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打開房門，楚凝突然間被嚇了一跳。
原本空空蕩蕩的客廳，此時擺了一張圓形的大桌子，平常的沙發和茶几反而被推到了一邊，而那桌子上面擺放著一隻大蛋糕，蛋糕周圍還擺放著許多新鮮出爐的熱菜，還在冒著熱氣，燈光通明的大廳似乎被收拾得乾乾淨淨，連裝飾品都已經收了起來，只留下一個空空的放置物品的柜子，客廳原本安裝好的電子設備和電腦家居管家系統也被拆掉了，剩下了一截裸露在外的電線。
但是與此同時，客廳顯然被裝飾過了，窗框上也被貼上了照片，牆壁的投影儀被打開，在牆壁上投射出來一幅大大的3D裝飾動畫。
「這是怎麼回事？」楚凝內心想著，也確實問了出來。
「姐姐！」楚冰從廚房跑了出來，「漂亮嗎？這是我弄的呢！」
楚冰指著客廳笑得非常燦爛。
「當然漂亮！」楚凝笑容滿滿的回應道，「但是就吃頓飯，怎麼這麼隆重？」
「而且......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弄的啊？」
「嗯......」楚冰眨眨眼，「不告訴你......」
「這不是一頓普通的飯。」楚修從廚房端出一盆菜，這些食物，在如今已經擁有營養液的世界裡面都是屬於可有可無的東西，相應的，食材也就失去了必須存在的意義，而導致在這個時代越來越難找得到。因此楚凝也可以想得到，這一桌子的新鮮的肉和菜，花了楚修和楚冰多大的力氣。
所以楚凝才會說隆重。
「今天是3月15號啊！」楚修笑起來，「你忘了嗎？」
「什麼？」楚凝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喂喂喂，楚修你該不是記錯了吧！這樣顯得很尷尬的喔。」這時候，楚凝更為驚訝的聽到了另外一道聲音在門口響起，帶著一連串的笑聲直直的走了進來。
劍者！
劍者的面容和遊戲當中的面容相差不大，竟然有八成的相似度，因此楚凝一下子就認出了他。
「你......你怎麼來了？」楚凝驚訝的問到。
「不僅是他，還有我們呀！」而就在劍者剛剛進入之後，更為神奇的是，就在門口，還傳來了沉凰的聲音。
，無視著楚凝的目光，沉凰蹦蹦跳跳的走了進來，身後是三個大男人，明燭是一個大大的笑臉，而飛鶴和驚殺雖然面容淡淡，但是臉色也是柔和了不少。
「這......怎麼？」楚凝此時有點發懵。
「阿凝。」楚修叫了一聲，「今天是你的生日啊，你忘了嗎？」
生日？
「今天？」楚凝問到？
楚修點點頭，非常耐心的等她自己回憶。
「可是我沒有印象......3月15號......」楚凝雖然不想拂他們的興致，但是也想著要說清楚，只不過剛一開口，自己突然間愣住了。
3月15....
