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海面上,此時變得鋥亮起來,如果有明確的陽光照射的話,想必這個海面將會反射很多的光芒,因為此時,這個海面,再一次變成了一個透明的硬面。
再一次——上一次寂滅之海也曾變成這樣過。那時候是落陽還沒有完成她的使命、還在水底下等著楚凝的幫助的時候。
這一次,寂滅之海被上古冰樓冰凍起來,形成了一整塊海洋大小的巨大冰塊,正被已經開始虛弱的鞏固法陣包裹在當中。
「將它引導過去吧。」楚凝看著青龍:「將寂滅之海移到寂空城上方,不用讓它通過大陸規則網絡。」
青龍看了看楚凝,他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不過最終還是沒有說話,他只是皺了皺眉頭,雙手忽然結印。
在金色的印記出現的時候,楚凝看見青龍將印記放入了凍結成硬塊的冰面,隨後,站在冰面上的楚凝感覺到了一陣輕微的抖動。她放出一點兒意識。
動起來了。
在她融入到冰面之下的時候,她就知道了,這巨大的冰塊——也就是這片海洋,已經正式地移動起來。青龍布下的印記落入了結成冰的海底下,但是楚凝放出來的意識能夠輕易地感覺到,這整個海洋,正被青龍結出的印記引導著,開始整體移動。
如果此時,有一個從虛空中看下來的角度的話,那麼,楚凝能夠很清楚地看到,那原本懸浮在亞陽大陸和夢庭大陸上方不遠處的那一小塊海洋殘片,此時正在緩慢移動著——確實朝著楚凝所說的寂空城上方過去。
青龍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楚凝想要做什麼。
這巨大的冰塊移動到了寂空城上方。地處海洋表面的楚凝沒有察覺到什麼,但是此時寂空城上方,因為被這塊固定的海洋碎片擋住了大陸雲層外的光線,此時整片寂空雪原顯得非常黑暗。
「好了,可以了。」青龍自己說到,一邊將印記收了回來。
寂滅之海停下來了。
虛空當中的每一片大陸,都不是被完全固定在某一個具體坐標上的,當然,大陸可以在附近的空間漂浮往返,但是在沒有外力干擾的時候,大陸的漂浮,一般不會漂浮太遠的距離。
除非像楚凝當初構建大陸網絡或者建立跨大陸高級聯盟的時候,大陸之間產生實質的連接橋,這樣才會使得大陸的位置發生變化。
亞陽大陸會在虛空中左右前後漂浮,但是不會上升,因為,黃泉之路的入口在亞陽大陸上,亞陽是所有大陸中唯一連接黃泉之路的地方。這也保證了亞陽必須處在所有大陸最低點的情況。
亞陽和夢庭,已經幾乎成為一個整體,此時兩塊大陸就像一個啞鈴一樣,同進同退。
寂滅之海被移動到亞陽正上方,準確點來說,是寂空雪原正上方,這不是隨便下的決定,楚凝早已經想清楚了。
她打開了通信系統,發了一條信息給楚修。
「哥哥,我準備好了。」
不一會兒,楚修的信息也回來了——
「開始。」
「你現在能告訴我,你將它移到寂空城上是為了什麼了吧?」青龍站在一旁。
「我要將寂滅之海引流到雪原上。」楚凝眯起眼睛,說出了一句話。
「引流!」青龍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楚凝雙手放下,手上開始放出絲線,鋒利的絲線鑽入下方堅硬的冰塊當中,楚凝站在冰面,她整個人就像是毫無生氣的木偶一樣。寒冰沿著刺入冰層下的絲線反向蔓延上來,順著爬上了她的雙手。楚凝最後感覺到了一陣刺骨的寒意將自己包裹起來。
她此刻完全將自己包裹在寒冰當中了。十根絲線表面覆蓋著晶瑩剔透的寒冰,就像是十根固定著楚凝「冰雕」的支撐柱,將這個「冰雕」撐在了冰面上。
楚凝的意識順著寒冰進入了海面之下。
「海水不會淹沒祭壇的,放心。」
她最後藉助意識留下一句話給青龍,緊接著,她深深地潛入冰層下面。
她不是迦樓羅,沒有那種頃刻間反轉天地的能力,因此,她只能盡她所能將這海洋引導進入亞陽大陸。
——是的,從一開始,楚凝就是打這個主意。
將寂滅之海,也納入亞陽版圖!
