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動冒險者走向成功的,究竟是發現未知的理想與信念,還是大賺一筆的貪念與欲望,實在是值得人研究與思考的問題,不過對於現在的段青他們來說,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類似這樣的問題了,因為自從他們發現第二個石墩開始,展現在他們眼前的,是沿著山坡向上延伸的、越來越多的石柱,以及伴隨著它們的,可能能夠發現的光明未來。
正如推動玩家們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的,是大把的裝備與大筆的金錢一樣。
黑色的山體部分不長,因為不遠的前方就是筆直入雲的墜星山主體,所以他們也沒有多少的路程好走,不過這段路程也花費了他們很長的時間,除了愈發陡峭的道路以外,還有他們在發現第二個石柱後不久,發現的更多的類似石柱的非自然物體這件事情了。
他們甚至在某個倒塌的石柱旁邊,發現了許多動物的骨骼。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有怪物發了瘋,所以撞壞了這根石柱嗎?」
「不對,你看這些屍骨的擺放......很明顯是有規律的。應該是某些人殺死了這些動物,然後把它們擺在這裡的吧。」
「什麼?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
「祭祀。」
段青拍著雙手站了起來:「亞特,你們的族人有這樣的習慣嗎?」
「沒有,不過......族人們都相信上天的感情,所以如果遇到了令上天發怒的事情,他們有時候會用一些方式來取悅上天,希望上天平息自己的憤怒......」
「看來......就是這樣了。」段青指了指那根倒塌的石柱說道:「他們以為石柱的倒塌是因為上天發了怒,所以就用這樣的方式來......祈禱。」
「你們的族人果然很迷信。」在後者有些迷茫地撓頭動作中,南鐵山歪著頭看著諾斯爾族的年輕人:「而且很能爬。」
「不管怎麼樣,這些東西還是證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這裡確實如亞特所說,是他們的祖先曾經發現過的地方。」段青看著黑色岩石群的上方,那裡似乎還有更多的石柱隱藏於其中:「既然這裡有這麼多的『神聖之影』,那麼......」
「距離我們發現什麼的時候......應該不遠了。」
其餘的人隨著他的目光一道,望著這段崎嶇山脊的延伸部分,眼中重新燃起了冒險者貪婪的火花。只有那位與眾不同的年輕人,眼中的目光與其他人不同。
「終於......這是真的嗎?」
「用自己的雙眼去看。」段青丟下了這句話,然後率先往山上走去。
越來越陡峭的山路,已經完全脫離了正常可以行走的道路範疇,不過靠著超越正常人類的體質,幾個人還是堅持地繼續攀登,向著更高的海拔衝擊著。嚴酷的風雪與低溫,以及危險的境地,已經代替成為了他們此時的最大阻礙,不過這一段短暫的路程中,還是有很多有用的發現的。
他們發現了更多的石柱......的殘骸。
「這裡......曾經發生過垮塌嗎?」
「不知道!」
風雪的干擾,凍得發僵的手腳,以及開口說話時不斷灌入口中的雪花,讓每一個大聲喊話的人皺緊了眉頭,而更慘的是,他們找不到什麼落腳的地方來休息,同時有機會分享著彼此的想法,所以使得在幾塊巨大岩石上分散開來的他們,只能用大聲的呼喊來進行彼此的交流。所幸這個地方沒有什麼積雪,也不會有什麼怪物,他們無需警惕這樣的大喊會帶來什麼災難,但即使如此,他們還是使勁互相交流著,因為那擺放在石縫中間的一道道不自然的殘骸,著實值得他們注意。
「這裡應該是塌過的吧?」段青大聲喊道:「這些石塊都不自然啊......」
「反正咱們什麼都看不懂。」回答他的是黑甲大漢天生的大嗓門:「這些玩意在咱們眼中,與普通的石頭沒有任何的區別。」
「方向總不會是錯的。」雪靈幻冰在另一邊喊道:「這可是身為冒險者的直覺......亞特,你能跟的上嗎?」
後面的下方傳來了年輕人微弱的呼喊聲。
