首先用手指抵起了下巴:「我當時被你派去找她,所以我跑了很多地方,但是我的注意力都在找妮娜身上了......」
「你剛找到她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我當時找到了那個小木屋,然後......推門進去的時候,聽到她藏身的那個方向有動靜。」夢竹回憶道:「其實她藏的那個地方不太好,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能看到她了。」
「嗯......也就是說,她沒有好好找地方藏起來。」段青總結道:「或者說,她沒有地方藏起來。」
「我之前帶她出去玩的時候,她對這個家庭的其他地方,表現的也不是很熟悉的樣子。也就是說,也許她......不怎麼了解她家中其他地方的具體構造......嗎?」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對段青的這個結論發表什麼意見。
「還有沒有別的細節?」於是段青又催促著夢竹,後者坐在一邊開始苦思冥想起來。
「當時我們看到的景象,那個房子的各個角落都有毀壞的痕跡,但應該不是暴力的破壞,而是......搜查與翻動所造成的結果。」微笑的屠夫也開始回想那個時候的場景,片刻之後也開始總結。
「也就是說,我們最初所了解到的所謂『盜竊』這個信息,應該是真的。」段青說道:「雖然不知道理察是怎麼得知這件事情的,居然比城衛隊去得早......」
「後來他提到了法師議會,我想......應該是法師議會的人通知他的吧。」
「好吧,這裡面的疑問很多。比如是哪個人通知的他,他又是怎麼知道的,還有,為什麼法師議會自己不派人去解決這樁案子......」
「可惜不知道那個邋遢大叔去哪裡了,不然找他一問就知道了......」
「那個邋遢大叔啊。」一直在一邊做聽眾的笑紅塵,此時突然插嘴道:「我好像看到他了。呃,你們不要這麼看著我......」
在幾個人共同的目光中,笑紅塵舉著雙手趕緊說道:「一大早過來的時候,我好像看到那個人去了阿塞爾酒館......」
「奇怪,他去那個地方做什麼?」
「是啊,難道這個大叔還喜歡喝酒?」
「或者他和我們當初一樣,想要物色兩個人......」
「物色來幹嘛?他又不是玩家,又不能組隊然後建立冒險團什麼的......」
「好了好了。」段青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說這些沒用的作甚,我們直接去找他不就完了......」
「好吧。」「同意。」
幾個人紛紛站起,然後又停下了。
「妮娜怎麼辦,總不能讓她一個人在這裡待著吧?」
「唔......有誰願意留下的......」
「講道理,昨天是我們兩個,今天輪到你們兩個了......」
「喂喂,道理不是這麼講的,你們有誰比我更適合與理察大叔......」
「嘿,我聽到有人在呼喚我的名字。」大街的另一頭,幾個人正欲尋找的那個人的聲音突然響起:「想必你們正在找我......是不是啊?」
清晨的陽光下,理察大叔摸著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嘿嘿地笑著看著正在街上爭論的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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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的早餐過後,段青和夢竹來到了冒險者協會對面的高大建築中——按照理察之前的解釋,昨天的消息確實是法師議會裡面的人傳給他的,只不過其他的東西,他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了——至少他本人是這麼說的。
想要知道答案,他們只能自己跑來問了。
自由世界的清晨,空氣比平時變得更加的清新,由於時間尚早,法師議會也是剛剛開門,所以還沒有恢復如往日一般的熱鬧場面。段青看著那個高大建築上方尖尖的塔頂,耳邊傳來夢竹活潑的聲音。
「昨天晚上你還提到過他,想不到真的是諾曼大師。」
「我早就看出來那個老頭不是什麼混吃等死的貨色。」段青摸了摸鼻子:「或者說,自由世界中的每一個NPC,本來就不是什麼好相與的......」
由於人少,法師議會一樓大廳的內部更加的一覽無餘,不過位於門口的那個櫃檯後方,原本招待來賓的那個眼睛女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女人。與之前的那個人相比,這個女人的年齡大了很多,她戴著一頂用不知名材料的布匹織成的帽子,穿著一身寬大到完全看不出她的身材的紫色袍子,單手撐著自己的下巴坐在那裡,一臉還沒有睡醒的模樣。
見到段青二人走進來,那個女人睜開睡眼惺忪的雙眼看了一下,然後一副仿佛沒有見過兩人的樣子,重新低下了頭。
兩人走到之前他們鑑定的地方,出乎意料地在那個角落中,找到了那個老頭的身影——按照段青的推測,這種表面上不管不顧的人,怎麼可能早早地跑來上班呢。
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那個老人不是沒來上班,而是根本沒走罷了。
兩個人費了一番功夫,才把那個睡得正香的那個老人從冰冷的地板上叫了起來,後者揉了揉依舊惺忪的睡眼,然後伸了個懶腰,完全沒有普通人在嚴苛的地方睡了一晚而會有的不適感,眯著眼睛看了看眼前叫起了他的兩個人。
「這麼早就來鑑定,你們要不要這麼傻......哎?」
老人再次揉了揉雙眼,確定自己沒有認錯:「是你們啊......」
「怎麼,你......還沒有死心?」老頭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然後像晨練一般左右扭動著自己枯瘦的身體。
「當然沒有。」無視旁邊擰著自己胳膊的小姑娘,段青樂呵呵地笑道:「不過,我們今天來,不是為了這事。」
「我們聽理察說,那個小妮娜家遭竊的事情,是你通知他的......」
老人原本活動著腰部的動作停下了。
「你們......」他瞪著眼睛,差點就把鬍子吹起來:「理察告訴你們了?」
「是啊。」驚訝於對方的態度,段青的語氣變得有些小心了起來:「我們一起去的啊。冒險者協會的委託嘛......」
