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逆風悠然給人們留下的印象,都是一個等級與裝備名列前茅,曾經在自由世界的魔法學院裡進過修,從而擁有無數令人羨慕的魔法技能,以及無比高的戰鬥頭腦的職業玩家。按照道理來說,這樣的玩家理應在聯盟中擁有一個顯赫的地位,一群得力的隊友,以及一個無比龐大的勢力支持,所以如果有人聽說他是一個行會的會長的時候,他們甚至都會覺得,像拂風這樣的行會,會不會裝不下這樣的一路大神,而不會是像段青這樣驚訝的。
只因為段青之前曾經見過那幾個維扎德的傢伙,在看他比賽的時候是如何緊張的。
「逆風悠然?」他驚訝地問道:「他不是維扎德的人嗎?」
「他現在還是我們的會長。」
用意外的目光看了對方一眼,微笑的屠夫嘆息著回答道:「不過……也許馬上就不是了。」
「怎麼了?」
「聽說他已經與維扎德簽了合同。」
木屋旁,已經步入中年的微笑大叔,也終於露出了一絲他這個年紀才會有的滄桑:「為了成績,維扎德最近也有了很多的動作,不過他們不像自由之翼一樣什麼人都要,而是只要法師玩家,而且是最厲害的法師玩家。我們的會長那麼優秀,自然早早地就入了他們的法眼了,這行會雖然不是他創建的,平時也不怎麼管事,但是他也多少有了一些感情,所以也糾結了很久……」
人群的沸聲中,段青依稀還可以聽到對方所出的嘆息:「不過……唉,夢想終究還只是夢想啊。」
「為了那些浮名,多少職業選手已經放棄了自己的東西。」段青安慰著說道:「他這樣……已經不算什麼了。」
「我當然沒什麼想不開的,畢竟我只是個過氣的玩家。」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微笑的屠夫恍然記起自己依然在遊戲中,所以又無奈地放下了手:「不過……行會裡的許多人還是有些情緒的,為此還鬧了很久,行會的許多事情也因此停擺,還差點丟了駐地……」
「這麼嚴重?」段青低聲說道:「現在的行會駐地,還沒有人搶到過什麼危險的地方吧?」
「我們拂風在埃塔郡,那裡位於公國的西北方,卡羅萊郡的西面。」微笑的屠夫介紹道:「由於公國的戰亂,許多難民湧入的我們那裡,卡羅萊據說還因此爆了動亂,我們的境遇也可想而知,不過……最後威脅到我們的,不是那些屬於npc之間的事情,而是來自玩家。」
他低聲說道:「比如剛才的那些人,就在我們的那個地方。」
「巔峰?」段青嗤笑了一聲:「那還真是巧啊。」
「可不是麼。」微笑大叔搖頭說道:「本來我們就因為領土和資源問題有過一些摩擦,結果因為上次的比賽,我們之間的衝突更明顯了。」
「要我說,他們被淘汰只是早晚的事情。」段青有些唏噓地說道:「可偏偏折在你們手裡……我只能說,這是命運的玩笑了。」
「拂風完全在背負一場無妄之災。」微笑的屠夫掏出了一袋金幣,然後在段青假裝摸鼻子的動作中替他付了門票錢:「資源緊張,會內動盪,惹了外敵的會長,又是個即將走人的傢伙……唉。」
「唉……還是不要多想了,畢竟咱們只是玩遊戲的。」段青拍了拍他的肩膀:「就不要爭奪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了。」
「……說的也是。」微笑的屠夫甩了甩腦袋,像是要把腦中的雜念都甩出去一般:「想那麼多幹什麼,反正我們是來看比賽的……話說這地方做得不錯啊。」
「是啊,我看裡面還可以點酒菜……這不就是一堆河邊的餐廳嗎?」
「依山傍水,鳥語花香,現實中是找不到這樣的地方了。」微笑的屠夫說道:「我年輕的時候,懸浮車還沒有滿天飛呢……」
「大叔?」
隨著他們的踏入,屬於夢竹的叫聲忽然在他們的耳畔響起,與之相伴的則是屬於少女的一個擁抱:「微笑大叔!」
「喲,這不是小夢竹嘛,嘖嘖……換了身衣服,看上去成熟了許多啊。」
「本來就不是小孩子嘛……大叔什麼時候來的?」
「也是剛來,與陌兄一起……咦?」
說話間,微笑的屠夫的眼光,也落到了後面幾個玩家的身上:「這幾位是……?」
「您好,我是凝蘭,還有這位……是絮語流觴小姐。」
依舊是那身藍白相間的女僕裝和甜美的微笑,暗語凝蘭微微地一躬身,然後伸手向著對方介紹道:「我們都是愚者冒險團現在的成員。」
「哦?是這樣嗎?」看著一臉平靜的藍女子與戴著箍的美麗女僕,微笑的屠夫若有所思地來回掃了幾眼,最後在絮語流觴四個字那裡盯了半天:「看來……」
