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說過,這件事情的期望值很差,可你就是不聽。」
「我怎麼知道那個半路里殺出的程咬金這麼厲害,如此大膽的做法......就算是玩家也做不出來啊。」
寇斯馬郡與費隆郡的交界線,此時已經成為芙蕾帝國臨時的後勤大本營,由於公國方面之前的潰敗,依舊以雪狼軍為推進前陣的帝國大軍,已經將最激烈的戰線推到了費隆郡的深處,甚至是扎拉哈城的西面。雖然公國方面在前一陣子組織了幾次反擊,並依託扎拉哈的殘城防禦,勉強抵擋住了帝國的進攻,但也改變不了大半費隆郡被占領的事實,所以對於兩郡邊境線的帝國大本營這個位置來說,其安全性還是毋庸置疑的。
而這裡現在也成為了帝國方面冒險者的營地,也是冒險者的天堂。
「根據四隊剩下的那些成員的報告,風花鎮的形勢在亂成了一鍋粥之後,已經被當地的法師議會與戰士之家聯名壓制住了,土法師金更是強勢處理了很多人,連公國派去的使者的面子都不給。從這一點上來說,我們的計劃基本已經宣告失敗了。」
依舊是白色的學者袍,依舊是單邊的眼鏡,但手上的書似乎換了一本——名叫炎冬的玩家隨意地翻著書頁,但注意力顯然不在上邊:「我們應該反省。」
「策劃組提供的方案,看上去沒有什麼負面的效應。」自由飛翔的雙手背在身後,看著帳篷外的天空:「至少對帝國方面來說是這樣的,公國國內的情況,我們本來就不需要考慮,因為......我們自由之翼原本就是被趕出來的人。」
「敵對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但依然有問題。」白袍的學者頭也不抬,因為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我們的敵對行為不應該是盲目的,這樣會使得所有人都針對我們,如果......」
他放低了聲音:「如果帝國敗了,我們會很被動。」
「這我當然明白。」自由飛翔也放低了聲音:「風花鎮的行動,只是一次賭徒性質的投資罷了。最初我們也沒有預料到,維扎德也在覬覦著那裡......」
「根據我的分析,維扎德並沒有將控制風花鎮作為他們的目標。」白袍的學者打斷了對方的談話:「維扎德向來以依附法師勢力為目的,爭權奪利,搶占地盤並不是他們的戰略風格,從他們最後也撤出了那片區域也能看出來......所以我的意思是說,我們不應該做這種投機取巧的行為。」
「你......」自由飛翔的臉上露出了不悅的神情,但下一刻就掩去了:「那以你的想法,我們應該怎樣做?」
「四隊在風花鎮的計劃,大方向上沒有什麼錯誤的舉動,之所以會失敗,除了NPC勢力強勢的介入之外,某些個人玩家的介入,也是導致我們失敗的原因之一。」白袍學者的話音中沒有任何的波瀾:「而我們這邊的個人實力,沒有達到足以擋住這些因素的程度。」
「對異常因素的控制不足,是我們失敗的關鍵因素。」
「不愧是我們的軍師大人,每次都分析的很有道理。」自由飛翔淡淡地點了點頭,然後話鋒一轉:「不過......這樣的原因,似乎無法用頭腦來彌補啊,說到底......還是因為我們的實力不足,需要繼續鍛鍊嗎?」
「偷雞這種事情,本來就是需要實力作為保證的。更何況我們是深入敵後的少數人群,沒有在關鍵時刻壓制反抗的實力,即使計劃再為出色,也是很難完全完成的。四隊隊長的失敗就是一個例子,而且......他聯繫到的盟友也有點.......」
「弱小。」
「那個赤魂嗎?」自由飛翔說道:「那是良辰兄弟聯繫的,據說是他現實中的朋友,在風花鎮的勢力很強大......」
「自由世界這款遊戲,最後終究還是要以英雄論英雄。」白袍學者搖著頭合上了書本:「從最後的結果來看,他們的個人實力也不足以打敗對手,而且他們臨場的選擇,似乎也是為了他們自己的私利而為之。所以我們以後也應當注意個人實力的培養,以及......盟友的選擇。」
「哼哼哼,我明白了。」自由飛翔上下拍了拍手:「這個建議是長遠的,我們也已經開始著手培養一些有潛質的人才,而這一次的聯盟杯......就是一個很好的舞台啊。」
「檢驗的舞台。」
戰馬的嘶鳴聲在不遠的營地中響起,然後是風馳電掣一般的馬蹄聲從他們身邊的帳篷經過——由於冒險者在帝國部隊中不具有正式的地位,所以他們的營地也被安排在了大軍的營地外圍,甚至與帝國軍的營地分隔成了兩個部分,所以每當有部隊出征的時候,玩家們都會在自己的休息區內,聽到士氣高昂的士兵們穿過他們的門前,帶著各種各樣的軍號前往戰場。
