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公正之劍的這一晚奇襲,確實起到了非同尋常的作用,因為在這個剛剛結束比賽的夜晚,別說是閒散玩家,就算是自由之翼的高層也都在睡夢與休息之中,根本沒有及時地反應過來。
這導致他們迅速地丟失了剛剛在要塞外建好的臨時駐地,一直退守到要塞的西南方才停下了潰逃的態勢。
「給我打回去!不然勞資扒了你們的皮!」
「要不要這麼拼命啊隊長?」
「是啊,反正他們就這點人,也打不下要塞……」
「廢話,要是讓上面知道了,他們不扒了我的皮麼?」
若有若無的象徵性抵抗之下,持續的拉鋸戰就這樣打了一夜,直到天明之後,一群自由之翼的精英玩家上線之後才慢慢停止。以格雷厄森為首的一票職業選手們,此時也已經發泄了足夠的脾氣,同時也練夠了自己的團隊戰法,心滿意足地打道回府了,只留下了由安塔鎮到法爾斯要塞的一地敵人的屍體,以及帝國方玩家各自面面相覷的臉。
「x的被一個行會的人就打成了這樣,你們還要不要混下去了?」
「可是,可是他們都是職業選手啊。」之前還在訓斥下屬的那個隊長此時也變得振振有詞:「領頭的那個大個子一個橫掃就劈飛了我們幾個弟兄,還會發出金色的劍氣……」
「……那就一起上啊!我們這邊不是人多嗎?還有,怎麼不通知我們幾個?」
「呃……這不是怕你們這些大哥們休息不好,影像了明天的比賽嘛……」
「得,這下……債都還到我們頭上了。」
看著不遠處還在大發雷霆的那個鐵男,抱著長劍的自由飛翔不由地搖了搖頭:「格雷厄森這個傢伙……這是在報復社會啊。」
「要是這麼一直搞下去,我們也不會好受。」單片眼鏡的炎冬依舊捧著一本書,但視線明顯已經滯留在了某個焦點上:「至少在正面的戰場上,我們無法取得任何進展。」
「那可不一定。」另一邊的良辰美玉立刻反駁道:「雖然我們擴招了許多人,但論精英玩家的實力,我們也未必就怕了他們。」
「可是人家的會長有時間,我們沒時間。」炎冬嘆息著回答道:「按照聯盟杯的慣例,總決賽至少還要用掉至少一個星期的時間,這還不算上留給選手們休息的日子……」
「團隊賽今晚就開賽吧?他們總也要練習和休息一下的吧?」
「休息的話,他們現在有的是時間去做。」眼睛男伸手扶了扶自己的鏡片:「至於練習的話……」
「我想他們剛剛才練習完。」
「@#的……」
尷尬的氣氛在他們各自的沉默里持續了一陣,屬於自由飛翔的叫罵聲才低沉地響起:「把我們當什麼,啊?當沙包來捏嗎?鐵板!給我帶五隊人打過去,讓他們見識見識……」
「會長。」
還沒待他說完,屬於某個下屬的聲音就突然在他的身邊響起:「嵐山的人來了。」
「……他們來幹什麼?」
「說是來參與談判的事情。」那人繼續說道:「還有曙光榮耀的幾個代表……他們說這是幾天前就說好了的。」
「……真會挑時候。」
抬手揮退了那個玩家,自由飛翔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我都忘了這些見了便宜想分羹的人了……」
「他們是打著和談的名號來的。」捧著魔法書的白袍學者淡淡地回答道:「從官方的角度,我們無法拒絕。」
「我知道我知道。」
不經意地向著自己的四周確認了一遍,自由飛翔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最後卻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回頭問道:「雪……經理呢?」
「她還在休息。」良辰美玉笑眯眯地回答道:「此時應該還在家裡。」
「那就好……咳咳。」
咳著嗓子直起了身,昂首挺胸的自由飛翔帶著幾個人向著要塞內部的方向走了過去,同時伸手一招,將良辰美玉叫到了自己的跟前:「既然他們不想打,我們也不能便宜了他們……一會我去跟他們談,你帶著人繼續我們的計劃,明白嗎?」
「那前線……」
「安塔鎮本來就是我們計劃之外的目標,打了早晚也是帝國的,不打也沒什麼大礙,反倒是江湖和公正之劍兩大行會……是我們需要注意的敵人。」
腳步聲隨著幾個人的離去而越來越遠,但屬於他們的低聲談論卻依然迴蕩在要塞大門兩旁的高牆之間:「咱們也沒想到公正之劍會被這麼早解放,不過只要他們還是玩家,早晚會有休息的時候,比如現在就是我們的機會……」
