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剔除因果(下)

  剛剛鑽進去,楚凝能夠看見的,都是一片山崩地裂的景象。

  她從意識核心外殼鑽了進去,仿佛是進入到了一片炙熱的山體當中,她看見天空滿是火紅色的雲朵,明明此刻沒有風吹過,那些紅雲卻移動得飛快,看向遠處的天邊,這天空仿佛是從一邊塌陷下來一樣,如果說這天空是一個蓋子,地面是一個盒子的底部,那麼,這個盒子的蓋子,應該是已經被外力壓癟了。

  天邊紅雲無數,沒有雲的地方,天空也呈現著一片被燒紅的顏色,顯得非常詭異,而且荒涼,宛如末日。

  再看地面,因為自己的核心才剛剛凝聚出來,楚凝費了一點力氣才將自己的意識核心化成人形,她此刻正站在一處河流的岸邊,河水總算不是如天邊紅雲一樣,但是河水正在隱隱發黑,河面上沒有魚的屍體,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楚凝卻還能聞到一絲絲的腐敗的味道。

  現在的自己,其實只是意識核心,這個地方也不是遊戲當中的什麼地方,從本質來說,這整片大地,就是焦殷崩潰的意識核心形成的世界而已,一如當初鳳凰的意識世界,不過即使如此,自成世界的意識核心,似乎也能按照正常的自然規律,衍化出萬物與各種規律。

  就像現在,自己聞到的這一陣腐敗的味道。楚凝抬起頭來,那味道從河對面傳來,她看見,在河對面,一具女屍正躺在地面。

  屍體頭頂朝著自己的位置,背斜對著楚凝這一邊,她能夠看見的,僅僅只是屍體伸出的一隻手,手指位置汩汩流出黑色的血液,那些血液一滴不漏地流進了面前的河流當中。

  屍體身上似乎是一整套紗衣,但是早已經血跡斑斑。

  楚凝移開目光,除了這一條河流和兩岸,剩下的地方全都是山體,不過從她進來開始,她的耳邊就從來沒有停止過各種轟隆倒塌的聲音。楚凝只是隨便看一看周圍便已經明白——這些連綿不絕的山體,都在破碎,炸開。

  天邊紅雲也在散開,楚凝發現,天上紅雲散開的地方,對應著的地面高山,就會裂開。

  這似乎是一種預告,楚凝這樣想到。

  她意念一動,身體輕盈地躍起,她瞬間跨越了流動的河流,踏上了對面的地面。

  女屍就在自己面前十幾米的位置。

  說起來,如果今天的這個地方,不是楚凝過來的話,無論男女,任誰過來看,應該都會感覺到不舒服。楚凝稍微皺起眉頭,她對於這些腐敗的氣味可以說是非常熟悉了。在她過去的無數次實驗室任務當中,她需要在事後折回去查看自己任務的完成情況。甚至說,有一些任務,本身就需要她去處理一些屍體。

  現在她聞到的,就是屍體腐敗的氣息。

  她走過去,繞著女屍的雙腳位置走過去了女屍的正面,這屍體呈現著側躺的姿勢,一隻手越過自己的頭頂,剛好被頭部枕在上面,另一隻手的手掌按在屍體胸前的地面上,五指張開。

  咦,好像沒有腐爛嘛。

  楚凝很快就發現,這屍體的手還是白皙的狀態,而且,這屍體側躺的姿勢導致屍體的很多頭髮蓋住了大半的面容,但是從頭髮縫隙可以看到,面部很顯然還沒有腐爛的跡象。

  可是,屍體的胸膛位置沒有起伏,換言之,她沒有呼吸。

  雖然就連皮膚都還沒有開始失水皺縮。

  可是,這一陣陣腐敗的氣息,是從哪裡來的呢?

  楚凝轉過身去到處看了看,在河這一邊的岸邊往裡面走不到一百米,就已經是山體了,因為山體崩塌,而且很多山體都不是整座忽然崩潰的樣子,而是岩石一點點地脫落,因此,這些山體上,往往有無數的孔洞,而岸邊,也分布著無數從山上滾落下來的岩石碎塊。

  在那邊——楚凝忽然看見,在山體上的其中一個孔洞位置,正堆放著屍體。

  不是人的屍體,是大型動物的屍體。

  就像是將木枝堆起來用來生火的火堆一樣,那孔洞當中的屍體,高高地形成了一個沙丘模樣。

  很快,楚凝又從另外的孔洞,還有岸邊遠處的地面上,都看到了各種各樣動物的屍體。

  不過,人的屍體,只有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一具。

  楚凝轉過身來,就在這一刻,她忽然間愣住了。

  ——地上的女屍不見了!