此時的馬蹄聲,大概是另一次進攻的徵兆吧。
「新的進攻即將開始,我們按原計劃出動吧。」自由飛翔掀開了帳篷的帘布:「些許的小事,就不要管它們了。」
「......也好。」炎冬也站起身:「如果真的能夠攻破法爾斯要塞,一切都會變得明朗起來。到時候......我們就有得忙了。」
自由飛翔哈哈大笑起來。
「關於小丑的猜測.......」臨出發之前,白袍的學者突然說道:「你認為......如何?」
「.......不管他,還是先處理我們的事情。」自由飛翔沉默了一陣,然後緩慢地說道:「就算是真的,他離我們也遠得很。」
「無論是距離,還是實力。」
白袍的學者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的擔憂。」自由飛翔看著遠去的部隊輕聲說道:「不過現在不是當年了,一個人兩個人再從歷史中爬出來,無非就是想要再次掙得一些名聲,從而在這個世界中繼續混下去罷了,對我們的發展來說,他們終究不會造成太大的威脅的。我們現在掌握了這麼多的資源,連戰爭的勝負都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我們還有這麼多的武器裝備,這麼多的選手,只要在自由世界裡面壓制江湖那幫老傢伙們,這一屆的聯盟杯,我們也一定能夠奪得冠軍,將聯盟第一的座椅搶下來。」
「哼,江湖已經老了,是時候......讓我們上位了。」
「那麼,關於報名的安排......」
「怎麼,你還是不相信我的眼光?」
「不,只是我擔心人際關係方面......」
「哈,原來是這個。」自由飛翔揮退了一個報告的手下,開始向前走去:「放心,雪靈幻冰是一個識大體的人,她現在的表現只是在發泄一下自己的不滿罷了,她明白我良苦用心,而且......」
「你以為我看不出良辰的心思嗎?這個安排發展下去,只會有好處,不會有害處的。」
「我天天和他們待在一起,相信我,沒錯的。」
他回過頭,用奇異的表情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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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江湖的報名安排了嗎?」
「還在打聽,不過......應該不會有什麼變化。」
「哼,那樣的話......今年他們就有得瞧了。」
埃爾尼菲亞公國首都,塔尼亞,「平民的尊嚴」酒館,依然是老舊的位置,不過這一次,談話的人換成了落日孤煙與浮生掠夢兩人。
「如果你真的有按照我的建議去練習的話,我相信你會給他們一個巨大的驚喜的。」黑衣的書生將裝著非酒類飲品的杯子放在了桌面上,然後慢慢睜開了眼睛:「聯盟的慣有套路已經存在了太久的時間,是時候作出改變了,而且自由世界的設計,是最適合改變的地方。」
「我確實已經領悟了兩個技能。」落日孤煙用不符合形象的悄悄話說道:「按照你的設想......不過,應該還可以領悟更多的。」
「那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了。」浮生掠夢搖了搖頭,然後繼續著自己之前的話題:「另外還有公正之劍,嵐山,還有天下第二的那幫傻子們......大致都沒有變化。」
「唯一可能做出改變的應該是自由之翼。」他頓了頓,同時整理著自己腦中的情報:「據說他們今年提拔了一些新人,準備用來當參加聯盟杯的殺手鐧,雖然我猜不透他們所謂的殺手鐧究竟有多強,但是對我們來說終究是不穩定的因素......」
「對我們是未知的,對其他人也一樣,所以......不用操心了。」紅袍壯漢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然後大呼一口酒氣:「你啊,就是想得太多,風花鎮的事情還沒有收到教訓嗎.......」
「那是教訓,但那是我估計不足的教訓。」書生回答道:「如果我及時發現那些暗藏的老鼠的話,我們應該可以.......」