「也不能讓他們知道……」
「嵐山和曙光榮耀的傢伙們就由我去說……」
「明白了,那這邊就交給鐵板兄和……」
幾個人的低聲討論在要塞大門的門縫裡停下了,然後在一眾帝國守衛的注視之下兵分兩路,一路向著要塞內部繼續走去,一路原地轉身,扶著劍再次折返到了要塞的外圍。幾個小弟的環繞里,快步走回前線的良辰美玉向著周圍的幾名玩家叮囑了一陣,最後才向著他們一揮手,讓他們先去各自準備去了:「記住了,這次咱們是秘密行動,你們以前在外面怎麼囂張我統統不管,但這次要是惹出了事情……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是是是老大,我們知道了。」
「還有……儘量不要讓經理知道,道理……你們都明白。」
「沒問題老大,有我們的眼線在,她的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控……」
「老大。」
一個高個子玩家突然擠出了人群,對著良辰美玉使了個眼色:「我回來了。」
「哦?」良辰美玉停下了布置的聲音,然後緩緩地揮了揮手,直到那些傢伙都各自退去之後,才將那個高個子玩家拉到了道路的一邊:「說吧。」
緩緩離開人群的腳步中,對方在他的耳邊低聲附語了一陣,然後才在微風所經過的吹拂里,聽到了他若有若無的回應聲:「……你說他們聽到喊什麼?青山大哥?」
「嗯,那個女的是那麼喊的,然後……」
兩個人又相互耳語了一陣,最後心領神會地再次分開了,只不過此時的男子回望向塔尼亞城方向的時候,眼中的光芒又變盛了許多:「看來……」
「居然碰上了死耗子啊,哼哼,呵呵呵呵……」
他的手伸向了逐漸晴朗的天空,手掌緩緩地握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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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陽光中,一對男女正大搖大擺地走在塔尼亞城內的大街之上,一邊大方地面對著來自大街各處投射過來的詫異目光,一邊就像是初入此地的觀光遊客一般,向著這個城市的左右四處張望著:「太幸福了,太幸福了……」
「怎麼了你,這麼興奮?」
「原來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是這麼值得慶賀的一件事情……」
「哎哎哎,這怎麼就成了光明正大了?」
走在前方的段青不由得回過了頭,指著自己頭上的兜帽說道:「這不是還披著斗篷的嗎?」
「唔……那也是那些衛兵眼睛不好,我們這麼明顯的可疑人物人物都不上來盤問一下……」
「首先,我們可不是什麼可疑人物。」段青有氣無力地回應道:「然後……別說是冒險者,就連npc披著兜帽的人也有千千萬,除非公國現在就通過一件不准穿戴斗篷的法案,不然的話……光是查我們這些披斗篷的人,就能把他們累個半死了。」
「公國現在的情況這麼慘,他們哪裡有這麼多時間去管我們這幾個不守規矩的冒險者呢?」
「唔,可是……還是怎麼看怎麼可疑啊,我們走了這麼久,幾乎沒看到什麼同樣打扮的玩家……」
「想讓玩家無腦穿裝備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這玩意屬性很好很強大,還有一種……是這玩意穿上去很帥。」段青撇著嘴回答道:「很顯然,斗篷這種東西……一樣都占不到的。」
「是嗎?」跟在後面的千指鶴眨了眨眼,然後捻著自己身上的白色罩袍:「可是我覺得就很帥氣啊,你看那遮住的眼神,那兜帽之下半露的臉龐……嗯嗯,如果再留一圈的鬍渣……」
「我不溶於水,謝謝。」
面無表情地堵上了對方的嘴,段青在城市東方的某個打烊的酒館前停了下來,然後在回頭叮囑了對方一陣之後,轉身推開了酒館的大門。片刻之後,無聊地把玩著自己紅蓮法杖的少女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然後兩步走上了前,來到了重新出現的段青身邊:「接下來呢?」
「……你好像什麼都沒有做吧,這麼高興幹什麼?」
「沒關係沒關係,只要……嗯,我們繼續吧。」