「這太荒謬了!」諾曼大叫起來:「理察怎麼會告訴你們?雖然你們是冒險者,但除非你們是冒險者協會的註冊冒險團,不然......」
「我們是啊。」段青打斷了對方的質疑:「我們是愚者冒險團的人。」
「什麼?我怎麼沒聽過這個名字......」
「前幾天剛成立的。」段青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你......不是,您可能還沒聽過......」
「扯淡!前幾天剛剛成立?怎麼可能......」老人立馬吹鬍子瞪眼起來,不過僅僅過了一瞬,他的氣憤表情就鬆開了:「哦......」
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是這樣......」
段青和夢竹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莫名其妙的感覺。
「既然如此。」老人又看了看這兩個人,然後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從旁邊的那個小門進來:「也罷,你們進來......與我說一說昨天的事情。」
喂喂,我們可是來找你問事情的.......沒有把這句抱怨的話說出來,段青兩個人老老實實的進到了櫃檯裡面,然後如同第一次來的時候那樣,老老實實的坐在小板凳上。
「是......這樣啊。」一段時間之後,諾曼老頭大致知道了段青他們昨晚所經歷的事情。他嘆了口氣,撓了撓自己的後背,然後抬頭看了看天花板:「果然......變成了這樣。」
「請問......」段青試探地問道:「這件事情的背後......」
「以我個人的角度上來說,你們......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誰知老人思索了一會,然後看了看段青,說出了令他意想不到的話:「你們的實力,實在是不適合介入到這樣的事情中。」
「會死得很慘的。」老人搖著頭說道。
「有這麼......可怕嗎?我們只是想幫一幫小妮娜......」一旁的夢竹小聲說道,然後被段青抬手制止,後者看了看那個老人,然後繼續著自己的問題:「有這麼複雜嗎?」
「西鳳郡對這裡的管轄本來就不嚴,你們是知道的。」或許是意識到兩位冒險者的倔強,良久之後,老人咳了咳嗓子,然後斟酌著解釋起來:「邊境小鎮嘛,管理不嚴也是應該的,所以那些類似山賊一樣的東西,我們本來也沒有在意。」
「但是我們後來發現,有人想要利用這樣的格局,偷偷發展自己的勢力。」
諾曼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通過一些不怎麼明顯的痕跡,我們大概能看出來一些端倪。這裡的一些......」
他指了指自己頭頂的方向:「上面的人,似乎是他們那邊的人。」
「什麼跟什麼啊......」依舊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小姑娘低聲咕噥著,旁邊的段青接著她的意思問道:「他們......是誰。」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復辟者』這個名字。」諾曼緩緩地說道。
「我們聽過。」兩個人對視一眼,然後回答道:「之前沒有與您說過,我們之前在翡翠之森,遇到過兩個法師議會的......」
「那對姐妹嘛,我知道,我知道。」無視了對方驚訝的眼神,諾曼雙手下壓,做了個稍安勿躁的姿勢:「既然她已經提到過了,那我也就不再藏著了......」
「他們是一群想要重現當年魔法帝國榮光的......瘋子。」老人諾曼用一句話,就將對方的特點概述了個完整。
段青和夢竹共同點了點頭。
「我們法師議會與他們較量的很久了。」諾曼繼續說道:「無論是商場,戰場,政壇,還是大陸各個角落的遺蹟的挖掘中。他們......總是想要做那隻背後的黑手,攥取對他們有利的東西,從而......實現他們的理想。」
「而現在,風花鎮裡面,已經出現了這樣的跡象。」
兩人再次互相看了一眼,這一次看到的就是深深的憂慮了。
這一次的局......好像有點大啊。
「也不知道是最近的山賊過於猖獗,給了這個地方不安定的因素,還是他們已經不滿足於風花鎮的和平現狀,亦或是之前那個翡翠之森的事情......」說到這裡的老人抬頭看了對面的兩人一眼,然後繼續說道:「總之最近,他們開始露出更多的馬腳了,我自己的理解是......他們有些開始蠢蠢欲動了。」
「而昨天的事情,大概是有什麼人......操之過急的後果吧。」
「你們一直盯著他們?」
「並不完全是,畢竟我們這裡的人手實在太少。「諾曼攤著手:「所以......有一些事情,是託付給其他的人的。」
「比如我們。」段青指了指自己,然後就看到那個老頭開心地笑了起來。
「不不不,現在沒有你們的事情。」諾曼收斂了自己的笑容,然後指著他們說道:「你們已經知道情況的複雜了,說實話,像你們這樣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段青推了推雙手:「但是......既然我們知道了這些事情,我們怎麼能......袖手旁觀呢?」
「嘿,據我所知,這可不是冒險者的行徑。」
「這確實不是冒險者的行徑,但是符合我的風格。」段青說道:「至於其他的成員嘛,我可以徵求他們的意見,比如說......」
「我當然要管了!」段青的眼神瞟向了小姑娘,後者立刻挺了挺並不高聳的胸脯說道。
「你看......」段青用無辜的眼神看向對面,那個花白鬍子的老頭子又開始吹鬍子瞪眼了起來。
「你們的實力太弱了,放你們這樣的人去,送十個都不夠人家打的!」
「可是我們多多少少算一份戰力啊,而且我們也不一定非要去和人家打架......」
「嘁!你們還能幹什麼?偵查兵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我們可以......想辦法啊,不要小看了冒險者的智商。比如說......我就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急......」
「哦?」對方的情緒有了些許的緩和:「你倒是說說,他們為什麼等不及了?」
「因為戰爭。」段青收起了慢吞吞的神色,將眉毛豎了起來:「不知你是否已經注意到......」
「這裡已經開始出現難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