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遠山嘴角微微上揚,猛地攥緊拳頭,幾個呼吸間便到了周興近前,率先發動攻擊。他的出手依舊是那般果決狠辣、招招致命。
周興和他一交手,才真切地感受到初窺境中階的強大,不止是速度、力量、反應遠超於他,光是靈氣充裕這一點就讓周興大吃苦頭,一上來就險象環生,只能以防守為主。
可即便是防守,眾人也能看出,他比第一個上場的李冠霖做得好了太多,導致重傷的招法基本都被他躲過,目前只是受了些輕傷。
可即便如此,周興依然不喜歡被動挨打。期間,他嘗試像和許強打時那樣轉守為攻,卻發現根本做不到,對方的身法和招法都變化太快,往往他剛一發招,對方就已變招,既躲過了他的反擊,還從不同的角度發起新的攻擊。於是,從一開始到一炷香後,周興一直在招架。
輕傷不斷積累便成了重傷,周興被打出了真火,他開始積攢力量,準備在對方氣力衰減時反擊,可他等了半天,馬遠山絲毫沒有疲憊跡象,就好像他能夠保持這種高強度的進攻到永遠。
一開始對他抱有希望的眾天元弟子已轉為替他擔心了,再這樣下去,他的下場將和李冠霖一樣,甚至更糟。
周興被馬遠山打得渾身無一處不痛,卻無計可施,這讓他的火氣更大。他的拳勢變得更猛,速度變得更快,卻依然打不中對方,因為馬遠山比他更快。
「穿心指!」
「破雲掌!」
「登天三連擊!」
「八荒腿!」
……
或許是勝利在望,或許是為了戲弄對手,享受貓戲耗子的樂趣,馬遠山每出一招都報出招式的名字。
周興被他吵得頭暈腦脹,心中更加煩躁。
「臭小子,你這麼喜歡被人家當沙包打嗎?」法顯的聲音再次在周興心中響起。
「靜心拳使不出來!」周興比誰都急。
「他的動作太快!憑你使出的靜心拳也難以奏效!」
「那怎麼辦?」
「用觀雲拳!」
「我還沒看呢!」
「唉,那沒辦法,你認輸吧。」
「不行!」周興執拗道。
「好!有志氣!那我現在給你念拳譜精要,好好聽著!」
「現在學?」
「不是現在,難道等你被人打死再學?」
周興一分心,又挨了三拳一腳。
「給我聽好了,下面是書中的話!『後世小子,學我破蚊拳必先學靜心拳,心靜才可聽蚊。靜心拳練至一成火候,且可見一白色人影於腦中練拳,則可學觀雲拳。聽蚊後必擊蚊,常理也,然蚊之體也小,速也疾,口也利,數擊不中而反中其毒,常事也。余曾深受其害,苦惱至極,常夜不能寐,枯坐至天明,於是晨觀雲海,有頓悟。吾悟有三:一,雲有形,而無常形,如拳法之不可拘泥於定式,應如行雲,如流水;二,雲之廣,綿延數千里,而不墜於地,在其輕盈也,亦如拳法之輕靈迅捷,如九天飛燕,人之目不可見其影;三,雲之內蘊雷電之威,雷乃世間至強音,電乃世間至強力,於至綿至薄之雲,生至強至大之威,何故?五行相生相剋之理也……』」
法顯也不管周興能聽懂多少,完全是死馬當活馬醫,將觀雲拳的心法要義以及真氣運行的法門從頭到尾念了一遍。
周興一邊用心聽師父念書,一邊還要分心閃避對方攻擊,一心兩用,十分吃力,於是便露出了許多破綻。馬遠山抓住每一個機會狠辣出手,短短時間內,就把周興打得吐了血,後者身體搖搖晃晃,眼看就要倒地。
馬遠山可不會任由他倒下認輸。在上場之前,賀長嘯已下了死命令,不許讓那小子活著走下比武台。於是他暫停了攻擊,趁機吐出濁氣,換上一口新氣,同時也讓對手站穩當,以便迎接他最後一輪攻擊。
然後他就看到了奇怪且滑稽的一幕,周興不僅身子在搖晃,兩隻手臂伸出後也晃動起來,軟綿綿的,軟弱無力,好像女子跳舞,又好像醉漢耍酒瘋。
馬遠山還是頭次見人如此耍寶,他乾脆站在原地,雙臂環胸冷笑道:「你是被我打傻了,還是在那裝傻?實話實說,打傻子,我從來不手軟。」
周興不理他,還自顧自地擺弄自己,做出一個個令人啼笑皆非的動作,好像在嘗試著什麼。
雖然眼前便是兇險至極的比武場,可無論巨劍宗還是天元宗,看了周興的古怪動作,場下不少弟子或捂嘴偷笑,或艱難忍耐,賀長嘯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反而生出極度不安的情緒,於是大聲命令道:「別等了!快打死他!」
馬遠山一怔,忙收斂笑意,快步上前,掄拳便砸,速度更勝之前。周興則改以古怪動作招架,時不時就要挨上幾拳幾腿。二人一攻一守,又是持續了一炷香時間。
忽然間,周興動作再變,身形滴溜溜地轉動起來,迅捷如閃電一般。馬遠山立即跟上一拳,卻一拳打空,這還是他第一次打了空拳,不禁心下駭然,也覺出事情有些不妙。於是,他再次加緊進攻,不惜使用耗費更多靈氣的招法,可也只能偶爾見效,多半還是打不到對方。
馬遠山萬分驚詫之際,周興卻是心中大喜,因為他的眼前再次出現了那個白色人影,只不過這一次,人影比之前高了許多,好像小孩子變成了青年。青年對著周興抱拳,然後就開始練拳,他的招法古怪至極,一些動作周興目前根本做不出來,可是因為白色青年的出現,周興的身體已不受自己控制,只要他一心一意地看著青年練拳,自己的身體便會自然而然地打出那些古怪拳招,而原本軟綿綿的拳腳,落在馬遠山身上,轉瞬間便變成了攜雷電之威的殺招。
有了之前靜心拳的經驗,周興知道這青年或許只會出現幾次,便像那個白色小人一般再也不出現,所以他用了全部的心力去看青年打拳,竭盡所能地感受拳意,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身在比武場,在與馬遠山進行生死之戰。