海水很難結冰,雖然寂滅之海鹽分沒有離魂死海高,但是也比普通海洋要高一點,如果不是用上古冰樓,這片海洋不可能凍結起來。而楚凝的計劃,唯有在海洋被凍結之後,才能很好地進行下去。
青龍說得對,亞陽承受不了寂滅之海法陣破碎,海洋頃刻前傾倒在陸地上造成的衝擊。這也是她使用冰狀海面的原因。
意識體能夠在冰塊中自由穿梭,這是因為寒冰是上古冰樓造成的,這些寒冰不排斥楚凝的氣息。她落在原本海床的位置,這整片海洋,從外面看,其實就是一個漏斗的形狀,海面呈現橢圓形,越往下沉去橫截面越小,到了最深處的海床位置,有一層明顯的固體與液體分割的面。
在「面」的上方,是海水凍結起來的冰塊。而在「面」的下方,也就是這整個漏斗的最下方尖端位置,是一個小小的,現在依舊還是液體狀態的小池子。
楚凝知道,池子之下,就是包裹海洋底部邊緣的鞏固法陣。
這個池子結不了冰,即使是寒冰也不能使得它結冰,因為這是一個鹽滷池。
這個池子裡面的鹽分,遠高於上面的海水。在寂滅之海常年的寂靜之下,水中的鹽分濃縮沉到了最下方的鹽滷池,這才是真正的死亡區域。
這麼高鹽分的池子,生物進入的瞬間,就會脫水死亡。
這個永不結冰的鹽滷池,就是楚凝的突破口。
等會,法陣,也將會從這裡被逐漸打開。
鹽滷池對楚凝的意識沒有傷害,她順利地穿過了底下的法陣,此時,楚凝看到了亞陽天空外層的金色規則網絡。懸浮在上方的寂滅之海,漏斗的尖端位置正對著下方。
引流。
楚凝意念一動,意識忽然間離開了寂滅之海的範圍,轉而鑽進去了大陸規則網絡之內。
也就在這一瞬間,她穿過了大陸規則網絡,並且在網絡的網格當中往下墜落,來到了寂空城正上方。
底下的雪原失去了陽光的照射,似乎暗淡下來。但是,也正是在這光線不足的環境下,楚凝看清楚了雪原上不曾出現過的一些細微的痕跡。
她看到了,一些藍紫色的細細的線條,圍繞著建木根部邊緣、幾個祭壇邊緣,還有整個雪原邊緣都繞了一圈。藍紫色的線條若隱若現。
這就是楚凝在前往鮫人國度之前就拜託楚修要做的事情,這些藍紫色線條,來自於一個禁咒技能,也是這一次移動海洋的最關鍵的布置。
這是畫地為牢禁咒。這些藍紫色的線條,是楚修畫出來的。
這個禁咒可以在短時間內劃下線條,線條過往的地方自動形成一面豎起來的高高的防護欄,只有遭遇忽然的外力撞擊的情況下,這些藍紫色線條才會被激活生效,並且形成短時間內的堅固防禦牆壁。
很好。
楚凝鬆了口氣,此時,她返回寂滅之海。
青龍正在寂滅之海邊緣往下張望,不過他很快感覺到了楚凝的意識氣息,楚凝凝出身體,回到了寂滅之海冰面上。
「可以慢慢解開寂滅之海底部的法陣了。」楚凝眯起眼睛,對著青龍說到:「還請你儘量延長解除法陣的時間。」
青龍看了看邊緣之外黑色的虛空,不過他顯然能夠感覺到什麼東西。
「畫地為牢?」楚凝聽到他這樣說到:「看起來是個好辦法,但是,面對整個海洋的傾倒,這個東西支撐不了多久。」
「不用很久。」楚凝說到:「還有上古冰樓。」
青龍疑惑地看著她,不一會兒,這隻聖獸忽然笑了笑:「我可能是瘋了。」
青龍說完,雙手印記再次出現,他的身影背後產生了一瞬間的青龍殘影。楚凝意識忽然一動,那青龍殘影出現的瞬間,她的整個意識體,也隨著青龍氣息,忽然間猛地抖動一下。
楚凝努力穩住,她的身體還在海洋正中間,此時正處在邊緣的她已經看不見了。
她不打算管自己的身體了。楚凝看著青龍手上的印記和忽然出現的青龍殘影一併消失,隨後,寂滅之海猛烈地震動了一下。
來了!
楚凝意念一動,上古冰樓殘影在冰面出現,直接離開了寂滅之海的範圍內,重新落入下方的規則網絡,楚凝看見,青龍的印記將漏斗的尖端稍微刺穿了一點兒,那最下方的鹽滷池順著孔洞傾瀉而下。
水流穿過了規則網絡,楚凝在此時雙手結印,上古冰樓在她面前一閃而過,同時,在鹽滷池水傾倒而下進入亞陽大陸範圍的瞬間,寒冰碎屑憑空出現,沿著池水的傾倒軌跡,頓時拼出了一個斜著插入地面的引流管道。而那些鹽滷池水,則首先灌入管子當中,直接順著落到了雪原之上。
鹽滷水很重,因此才會沉在海底,此時這些充當「先鋒」的水流,在順著管子進入雪原的時候,畫地為牢禁咒正式生效。
地面上,藍紫色的線條紛紛光芒大盛,與此同時,線條之上,一道道半透明的牆壁就此豎起。
禁咒被完全激活,禁咒外圈將整個雪原包裹在內,同時又單獨將祭壇和中央的建木圈出來,使得池水不至於濺到這些地方上去。
從天而降的鹽滷水,下降過程中獲得了巨大的加速度,加上池水本身比海水還重的重量,鹽滷池水來勢洶洶,足夠充當激活禁咒的外來衝擊力。
禁咒形成的暫時的容納寂滅之海海水的池子範圍,在雪原上猛地全部亮出!
此時的楚凝已經收回目光,她知道畫地為牢的禁咒只能支撐兩分鐘。此時她早已經將召喚出來的上古冰樓擺正,微縮的宮殿浮在雪原上空,此刻,楚凝盯著微微發光的上古冰樓,忽然將靈火召喚出來,並且低聲開口說到——
「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