「看來那個小子不太行了。」南鐵山扒著一塊巨石,朝下方望了望:「我去把他搬上來吧。」
「你的體力還夠用嗎?」
「我可是力量型選手......至少比你這個女玩家強得多。」
「......」雪靈幻冰沒有回話,只是示意對方可以跳了。
「呼......咚!」
「真是厲害。」段青也朝下方望了望,然後搖著頭嘖嘖稱奇道:「最近很難見到這麼剛硬的玩家了啊。」
「那是你見得少。」風雪中有絲絲女子特有的香味襲來,那是黑色斗篷的女子從他旁邊的岩體上跳過去的身影所發出的氣息:「現在那些四十多級的大能們,一個個基本都是超人了。」
「現在的我們不也差不多麼。」段青搖了搖頭,同時尋找著下一個攀登點。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麼。」女人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屬性值每過一個階段,就會達到一個新的境界,更何況他們還有一大堆傳奇的裝備加成......你現在的屬性是多少了?」
「力量已經過了二十點。」段青隨意地回答道:「所以我現在很強。」
「真是莫名的自信,不過......」女子的聲音依舊清冷而淡然:「你的表現比預想中的還要強一些。」
雖然沒有看到對方的表情,不過段青也能想像得到,此時女子內心之中的糾結,他手上發力,將自己拉到了岩石之上:「不要妄自菲薄,你也是很強的。」
那岩石之上,兜帽下的那雙眼睛正看著自己,他不以為意,上下打量了一番被風雪吹起的女子的身軀:「我突然發現......」
「你的裝備似乎一直都沒有換啊。」
「過去的時間,一直在忙著升級......與準備比賽的事情。」女子沒有掩飾的意思,而是大方地說了出來:「所以沒有時間去獲取裝備。」
「當然,現在也用不到了。」
「喂喂,你不能就這麼失去身為玩家的熱情啊。」段青搖了搖頭,然後走到雪靈幻冰的身邊:「我知道你是一位新晉的職業選手,在過去的兩年中也沒有什麼出彩的成績......」
「你調查我?」
「這東西去聯盟的官網上一查一大堆的好吧?」男子搖了搖頭:「女人就是敏感......」
「我不需要你的理解與同情。」女子回頭向下一塊岩石走去:「一開始的時候我就說過了,而且......現在也不需要重複。」
「我可沒有那個意思,我是在鼓勵你好嗎?」段青攤了攤手,不過已經回頭的女子是看不到了:「你們行會裡的事情是你們家的事情,我可不想攙和這些,我只是......不想看著你就這麼放棄了。」
「而且就因為那些......搗亂的人。」
女子停下了腳步。
雖然那群山之巔就在他們的身旁,而且還需要他們繼續爬不知道多久,風雪中的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站在兩邊都是萬丈高崖的岩石上,相互看著對方一言不發,一副即將決戰於群山之巔的樣子。直到一聲大喝從他們的下方傳來,一個飛影從籠罩在他們的頭上,然後摔落在他們的身邊的時候,兩個人才從這種奇怪的對峙狀態中醒來,齊齊地看向那個從岩石邊爬上來的黑甲大漢。
「呼,呼......你真該去好好練一練身體,還得我把你扔上來......咦?你們兩個杵在這裡幹什麼?」
「......沒什麼,只是上面的路不太好走了,所以想要商量一下。」
「不好走了嗎?」南鐵山的拳套在自己的額頭上搭了一個涼棚,望著更高的地方:「唔......這該死的天氣,實在是看不清啊。」
「從現有的情況來看,這裡曾經發生過坍塌。」扶起被扔上來的亞特,段青不慌不忙地解釋道:「所以我們懷疑......這個地方曾經有一條正統的道路。」
女人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他,想要看看他還能編排出一些什麼。
「這些岩石可能已經在長時間的強風之中被風化了,但那些岩石縫隙裡面的東西卻依然存在,向我們證明著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踱著緩慢的步伐,段青走到了這塊岩石的右側,然後抬頭看著自己的前方:「按照我的猜想......這裡原本應該是一條堆砌好的路,後來因為年代久遠而毀掉了,所以留下了這些碎片。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些殘留的遺蹟所指明的方向......應該是這邊吧。」