她的聲音，好像跟腦海裡面曾經的聲音重合了。
——「3月15號，就是今天了，不管我的生日是什麼時候，今天都是我的生日了！」
記憶深處塵封的某句話仿佛被召喚出來一樣，突然間重新出現在腦海。
那個記憶深處的小女孩，仿佛一隻小貓一樣縮在比她稍微大一點兒的大男孩的懷裡，雖然是那麼害怕，聲音都是發抖的，但是依舊堅定的說出這句話，霸道的將3月15號視作自己的生日。
——「以後的我，一定不會像今天這樣！」
——「我要更加勇敢，我要成為一個合格的殺手，我要保護冰兒！」
——「我不會......一定不會，像今天這樣。」
那個小女孩的面容，在記憶深處漸漸清晰，顯現出來。
楚凝突然間想起來，那就是自己，那個瑟瑟發抖的小女孩。
這些話，是前世的楚凝，完成第一個殺手任務的時候，因為害怕而躲在楚修懷裡不肯起來的時候說的話。
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成為一個殺手的？12歲？13歲？
楚凝微微一嘆，短短几年的殺手生涯，自己感覺仿佛過了幾個世紀，竟然連以前的東西也記得不甚清楚。
那些被她殺死的人流淌在滿地的紅色，仿佛是她將以往的生活全部斬斷之後，流淌出來的鮮血。
3月15號，第一個人死在了楚凝的手上，也是那時候的楚凝，正式變成殺手的日子。
「生日.......」楚凝低聲喃喃道，這麼多年了，原來楚修依舊記得當年自己的囈語，記得她內心的恐懼。
生日......楚凝看了一眼楚冰。
不，她心中想到，那不只是生日，那更是我的新生，如果那一天我退縮了，我將永遠不會是一個殺手。
她害怕鮮血，可是她更害怕哥哥和楚冰離她而去，她看著那名死者臨死前的目光，她自己比對方更加害怕。
她害怕得快要瘋了。
可是每個人註定都有需要自己拼命去完成的事情，以及拼命去守護的人。與她的家人相比，這一點兒恐懼算得了什麼？
這是當初的楚凝，縮在楚修懷裡的時候，近乎崩潰的時候問自己的話。
她最終做出了決定，成為了一名殺手，就在3月15號。就在宇宙歷296年3月15號。
生日嗎......確實，那一天確實是殺手楚凝出生的日子。
「生日......對，生日，是生日！」楚凝再次重複，抬起頭對著其他人說到：「是我的生日......今天，就是我的生日！」
楚修慢慢的笑了起來，那些關於楚凝前世的記憶，除了他之外，這世上沒有另外的人知道。沒有人知道殺手這個職業是對是錯，也沒有人知道死在他們兄妹倆手上的性命是否無辜，但是楚修深深地知道，無論是對是錯，自己也只能一直往前走去。
「生日快樂，阿凝。」他聽到自己輕輕的說到。
「生日快樂！」其他人也跟著喊起來，聲音溢滿了整個屋子。
每當楚凝日後回想起這一刻的時候，她的嘴角也總是會不自覺的勾起來，那些各種各樣的聲音仿佛依舊在自己的耳邊迴蕩著，帶著久久不能散去的祝福。
沒錯，3月15號就是她的生日，是從前的她斬斷過去的日子，更是現在的她重新開始的時間。
——————————————————————————
「阿凝。」在吃完了飯菜之後當大家都坐在一起的時候，楚修喊住了楚凝：「你有沒有發現，這房間特別空？」
「有！」楚凝飛快的回答到，指著那些裸露的連接線路：「怎麼都拆了？」
「那些東西我都賣了。」楚修回答到。
「賣？可是我們不用......」
「我們新家，不需要這些東西啦。」楚修笑眯眯的說到。
「嗯？」
「劍者和驚殺他們這些人，早就已經來到了水星了，他們在南部找了另外的房子，我和冰兒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想著今天在這裡給你過完生日之後就搬過去了。新家有另外的設備，這所房子裡面的東西用不著了。」
——這所房子，我們曾經住過五年了，最後在這裡過一次生日，就當作告別了，不是嗎？
當然，這句話楚修不可能講出來。
「你們......」楚凝從左到右看了一眼其他的人：「你們以後也在水星定居？方便嗎？」
「我就一個人。」劍者聳聳肩，掩下眼中的落寞，「以前的我都是個旅客，銀河系的星系我也去過了不少，但是以前哪裡說得上是定居呢？這裡還有你們，我有什麼不方便的？」
「我們也就四個人。」明燭也學著劍者的樣子聳聳肩，言下之意也非常明顯。
楚凝莫名的看著眼前的這些人，心底裡面第一次感覺到家人之外的溫暖。
定居嗎？這個詞語，其實真的挺令人嚮往的。
「那恰好了。」楚修接過話：「我們也只有三個人。」
一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
「差不多了，」驚殺默默的開口：「走嗎？」
「嗯。」楚凝環顧四周，應了一聲。
她就要走啦，也不知道這所原本應該容納她五年的房子，究竟會迎來哪一位新的住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