「你的生活很不錯啊。」他回頭笑道。
「啊哈哈哈,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嘶。」
段青抓耳撓腮的忍痛聲中,裝作沒看見的微笑大叔又繼續指著後面問道:「那這位……也是你們冒險團裡面的成員?」
「我,我叫千指鶴。」被指著的少女臉色稍微地紅了紅,然後大方地一點頭:「現在還不是他們團里的成員啦……」
「哦,那是我誤會了……」
「不過馬上就是了!」
「啊?」
「啊?」
兩聲疑問同時從段青和夢竹的口中出,他們各自對視了一眼,然後又同時問道:「誰跟你說的啊?」
「不,不行嗎?」千指鶴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腦袋,然後又把高高的胸脯挺了起來:「我想加入你們冒險團還不行嗎?」
「什麼跟什麼啊?你跟我們很熟嗎……哎哎哎你幹嘛?」
「別激動別激動,那個……她是我一個朋友的妹妹,也是我的戰友,啊哈哈哈……」
急忙攔下了站在自己旁邊一臉莫名其妙的小姑娘,段青看著那個狀若無事的女僕面帶微笑的臉,最後向忍著笑意的微笑大叔解釋道:「我們在塔尼亞城遇上……啊不對,應該是對方暫時寄送在我這裡,寄送在我這裡的,啊哈哈哈……」
「寄送?」夢竹一臉茫然地問道:「遊戲裡還有寄送這個說法啊?」
「呃……可能吧。」
胡亂地揮舞著自己的手,段青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總,總之就是這樣了,先不管她的事情好不好,我們不是來看比賽的嗎,你們找到了好地方沒有……」
「在那邊,先生。」
「那我們就先過去吧,最好再點上兩個酒菜……微笑大叔也一起過來嗎?」
「唔……我們會的成員還在等著我……」
「先跟我們聊一會兒嘛大叔,我們都這麼久沒見面了,一起聊聊天也好啊!實在不行,一會就讓青山大叔過去替你說一聲……喂,你聽到了沒有?」
「好好好,沒問題沒問題……」
「這樣……不好吧?」
「哎呀走了走了,有什麼不放心的……」
哄鬧著的幾個人,就這麼互相簇擁著走到了木屋裡的角落中,然後各自坐下了。這樣的場景在許多小木屋的門口都是常見的事情,不過這也並不代表,附近沒有有心人注意到這裡的情況——木屋對面的門口處,一臉兇相的代號阿強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原本跟在後面暗中觀察的幾個人也各自散開,回到了他們自己勢力的方向,而坐在這個木屋角落裡的另一群玩家們,則是舉起了自己的酒杯,狀若無事地歡飲著:「又是那個女人。」
「剛才她們一起迎過來的那兩個人……你們認識嗎?」
「其中一個就是上次與她一起的人,應該是她的同伴了。」放下了自己的酒杯,名叫惡魔復生的紅男子低聲說道:「還有一個中年人……應該是拂風行會的。」
「拂風?就是那個逆風悠然……」
「對,不過聽說他就要走了,所以應該對我們沒什麼威脅。」
「難道說……這就是她上次說那些話的理由?她要去埃塔郡展了?」
「不在自由之城混,還要將自己的地盤都讓出去……這樣的鬼話我是不會信的。」紅男子搖了搖頭:「而且依我看,那個行會可沒什麼前途……」
「你的眼光一向不准。」另一邊的同伴立刻說道:「還是回去問問雲大哥來得靠譜。」
「你這小子,欠揍了是不是。」
作勢揮了揮自己的拳頭,惡魔復生惡狠狠地說道:「不管你們信不信,這絕對不是她的目的,即使那天她說的都是真的,這些人……也絕對不是她放棄的理由。」
「反正我不信。」他看著遠方的角落,段青等人所坐下的方向,小聲地嘀咕道:「這裡面……絕對有貓膩。」
「我說……我們還是暫時不要管他們了好吧?」另一邊的鎧甲玩家嘀咕道:「咱們的比賽可就要開始了。」
「那正好。」
望著自己的酒杯,紅男子沉聲說道:「是時候檢驗檢驗我們的訓練成果了。」
「大家……戰決。」抬頭環視了一下其他隊員,他語氣低沉地下了最後的動員:「打完了比賽,咱們還要好好觀察一下……那邊的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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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行會……現在只剩下逆風悠然一個人了嗎?」
