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小姐。」
聯盟杯總決賽舞台的外側,兩個西裝革履的男子靜靜地走到了絮語流觴的面前,然後微微地行了一禮,略顯恭敬地說道:「我家少爺想請您過去敘舊一番。」
「你家少爺?誰啊?」
「我家少爺說……您去了就知道了。」
舞台內外的瘋狂呼喊聲中,將淡紫色禮服延伸至右手中指的女子用奇異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這兩個人,然後動作優雅地擺了擺手,聲音也變得無比淑女與柔和。
「你們家少爺是傻子吧?」她如是說道:「回去告訴他,老娘現在沒時間理會你們這些小孩子……」
「讓他該幹什麼什麼去吧。」
一旁笑紅塵強忍著的笑聲中,兩個背著雙手的男子面面相覷了一陣,最後還是沒敢再留下什麼多餘的話,就這麼尷尬地離去了。甩著長發的女子靜靜地托著自己的下巴,又凝望了毫無動靜的比賽舞台一陣,最後終於還是有些於心不忍地轉過了頭,安慰著一直沒有出聲的小姑娘:「好了小傢伙,一切自有天命……」
「我,我沒事。」夢竹略顯失落地回答道:「只是……有些擔心罷了。」
「現在可不是舊時代了,系統是無法說謊的。」絮語流觴安然說道:「你的老東家自由之翼,都沒有像你一樣提心弔膽,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結果出來了……」
「結果出來了!」
幾聲大呼小叫的話音如同翻卷的波浪,由總決賽大廳的某個角落裡傳出,然後沿著觀眾所在的坐席,向著另一側迅速地播散開來。沒過多久,位於選手席這邊的所有桌次,都拿到了出自於聯盟官方的裁判報告,而位於他們面前的那個寬廣的舞台也逐漸地升起,然後猛然一亮,將之前比賽的最後畫面再次回放了出來——長劍與屏障撞擊的瞬間眨眼即過,白鎧女子再次被崩飛的景象也再次顯現在所有人的眼前,不過由縛風聖錘所衍生出的空氣牆炸裂的後方,屬於聖馬詹士的身影依舊完好無損地站在那裡,似乎沒有因為這一次炸裂而有絲毫的損傷。後方某個觀眾席的角落驟然爆發而出的歡呼聲中,立體的影響忽然定格在了這個時刻,然後隨著控制之下的逐幀播放,將比賽的最後結果展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位於大廳中央的那道耀眼的光柱忽然顫動了一下,然後猛然爆發,向著大廳的四周擴散開來。。
即使是在慢動作的鏡頭中,那道弧面無限完美的波紋依舊以極快的速度擴散到了視線所及的每個角落,然後用無可違逆的勢頭吞噬了距離較近的男子身影,又由倒地在不遠處的女子身影上跨過,飛向了觀眾所看不到的牆壁遠方。慢鏡頭的畫面隨即在後台的操作下再次向回倒去,最後在所有人無聲的注視下,停在了聖馬詹士被光幕吞噬的瞬間。
「雖然比賽的場景與環境發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突發變化,不過系統定下的規則沒有改變,比賽的結果……也依然是以生死定勝負!」望著停下來的秒表後方長達八位數的小數點,繁花似錦嘆息著說道:「所以在系統的精準定位下,我們可以隆重地宣布……」
「雪靈幻冰獲得了這場比賽的勝利!」
嘩——
四周屬於觀眾的驚呼聲,與舞台上緩慢浮現出來的幾個大字一同爆發,然後隨著四周閃動的燈光與激情的音樂,將整個會場轉變成了熱烈的海洋。坐在絮語流觴身旁的夢竹跟著選手席另一個方向的人群一起跳了起來,似乎是在為這樣的結果而歡呼雀躍著,然後對著觀眾席另一個角落爆發出來的叫罵與抗議的方向,比了個國際通用的手勢:「讓你們不服,讓你們抗議!哼!這下滿意了吧!」
「由於環境殺而出現的雙死結局,在聯盟杯的比賽中並不少見。」絮語流觴卻是冷靜地總結道:「不過……用這樣的規則定勝負,大概是聯盟的第一次吧。」
「那個雪靈幻冰所謂的最後一招,難道就是指的這個嗎?」另一邊的笑紅塵卻是張大了嘴巴:「連這樣的事情都能算計到,你們城裡人真是可怕……」
「不,她應該沒有算到這一點。」