  她心中忽然一驚,就在這一剎那,她意念一動,整個人直接往天上升起——同時,原本無風的地面詭異地颳起一陣強烈的狂風,楚凝抿起嘴唇,她聽見了一絲聲音。

  楚凝雙手忽然攤開,手指上戒指出現。

  而就在她身後,那原本在地面的女屍忽然出現,屍體手上握著巨大的雙刀,正朝著楚凝背後狠狠刺去!

  楚凝聽到聲音,在這一刻直接散開身體,她的身體本來就是核心凝聚出現的,此時身體忽然消失化成一陣白霧,而那屍體雙手執刀刺穿了她散開的霧氣。楚凝飛快地在另一邊凝聚出身體。那屍體也在此時轉過頭來。

  「焦殷!」楚凝失聲,她終於看清楚了,屍體的面容。

  這就是跳下裂縫的焦殷,那個被困在地牢裡面的人。

  她的眼珠完全是白色一片,黑色的瞳孔已經不見了。

  她沒有意識了。楚凝心中一沉——其實自己還是來晚了。焦殷恐怕,在這麼長時間的隱藏之下,核心早已經被消磨得幾乎不見了,那破碎的核心外殼每時每刻都會讓裡面的核心漏出去,直到今天,恐怕已經沒有什麼了。

  女屍就是焦殷最好的狀態,她雙眼已經失去了一個人的所有屬性,楚凝找到的焦殷的意識核心,已經是一個空殼了。

  行屍走肉——這就是這具女屍的狀態,焦殷的意識核心形成的世界正在崩塌,所有生靈已經腐敗,就連核心當中她自己的化身,也成為了一具屍體。

  沒有用了,鳳凰終究還是幸運的,它至少完整地等到了楚凝,而焦殷,已經真正的灰飛煙滅了。

  天地之下,再無焦殷。

  救不回來了——楚凝也在此時判斷出焦殷的狀態,她咬了咬牙,在屍體忽然間竄過來的時候,她再一次往旁邊閃開,隨後,楚凝短暫地凝出身體,手上指環忽然一閃,直接放出了意識狀態的絲線,絲線落在地上,在屍體衝過來的時候,勾上了屍體後背染上鮮血的衣服。

  楚凝閃過去另一邊,這屍體已經只剩下攻擊本能了,因此,在楚凝的不斷閃避之下,屍體也不知不覺地隨著她的路線移動著。

  楚凝最後側身閃開,放出最後一根絲線,下一瞬間,她飛上天空。

  就這麼短短一段戰鬥的時間,空氣中瀰漫著濃烈了好幾倍的腐敗的氣息。

  焦殷已經救不回來了,這件事情楚凝剛才已經知道了,因此,在那一瞬間,她就放棄了喚醒她的想法。她放出的絲線,全部繞在了屍體的身上。

  最後,楚凝升上天空的時刻,她雙手直接拉起,手上用力,那屍體被扯得一陣踉蹌,楚凝趁機手指擬訣,一道金色光澤在她手上出現,隨後,屍體身上也亮起了一道金色法陣。

  屍體直接摔在地上,一聲不響,而周圍,無論是翻滾的紅雲,還是崩潰的山體,還是腐敗的各類屍體,所有的活動,全部靜止。

  這片空間,只有那金色法陣隱隱約約浮現出來,剩下的所有東西,都像是時間忽然靜止的樣子。

  屍體癱在地上。

  楚凝落在地面,原本因為山體崩塌而滾落下來的石塊浮在空中,楚凝伸出手去摸上了屍體表面的金色法陣。

  好硬——這屍體像一塊石頭。

  楚凝抓緊時間,口中已經將剩下的一點咒語念出來,緊接著,她手上再一次亮出金色光澤,地上的屍體在此時忽然化成了一攤水漬。

  徹底消失。

  而在那融開的水漬當中,一條金色的和一條紅色的絲線相互纏繞在一起。線條的兩端都埋入土地下,不知道延伸到什麼地方。

  楚凝撿起線條,她手指將兩根絲線摘開,也就在此時,紅色的絲線在她手中消散,只留下一根金色的絲線,還在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