他伸出手指,指向了不遠處筆直懸崖的空中。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沒聽懂。」南鐵山朝那邊看了半天,然後有些不明所以地問道:「那不是墜星山的懸崖嗎?」
「我可不知道原來這個山體上有什麼,但它一定有著什麼的。」段青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對著另外的三個人說道:「總之先上去吧,到時候......你們應該就能看到。」
不久之後,他們就看到了。
高聳入雲的墜星山,此時就位於他們的眼前,不過從他們所處的位置往上看,除了直直向上的懸崖,以及最高處將山峰隱沒掉的雲層之外,他們任何多餘的東西都找不到了。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沒有找到任何的線索,因為那位於腳邊的碎石,以及那明顯凸出他們腳下岩石的那一段不自然的部分,正在向他們訴說著這裡曾經的模樣。
「這些殘骸......」膽子大的南鐵山蹲在這最高處的懸崖邊,檢查著那段凸出的石頭:「肯定是以前遺留下來的。」
「而且前方還有更多。」段青站在稍微靠後一點的地方,向其他人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前方——那裡是筆直而又光滑的崖壁,從這裡看會讓人覺得有些眼暈。就像站在十幾層樓高的十層窗戶邊,看著這個高樓的外側牆壁一般。
不過他們確實看到了,在那些牆壁的表面上,依然還殘留著一些曾經嵌入過的痕跡。
「這裡曾經有什麼,石梯嗎?」
「可能吧,但是我肯定是不知道的。」段青用動作表示著自己的無奈,但下一刻就開始摩拳擦掌起來:「想知道的話......」
「咱們爬過去就知道了。」
「臥槽,不是吧?」南鐵山大驚失色:「這怎麼能爬的過去?我們又不會飛......」
「看到那些留下來的小凹槽了嗎?」段青指了指「牆壁」上的一些不起眼的小洞:「這應該是之前造樓梯的時候留下的,我們就沿著這裡......」
「不不不這太瘋狂了。」南鐵山雙手連擺:「再說你怎麼能確定,我們過去會看到什麼,萬一什麼都沒有......」
「是啊。」一旁的雪靈幻冰也提到:「而且亞特怎麼辦,他怕是爬不過去的吧......」
段青望了望那個藏在三人後面的年輕人,後者已經因為腿軟而坐在了地上,完全無法動彈了。
「我說,你啊......」
段青走到亞特的身邊,然後......慢慢地蹲了下去。
「我實在是不想把你劃入累贅的範疇中去。」
亞特的臉低了下去。
「可是我們已經帶了你一路,而且已經把你帶到這個地方來了,你總不能......一點事情都不做,就這麼認慫了吧。」
他拍著亞特的肩膀,就像一個諄諄教導的老師。
「冒險者發現寶藏的過程必然是充滿危險的,我以為你之前作出決定的時候,就已經有所覺悟了,現在看來......你的覺悟似乎還不夠啊。」
他看著對方的眼睛:「你還缺乏一些......下注的勇氣。」
亞特的身子顫了一下。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就是我們需要下賭注的時候了。」段青自顧自地說著話,但聽他那抑揚頓挫的語氣,就像是正在對所有人說的一樣:「是就這麼回頭,還是......向著那個可能的方向,繼續走下去。」
他站起身,朝著右側的懸崖走去,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縱身向著懸崖外的空中跳了出去。
「我先下注了!」
風雪中的男子身軀在萬丈深淵的上空中搖擺——段青的一隻手扳住了牆壁上的小洞,然後向著懸崖外側的更遠端,緩慢地移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