用手指抵住了自己的眉頭,絮語流觴的眼中閃爍起了回憶的光芒:「除非提前見過,否則沒有人會知道那個場景最後的處決方式是什麼,她最後的那一劍……也不是一次完整的劍氣攻擊,最後的那一劍,或許只是她走投無路之下的無奈選擇,能夠造成這樣的結果……」
「只能說明運氣好啊。」
選手席另一邊的沙發群中,面對著自由之翼成員祝賀的某位女子伸手壓了壓附近的聲音,然後也說出了同樣的話。她緊皺著眉頭,將望向前方依然吵鬧不已的觀眾人群的目光收了回來,然後看著四周依然稀稀拉拉給自己加油的會眾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總之,我也算是僥倖贏了一場,希望你們接下來也能努力一點,說不定真的能夠達到我們在決賽中碰頭的目標……」
她的眉頭再次皺了皺,然後接過了某個下屬遞過來的外套,罩在了自己比賽用的緊身服上,將自己完美無瑕的身體曲線遮掩了起來。正欲轉身的動作中,一個意料之中的聲音還是漸次地響起,然後隨著逐漸接近的步伐,來到了她的身邊:「你沒事吧?看起來你打得有些吃力……」
「如此了解我的你,應該知道我的風格。」女子頭也不回地說道:「這種程度的比賽,還沒有到達讓我憂心的地步。」
「是嗎?」那名男子收回了自己想要觸摸對方的手,轉而背在了自己的身後:「本來我還為你準備了一些新裝備……呃。」
「是公司的資源?」
「是……是我自己冒險賺來的,絕對沒有問題!」男子急忙擺了擺雙手:「相信我,我怎麼會犯廖志山一樣的錯誤呢?」
「……那就好。」
女子收回了自己冰冷的目光,然後沉默了一陣,最後卻是抓著自己的外衣領口,聲音低沉地叮囑道:「後面的比賽,我們不能再有什麼閃失了,你和半盒菸捲兩個人……一定要繼續走下去。」
男子沒有回答,而是忽然抬起了頭靜靜地看著她,似乎察覺到了對方異樣目光的女子也漸漸地停下了自己的話,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直接將欲說之言跳到了最後:「如果可能的話……」
「我還是希望,我們能夠登上聯盟的巔峰。」
留下了最後的低語,她走向了聯盟為選手準備的休息室之中,後方依舊熱烈討論的觀眾席方向,一道充滿了激情的聲音也於此時一同響起:「好了觀眾老爺們,你們接下來要面對的是另外兩名戰士的對決,他們分別是來自自由之翼的良辰美玉,與……」
昏暗的光線中,之前的那名男子有些了悟地沉聲笑了笑,然後才在一眾會員們的注視里,轉身向著比賽席走了過去:「放心吧我的女上司……」
「不管是誰,現在都不會是我的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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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桌……小木桌……」
夜色似乎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露出了魚肚白,那似乎是黎明即將到來的徵兆,不過對塔尼亞有所了解的人卻是知道,那是城北教堂上方的塔燈每日凌晨例行一次的閃耀,將那裡的部分天空籠罩上了一層乳白色的螢光。很多玩家曾經也嘗試過揭開這座教堂閃耀的奧秘,不過由於衛兵的阻擋,與每日同一時間的規律,他們最終也放棄了這項看上去毫無意義的探查,轉而將這道亮光定義為塔尼亞城特有的時鐘系統了。不過此時已經來到此地的段青,對於這個地方所找到的線索還是有些滿意的,正如他此時一邊翻找著這裡的東西,一邊哼唱著的小調一般:「小木椅……小木椅……」
「先——生。」不遠處的女僕終於拖起了長長的聲音:「只是普通的桌椅而已,請您不要這麼興奮……」
「唔哦,凝蘭,這可不是普通的桌椅。」頭也不回地上下翻飛著自己面前的廢置桌椅,段青的聲音里依然透露著毫無理由的激情:「這可是木頭做的桌椅啊!木頭的知不知道……哇,這是傳說中的保溫瓶嗎?不要忘了拿不要忘了拿……」
「……先生!」
「啊?怎麼了?有什麼發現嗎?」
「先生……」走到旁邊的暗語凝蘭用不懷好意的眼神望著段青的臉:「您要是再發出類似的狼嚎聲,凝蘭就要在團長大人與流觴小姐的留言上加上一筆了。」