「你是說參賽者嗎?那確實是只剩下他了。」
河畔的木屋,周圍都是用削尖了的木樁所圍城,它們高度很低,而且到處都是縫隙,只靠四周的幾根立柱支撐的結構,不僅給這個地方帶來了屬於河畔才能享受到的的涼爽,同時也將木屋的內部完全地暴露在外面的視野中。不過在段青的眼中,這樣的設計更像是讓屋內的人能夠清晰地看到屋外的景象,因為就在那些小木屋的層層包圍之間,一個燃燒著巨大篝火的環形廣場,帶著無數圍觀的人群和已經被踏平的土地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而在那個篝火的上方,如同魔法一般燃燒著的影像正在所有人的眼前上映著:「劍士玩家察覺到了什麼!他往草叢裡劈了一刀……」
「怎麼還是這兩個人啊?」
從那個地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夢竹略有不快地喝下了自己杯中的飲料,然後側著身子開始操作起來:「觀看菜單,觀看菜單……」
「你怎麼沒有參加比賽?」
「我?不不不,我這水平與比賽無緣的。」段青連連擺手,同時看著提問的微笑大叔說道:「進入遊戲這麼晚,屬性也是瞎點的,怎麼可能打得過那些妖孽……」
「可是我覺得……你很強。」
微笑的屠夫轉了轉自己的酒杯,然後抬頭看了看坐在段青右手邊的那個藍女子:「至少……我沒有在那些職業選手的身上,看到哪個人……能夠打出你在山上的那一擊的。」
「……我還沒看過誰想學人家韓三石的呢,你不也是做出來了?」
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段青立刻出了自己的反擊,不過就連他自己也知道,這樣的說辭沒有什麼說服力:「我到了塔尼亞之後不久,就去了法爾斯要塞,然後在那裡混了一陣子……等到回來的時候,比賽都已經開始了很久了。」
「那個戰場副本?」微笑的屠夫問道:「現在的那裡可不怎麼安定啊,能不能保得下來還是兩說呢。」
「是啊,畢竟我也是經歷過那場戰鬥的人之一。」
回想起那天的事件,段青有些苦澀地舉起了酒杯,仰頭灌下了一口烈酒,然後才繼續說道:「不過……公國的人應該也已經警戒起來了,帝國那邊想要再進一步,恐怕有些困難。」
「如果要塞的大門完好無損,要塞的防禦體系也還在,那還可以這麼說。」微笑的屠夫接著說道:「以現在的情況來看……似乎有些困難啊。」
「要塞那邊已經開始搶修了,至少在我走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段青低聲說道:「那麼多玩家在,還有江湖和公正之劍等大爺們盯著,我想……這應該不是什麼問題。」
「選項,選項……」
「對啊對啊,我的哥哥也在幫忙重建呢。」
桌子對面的千指鶴,自從上了酒菜之後就從未停下過自己的雙手,不過聽到段青此時的話,她也捧著烤肉小聲說道:「那是我到了那裡之後,見過的最團結的場面了,所有人都在幫著搬材料,做工具,還壘了好多臨時的防禦……」
「那你怎麼跑回來了啊?」段青斜著眼睛問道。
「唔,那個……」
少女頓時不說話了,然後繼續把頭埋在了食物之中:「啊,這裡的飯菜真好吃,比要塞那裡的好吃得多了……」
「這伺服器好像是隨時隨地都可以進的吧?」
「我,我不是沒錢嘛……」
「……」
段青的臉一黑,然後在其餘幾個人的低笑中,偷偷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小姑娘,只見她劃著名自己的屏幕,口中還在喃喃地念叨著:「解說員選擇,解說員選擇……」
「你不要念出來好不好,我都覺得丟人……」
「啊啊啊啊找不到了啦!」夢竹突然大喊道:「為什麼沒有其他解說員的選項啊?」
「什,什麼亂七八糟的……」
「解說員啊!就是繁花似錦那樣的其他私人頻道。」夢竹抓著段青的胳膊,把他的身子搖的一晃一晃的:「怎麼今天都沒了啊!你看你看……」
「關於那個,我好像聽過一個說法。」
微笑的屠夫清了清嗓子,然後在兩個人共同注視過來的目光中,有些不自然地說道:「他們……」
「好像被停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