摸不著頭腦的段青,就這樣帶著服飾與顏色完全與自己相反的少女,一邊在這個龐大的城市裡來回地走動著,一邊順路打聽著某些方向特別的消息。嘴上雖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但本著小心謹慎的他還是沒有在哪隊衛兵的面前停留太久的時間,而停滯了所有委託事項的他們,也不虞有平民會在不經意間道破他們的名字,除了幾個與他們有一些特殊關係的人物之外,唯一能夠一語道破他們身份的,只有那些同樣能夠看得到他們頭上id的玩家,不過他們本就不是什麼有名的人物,也沒有幾個人能夠有那個特別的念頭,想要在這個偌大的城市中,揭露他們的存在。
當然,有一些人是例外的。
「陌上青山!」
「糟,糟糕……快跑!」
「啊哈,既然有緣相見,就不要這麼急著跑嘛,咱們坐下來好好敘敘舊可好?」
「敘個錘子,赤魂與城衛隊交好的事情,還是你親口告訴我的呢!」
於是又是一陣慣例的雞飛狗跳與街巷版的生死時速,上演在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不過這一次段青總算還記得,不要讓少女再丟一個火球出去了。
城裡的某些地方,偶爾還能見到許多眼熟的人物,不過這些人物多半與段青想要解決的事情沒什麼關係,或者有著絲絲縷縷的關係卻沒有什麼用處,比如珠寶店的克蘭福特大師,曾經被他完成過委託的吉姆大叔,來自冒險者協會的櫃檯服務員康妮,還有正在從家中趕往醫院的安薇娜護士……神出鬼沒的某無良魔術師,自然也曾經出現在過段青兩人的視野之中,不過與其他的幾個npc不同,那個正在表演的傢伙卻也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們兩個人的身份,然後立刻放下了自己面前的所有觀眾,用奇異的舞步跳到了少女面前,從禮帽里變出了一束花朵:「最美麗的花朵,自然要獻給最美麗的女士,親愛的千指鶴小姐,多日不見,您看上去……」
嗵!
遠方傳來的參見聲與驚呼聲中,段青收回了自己的腳,然後拉著笑得如花兒一般的少女,離開了一票圍觀群眾的視野:「陰影會和死胖子沒把他收了簡直就是浪費人才,這狗一樣的嗅覺……」
「狗一樣的嗅覺……你在說笑紅塵嗎?」
「呃……你這麼一說,我反而無言以對啊。」
有意無意地徘徊了很久之後,段青終於還是拉著少女來到了圖書館的門前,然後在躊躇了一陣之後,走進了圖書館的大門。在這之前,段青自然也問過千指鶴有沒有辦法聯繫自己的導師之類的問題,少女自然也是很乾脆地否決了,只是在回憶了半晌後留下了這樣的一句話。
「她說……她會趕回來的。」少女如是說:「怎麼了,大叔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沒什麼。」
抹去了眼底的那道光芒,段青擺出了一副無謂的表情:「漢克那裡也稟報過了,陰影會目前也毫無進度的樣子,想要打聽進一步的消息,好像也只有倚仗一些更強大的力量了,比如你的師父……咦?」
「有人嗎?」他望著門內空無一人的安靜圖書館,微微地張大了自己的嘴巴。
「咦?」跟在後面的千指鶴望著空蕩蕩的櫃檯,也變得有些驚訝了起來:「那個老爺爺不在呢……怎麼會這樣?他居然也會離開這裡?」
「或許是有什麼要事吧。」望著同樣一個人影都沒有的寬廣大廳,段青的眼神緩緩地沉下了:「一個讀者都沒有……」
「那,那怎麼辦?我們在這裡等一等?」
「不用了,我們去別的地方打聽一下。」
兩個人在一起商量了一陣,然後望著落針可聞的安靜大廳,沿著來時的道路向後退去,緩緩地離開了這個地方。而在兩個人的身影消失了片刻之後,坐在二樓角落裡的一位老人收回了自己泛著螢光的雙手,然後揮散了自己周圍的點點星光,默默地呼出了一口濁氣:「呼……」
「你的朋友……剛剛……似乎有求於你。」坐在對面的另一位老人緊緊地抓著一支破損的木頭拐杖,聲音輕微地喘息道:「你……不去處理一下嗎?」
「人各有命。」黑袍的老者回答道:「這應該是你常說的一句話吧?」
「呵呵呵……現在不同了,老友。」
握著木杖的老者聲音虛弱得微不可聞,但話語中卻透出了絲絲的笑意:「連我都活了下來,那改變命運的鑰匙……」
「未必沒有握在他們的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