「好了好了,過去的事情都不要想了,我們應對好現在便是。江湖的人為了抵抗帝國的入侵已經忙成了傻子,他們必然沒有時間訓練新人的,公正之劍雖然會好過一點,但也差不到哪裡去,我們......」
他的身體向前一傾:「我們要不要藉機準備一下?」
「現在招人已經太晚了。」書生無奈地攤了攤手:「報名近在眼前,除非是已經具備足夠實力的玩家,不然就這麼被拉上賽場是要倒霉的,我們還是不作死比較好。」
說到這裡,書生的話音停頓了一陣:「如果......有他那樣的人來參加,我一定不會猶豫的。」
白天的酒館雖然不如夜晚的熱鬧,但光顧的人還是很多的,不過此時頻繁來往的顧客,並沒有將這裡的沉默氣氛掩蓋起來。良久之後,落日孤煙才端起了自己的酒杯,重重地喝了一口。
「是他嗎?」
「不確定,不過......沒有別人了。」
「說不定......是某個剛剛崛起的新人?」
「哈!他的厲害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隨便一個人都能做到的話......這個世界早就爆炸了。」
「好吧。」紅袍男子低頭嘆了一口氣,然後望著窗外:「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很高興的,畢竟那是一個偉大的人,他的存在本身就足夠當燈泡了,既然他還活在這個世上,我們也沒有理由......」
「止步不前啊。」
「你能這麼想就好。」書生低聲笑道:「而且他現在大概也就由二十幾級的能力,就算是曾經的傳奇,也不可能趕得上這次的比賽吧。」
「你看,我們還可以浪一屆聯盟杯,所以說......好好珍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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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國東部,自由之城郊外,一群少男少女正在一處破舊的廢墟附近呼喝著,似乎是正在進行練習的樣子,不遠的地方,一位長發女子站在旁邊看著這些玩家的訓練,不時用指示的方式,向中間的人群訓誡著。
某一刻,一個披著破舊披風的男子不知何時來到了這個地方,他看著那群年輕力勝的玩家們的訓練,良久之後方才搖了搖頭。
「你來做什麼,你不是去南邊了嗎?」
「回來了。」
罕見地沒有使用自己一貫的嚴肅神色,劍北冬換上了一副輕佻的語氣:「小絮絮,有沒有想哥哥我啊?」
「沒有,而且論生日,我的年紀比你大......」
女子甩了甩長發,同時將自己一直揮舞著用來指揮的細劍收了起來:「沒事的話就快滾,不要在這裡打擾我的訓練,這些人月底之前還要趕上報名呢......」
「你不想知道我的任務怎麼樣了嗎?」
「你的任務,與我何干?難道你會好到把獎勵送給我?」
「當然......不會。」劍北冬撇了撇嘴,然後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那麼......你想不想知道我的任務經歷啊?」
「不想。」
「你想不想知道我見到了什麼人哪?」
女子抿緊了嘴巴。
「我見到他了喲......」
「哎呀你好煩啊!就算我求你了,你趕緊走行不行啊......」
炎熱的陽光下,長發的女子轉過身,對著後方的身影大叫了起來,然後用氣憤的眼睛瞪視著對方,不過片刻之後,她望著那個抱胸憑立的詭笑男子,眼睛變得亮了起來。
「你......剛才說什麼?」覆滿皮甲的一隻手,緩慢地撫到了她的胸上:「是......他?」
「是他。」劍北冬想了一陣,然後略顯尷尬地撓了撓頭。
「真的是他?他還活著?」
「喂喂,他若是死了你找他這麼長時間是為了什麼......哎哎哎,冷靜!冷靜!」
訓練場上的年輕玩家們,不約而同地慢慢停下了訓練,看著他們尊敬而又傾慕的教官,抄著自己的武器對著一個莫名出現的男子追砍了起來,直到對方千方百計勸止了她,並努力將她安撫下來之後,女子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然後......轉頭喝道。
「看什麼看!今天的訓練加兩個小時!」
一時間,廢墟旁響起了漫山遍野的哀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