「呃……這也不是什麼很丟人的事情好不好?」
「那好,凝蘭現在就去……」
「別別別!」
丟下了手中的木桶,段青急忙拉住了女僕的手,同時換上了一副陪笑的表情:「都這麼晚了,打擾了她們休息多不好啊……」
「您說的是遊戲時間。」女僕保持著自己一貫的微笑:「現實時間裡……現在大概只有九點多呢。」
「呃……」於是段青的臉上出現了更多的汗珠:「那個……我錯了大姐,您就不要舉報我了好不好,這要是讓他們知道我偷偷跑回來了……啊哈哈哈,總之我們趕快調查吧!」
他轉過身,將之前丟下的那個木桶撿了起來:「你看,這帽子的質量多好啊,造型奇特,材質堅硬,一看就不是普通平民使用的道具……」
「那是木桶,先生。」
「……我只是開個玩笑,不會真的扣在自己頭上的。」
「您發現什麼了嗎?」收起了自己暗中的笑意,暗語凝蘭望著段青手中的木桶問道:「有關這裡的這些……」
「……是啊。」
同樣收起了自己臉上的笑容,段青指向了不遠處已經廢置了的各式家具:「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宗教,各自的教義又是什麼,不過……這裡的這些道具,怎麼看也不像是普通人所生活過的地方。」
「這些木頭還很新。」他敲了敲自己手中的木頭,最後又加上了一句:「看來是廢棄了不久。」
「倒是很符合霍斯曼的背景呢。」暗語凝蘭輕聲附和道:「如果以現有的情報來定義的話。」
「這個瓶子裡之前裝的應該是藥劑。」段青拿出了之前找到的那隻瓶子,放在手裡把玩了起來:「如果有人是醫生,或者懂一些鍊金學的話,可能能夠推測出裡面的成分,進而將服用過它的病人病情推測出來。」
「病人的具體情況,會成為重要的線索呢。」暗語凝蘭接著段青的話說道:「可惜只有這一個瓶子……」
「應該是有人打掃過了。」段青的眼光掃過了這裡的周圍:「匆忙,簡單,但是十分熟練,要麼他們是這裡的原住民,要麼他們對事後的偽裝與清理十分在行……」
「他們搬走了幾乎所有能夠搬走的東西。」女僕也點了點頭:「連抽屜里的東西也都捲走了,只有一些日用品的殘渣與廢紙還在……」
「桌面上沒有塵土,地面上也沒有……」
「也沒有腳印。」
「那是什麼,故意折斷的拖把嗎?」
「窗戶都已經生鏽了,雖然看不出材質是什麼……」
「這裡的雕塑很特別啊,這是哪個文明的畫風?」
「中央的台子上有明顯的摩擦痕跡,依凝蘭的推測……應該是有人在這裡睡過呢。」
借著上方微微透下來的光芒,兩個人在充滿了異域風格的廳堂內快速地檢查了一遍,然後停在了教堂側面的某道牆壁前,端著手臂望著這裡的四周:「……還有這裡,這裡應該是一個經常使用的出入口,你看這兩個雕像的側面……明顯也有磨光的痕跡。」
「可是這裡沒有門呢。」暗語凝蘭扶著側臉,露出了一個困惑的表情:「為什麼會這樣呢?難道是他們刻意站在這裡……」
「你啊你,又開始了。」嘆息著從地上的某個淺淺的印痕上收回了目光,段青拍打著雙手站了起來:「這裡就有我們兩個人,想到什麼直接說就是了……」
他伸手示意,然後看著微笑著的女僕緩步上前,伸手在牆壁上撫摸了兩下,然後用力一推,將那道牆壁上的暗門推開了一條縫隙。吱嘎吱嘎的聲音隨即出現在兩個人的面前,然後在後方傳來的夜風聲里,露出了一道朦朧的光:「看來……」
「到此為止了。」
朝著牆面上縫隙的後方瞄了一眼,段青緩緩地轉過了身,望著教堂的大門處,夜光照射之下的一道突然出現的人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時間到了嗎?凝蘭你怎麼沒提醒我……」
「大部隊的反應,還需要大概幾分鐘的時間。」女僕站在了段青的身後,兩手交疊著擺在了腹前:「所以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裡的人……」
「哦,那實在是不好意思。」段青瞭然地點了點頭,然後吊著嗓子問道:「你是這裡的主人嗎?」
「我是……你們的夢魘。」
黑影頓了頓自己手中的法杖,然後聲音沉重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